“你們這次倒是惹了不小的麻煩,得罪誰不好,非要得罪溫家,這俗話說得好,一不怕有刀,二不怕有劍,就怕有錢,溫家實力說是富可敵國都不為過,如此搶劫了別人五艘大船貨物,恐怕就算是魚龍幫名聲在外溫家都不會善罷甘休,有錢可以請很多不要命的殺手,也可以請到很多厲害的願意為錢買命的高手,魚龍幫,很難對付。”


    迴去客棧之時,已經全部匯聚在此,諸葛流星和獵山雕都不缺席,倒是柳老頭兒許是年紀大了,那麽一腳踹下去根本就承受不住,到現在仍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柳玉玉上上下下照顧的周周道道,當麵堅強,實際上背後已經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司馬雲略懂醫術,不過他也隻是去看了一眼便一言不發的迴來,從那之後柳老頭兒更是生命垂危奄奄一息,他沒明說,張明月也大概知道可能不會有什麽太好的結果,人上了年紀,再遭受這麽一下重擊,怕是已經傷到了五髒六腑。


    其實說到底不過就是因為一個銀子惹出來的事情,老頭兒想為孫女掙嫁妝才接手了這活兒,也才有了後麵的事情,張明月沒法去安慰漁家女子,大抵是因為見的生離死別太多已經麻木,隻不過留下一句好好照顧你爺爺便離開,有些事情,隻能做到這個份上了。


    麵對不知何時會上門報複的江陵溫家,司馬雲犯了難,總不至於讓魚龍幫數千上萬幫眾與其火並,那樣的話可就不能僅僅隻定性為江湖打架鬥毆了,怕是官府也會出麵幹涉,而若是官府出麵,魚龍幫會麵臨什麽樣的下場已不用多說,畢竟有錢可是能使鬼推磨的。此刻司馬雲頗有些責怪的意味。


    “若隻是殺了人,殺了也就殺了,他溫家什麽都不缺,就是人多,可你們搞出這麽一檔子事情來,後麵又該如何收手?這可是涉及到溫家的麵子問題,而做生意做到溫家這種地步,往往最在乎的就是麵子。”


    “總不能現在將貨物退迴去,我已經下令分發給老百姓了。”


    諸葛流星無所謂的攤攤手。


    “若隻是殺人的話也落不下什麽好處,得罪就得罪了,索性幹脆也把貨物搶過來來補貼幫裏,不是有句話說的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


    司馬雲訝然。


    “這句話能被你這麽解釋我也是佩服,不過恐怕就算真有再重來一次的機會你依舊會選擇殺人搶貨吧?”


    “是的,你說的很對,就算他溫家來一百次一千次都是同樣的結果,來了我江夏的地盤,不留下一點東西怎麽說得過去?更何況你真以為就算沒這檔子事他溫家就不會盯上江夏?”


    “那倒不會,這薑水之中有那麽一具渾身是寶的屍體,他們怎麽會放過?可是你這麽一來卻是將兩家的關係逼上絕路了。”


    “關係?”


    諸葛流星淡淡一笑。


    “我可不認為我魚龍幫能跟溫家這棵大樹扯上什麽關係,更何況你以為溫家會屈身跟不過一個區區江湖幫派做朋友?我倒不這麽覺得,事實上你也不會這樣認為對不對?我搶了他們的貨我一點兒也不擔心,因為這不是還有你嗎?我知道你是一個不怕麻煩的人,而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你這種人。”


    “這事兒並非因我而起,他溫家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更何談我有麻煩?”


    “最起碼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對不對?所以我就順理成章成全你,也算是再賣你一個人情。”


    “你知道的會不會太多了。”


    司馬雲在笑,皮笑肉不笑的笑,隻可惜這般明眼人看了都會膽寒的笑容落到諸葛流星眼裏卻像根本沒看見一般。


    “我知道的很多,比你想象的還要多,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們現在的合作關係,不早了,我要迴家休息了,你肯定能把這次事情辦好。”


    諸葛流星和獵山雕離去,並且魚龍幫的核心幾個成員也一同離去,房間就這麽幾下就沒了幾個人。


    “我是不是惹麻煩了?”


    張明月感覺有些歉意,再看氣宗大小姐咬著牙盯著他,這種目光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會覺得不適應,唯獨到了張明月這裏卻早已經習以為常。


    “你的確是惹了不小的麻煩。”


    司馬雲點點頭。


    “不過這麽幾年你給我惹的麻煩那麽多,也不差這一件。隻是這次略微比較棘手而已,溫家的老巢在江陵,但這並不代表溫若劍就要親自迴江陵去搬救兵,至少我就知道西楚大大小小郡縣都有不少溫家商會據點,其中不乏高手。”


    “高手?能有多高?總不能比老爺子還高吧。”


    張明月看向站在窗戶前靜看薑水的獨臂小老頭兒,不知從何時開始張明月竟覺得老爺子似乎已經有了遲暮之態,盡管這種感覺隻不過一閃而逝。


    “天下的確沒幾個能比得上老爺子的高手。”


    司馬雲拍拍張明月肩膀,示意其跟著出來,有些話不能讓老爺子聽到。


    “老爺子的確很厲害,可有些事情你也差不多該明白了,陸地神仙始終並非破天門而入的真神仙,陸地神仙壽命也有盡時,老爺子每出戰一次,便會多消耗一份氣機,氣機耗盡之時即便是真神仙也不一定能救得了,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已經習慣了不論什麽時候都有老爺子在身後作為靠山,所以才肆無忌憚,比如今天,若非你知道有我和老爺子坐鎮江夏,你也未必就真有膽量如此張狂,可有句話說得好,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老,老爺子終有離去的一天,說不定我也有會死的一天,有些事情,最終還是得靠自己,當然,說這些廢話你可能不愛聽,我也就不說了,我就再為你解決一次麻煩,隻不過我能解決這個,其他的麻煩我可毫無辦法。”


    正在張明月思考這句其他的麻煩是什麽意思的時候,房門大開,有一個眉頭有痣的女子持劍殺氣騰騰的走了出來,司馬雲同張明月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其好自為之之後便笑著離去,二樓走廊隻剩下張明月與氣宗大小姐兩個人。


    “張明月,做個了斷。”


    氣宗大小姐怒氣衝衝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了斷?你想怎麽了斷?我已經跟你說了你殺不了我,更何況今天的事情本就是人溫若劍看上你在先,我不過送了一份順水推舟人情而已,更何況你也並沒有受什麽傷害,莫非你就為這個要和我做了斷?”


    “順水推舟送人情?你倒是想的簡單,本小姐說了與你不死不休,今日咱們就一戰定勝負。”


    “我為什麽要跟你一戰定勝負?我現在沒心情跟你玩兒這些小孩子玩兒的把戲,拜托,大小姐,我很煩。”


    張明月要離開,剛走出兩步便感覺身後有劍砍來。


    “真是不知好歹。”


    做了幾年殺手,莫說是一個不會使劍的女子,就算是一個會用劍的真劍客也未必能偷襲的了他,何青秀的下場可想而知,被張明月輕描淡寫避開又卡住手腕便再也動彈不得。


    “就這點本事還要跟我一決勝負?洗洗迴去睡覺吧。”


    他一把推開何青秀,並不因為其是一個女子就溫柔半分。


    “張明月,你不是個男人,不敢跟我決戰。”


    何青秀看著少年人不屑一顧的背影破口大罵。


    “隨你怎麽說,我是不是男人還不用你這個氣宗大小姐來點評,這裏不是你氣宗,沒那麽多遷就你的人,要跟就跟,跟不下去就趕緊滾蛋,別來丟人現眼。”


    張明月繼續往前走,卻又聽聞身後的氣宗大小姐惡狠狠道。


    “張明月,你不答應我就自殺給你看。”


    嗯?自殺?


    他這時候才停下頭轉過身,果然看到三尺青鋒已被何青秀架在了脖子上,何青秀見其終於迴頭心中總算鬆了一口氣,果然說自殺最為有用,世間的男人哪兒有見了美女自殺不製止的,隻是這種情緒尚未持續多久便看到麵色不怎麽好看的少年人突然抿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與兩個酒窩。


    “好啊,我這輩子什麽樣的死法都見過,不如你就自殺給我看看,也好讓我長長見識,說不定等你死後我還有心情替你上一炷香。”


    大小姐的冷笑戛然而止,她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麽?”


    “何青秀,我就不明白像你這樣的白癡女人怎麽就能活到這麽大,我看你腦子裏的肉是不是全部長到胸上麵去了?對著仇人說你要自殺?你覺得好不好笑?小爺走了,你要自殺就趕緊的,省的礙眼,如果不敢自殺的話以後就少他娘的放點屁,我真的是受夠你的無知了。”


    待少年人離去半晌之後,氣宗大小姐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一柄劍架在脖子上像是忘了取一般。


    “怎麽迴事?倩兒,你不是說這一招最為管用?”


    拐角處這時候才探出一個頭來,楊幼倩頗為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按道理說這一招對付男人是屢試不爽的,怎麽可能對這家夥沒用?難道他其實不是個男人,是太監?”


    “太監你個頭啊。”


    何青秀終於還是極為惱火的放下了劍。


    “本來以為聽你的能有用,沒想到不但沒用反而還害我被這家夥又羞辱了一頓,真的是得不償失,氣死我了,總不可能是因為我長得不夠漂亮吧。”


    “那肯定不會。”


    楊幼倩連忙搖搖頭。


    “大小姐你可是我見過的除了公主之外最為漂亮的女子了,姿色甚至不比胭脂樓的紅玉姑娘差。”


    “紅玉姑娘?胭脂樓?”


    “哦,就是汴京城的地方,一個很出名的地方,將來若是有機會,你也跟我們一同去看看。”


    “我不去,我這一輩子必須殺了張明月,一定是我不夠漂亮所以這混蛋才不為所動。”


    “大小姐你說錯了。”


    就在這時柳玉玉打開房門端了一盆洗腳水出來,她將洗腳水放到地上,又擦了擦眼角的眼淚,那雙飽經風霜的手跟何青秀比起來完全可以說是一個是仙女的手,一個是農民的手。


    漁家女子輕聲道。


    “並非美人計沒用,也非大小姐不漂亮,隻不過是因為公子心中早就有人了而已。”


    ——


    白日裏趕走溫家溫若劍,雖說眾人打心裏暢快,可誰都知道接下來不會太寧靜,可是這一夜的確是很寧靜,張明月躺在床上大開客店窗戶,按照行程,明日裏便會離開江夏,可現在看來必須得多耽擱幾日了,隻是還沒來得及多想便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


    “公子,快醒醒,爺爺快不行了。”


    他來不及多思考便翻身下床,到了柳玉玉的房間時,眾人已經到齊,但卻都無言相對,床上的柳老頭兒胸口劇烈起伏,被楊幼倩扶起來坐直了身子。


    四個字出現在張明月腦海裏。


    迴光返照。


    “柳爺爺,有什麽要說的你就說吧。”


    張明月盡量壓低情緒,盡管已經看淡生死,但那是在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真正麵對一位遲暮老人的即將離去時仍是不免有些觸動,老人的手形同枯槁,這雙不久之前還強有力的手如今已經有些顫顫巍巍,他輕輕捏住老人的手,盡管他並不習慣做這種事情。


    “公子,以後,玉兒就托付給你了,她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本來還以為能撐到玉兒嫁人的時候,嫁妝都準備好了,可是現在等不到啦。”


    “玉兒這孩子笨,小時候我讓她去念書,她不去,她說她看不進去書,也學不來那些大學問,後來我讓她去做大戶人家的丫鬟,不說富貴,最起碼能有飯吃有衣裳穿,不用跟著我風裏來雨裏去,她還是不去,她說大戶人家規矩太多。”


    “小老兒以前還因為這事兒不少責怪玉兒,可後來年紀大啦,越琢磨越覺得對不起這孩子,其實她不過就是想陪在我身邊而已,自從遇見你們過後,就算我不說,公子也應該看得出來,玉兒這丫頭是喜歡上你啦。”


    “柳爺爺,我——”


    張明月欲言又止,卻被床榻上迴光返照的老人打斷。


    “公子先聽我說完,我知道我們家玉兒配不上公子,我也沒多想,這孩子膽子小,不敢說,我就替她說出來,我不幫她說出來,恐怕她這一輩子都不會說,公子答應小老兒一件事情好不好。”


    “我……”


    “柳爺爺,你就說吧。”


    司馬雲打斷了張明月的話。


    “別說是一件,就是十件,一百件也答應。”


    “那就好。”


    老人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


    “公子放心,我不會讓公主娶我們家玉兒為妻,隻希望在我死後公子能將這孩子帶在身邊,給她一口吃一口穿,讓她做一個丫鬟就行。這樣的話,我也可以放心走啦,老天爺總算對我們家玉兒不薄,讓她遇見了你們這些朋友,我老了,這輩子風雨裏來來去去也夠累得了,現在我要睡會兒了,玉兒有公子照顧,我也放心了。”


    被楊幼倩扶著的老人在床榻之上最終是安然睡去。


    張明月站起身長舒一口氣。


    “我以為我足夠看淡了,沒想到還是這麽心裏堵得慌,玉兒姑娘,陪陪你爺爺,明日裏準備安葬事宜。”


    張明月轉過身閉上眼睛。


    “我看就安葬在江上比較好,老人家一輩子都在薑水之上,走後葬在陌生的地方,總會有些寂寞,連同那艘漁船。”


    安葬事宜張明月倒真的好好準備了一番,連夜不曾休息,又找城中花匠連夜趕製出來紙陵以及紙人搬到漁船之上,並有冥錢不少,雖然沒有多少出陵的人,但總算也不是太寒酸,老爺子自然是不適合出陵,不過即便如此他仍然在客棧窗口觀望。


    老人遺體很重,連同棺材八個大漢才抬到了漁船之上。


    “連漁船一起燒了,玉兒姑娘,以後你跟著我們走。”


    張明月點燃火把交到穿著孝衣的漁家女子手上。


    終是一把火燒了所有。


    有大船十幾艘從下遊乘風破浪極速而來。


    “看來你們這裏今天似乎是死人了,搞的這麽熱鬧,其實大可以再等等,因為接下來還會死更多的人。”


    船頭之上的玉麵小哥溫若劍大笑。


    “你們一定想不到我會這麽快就迴來,那麽現在你們是不是對昨天的舉動有點後悔?”


    “你可真是廢話多啊。”


    江畔的少年人抽出楊幼倩身後長劍朝那大船船頭拋去,三尺青鋒速度比那大船還快不過十幾個唿吸就穩穩朝溫若劍麵門而去,不過還不到麵門的時候三尺青鋒便寸寸斷裂掉入薑水之中。


    “小兄弟,你比昨天還要衝動一點,不過我先不是找你,我要先找昨天那小子來算算我們的帳該來什麽來還。”


    十幾艘大船密密麻麻皆是人,至少上千人,江畔百姓膽寒,甚至就連司馬雲也微微蹙眉。


    “倒是小看了這家夥,不過一夜之間就弄出來這麽多人,看來要想和談還必須拿出一點手腕才行,比如先殺那麽幾個最厲害的。”


    “你想讓誰去?”


    “你去,他們船上有幾個一品高手,有一個洞玄境,不如你去試試看能不能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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