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橋即便是下雨天依舊是人來人往,司馬雲說大多數人不會避雨,選擇雨天出行,這下雨天在鐵索橋上看湖水波紋倒不失為一番享受,有不少年輕戀人挽手同撐一把油紙傘前行,若是能上依山而建的江夏樓觀一番美景更不失為趣事,隻是公主才到了第二段鐵索橋便止步不前,雨幕漫天,再也沒有了欣賞的雅致,這讓楊幼倩有些疑惑,她便問道自己身旁這位傾國傾城的公主。


    “怎麽了?”


    “不知道。”


    昭陽公主皺皺眉頭。


    “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是為什麽,心裏憋的慌。”


    “那要不咱們現在迴去?”


    “也好。”


    既然公主再無興趣,幾人也樂得個不用淋雨,湖風陣陣,即便是已經撐傘也避免不了被斜風細雨濕身,五人一人一把油紙傘,這油紙傘皆有不同美麗圖案,大多是江南溫婉女子,隻是獨臂小老頭兒卻並沒有觀看這傘的心情,四人中也是他淋雨最多,除去上半身依舊幹燥之外下半身已經濕透,二三月的雨最為冰冷,老爺子此刻卻全然不去看這江夏湖雨幕漫天的奇景,而是看向捂住胸口的昭陽公主若有所思,他五人才轉身便聽聞有人大喝一聲。


    “快看,江夏湖漲潮了。”


    江夏湖漲潮,原本應該發生在六七月份的奇觀怎的這二三月份就開始漲潮,他四人不信便別頭觀看,果然見到湖水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攀升,原本有些清澈的湖水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黃,湖中漁民以及來往客商皆麵色大變,迅速撐船想要往湖邊靠攏,遠處江夏樓從一樓至七樓已經探出無數觀這奇景的腦袋,幾女倒不如同漁船客商等等擔心船隻被潮水衝翻,也不擔心這江夏橋會出什麽事情,隻因這十二條鐵鎖皆是精鋼鑄造,世間縱有神兵利器也難以斬斷,至於埋進江中的六根大柱更不用擔心,隻因為這幾根梁柱乃是打入江中再投下蛭蟲,此蟲擅長吐粘液,粘液粘合力極強,常常用來連接不能連接的諸如石頭之類的死物,第二年才真正開始動工建橋,打入江中的梁柱早就已經被蛭蟲與江中石頭縫合在一起,若非地動山搖,絕對不會倒下,漲潮雖然是奇觀,但遠遠算不得地動山搖,故此在這江夏橋上其實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橋下更是懸掛被山中方士刻畫銘文斬蛟劍,此劍趨吉避兇能鎮守天下妖邪,往年漲潮之際甚至還有那想要千古留名的讀書人專門待在這鐵索橋上立看薑水漲潮,久而久之越來越多人效仿,值此漲潮之際江夏樓不過一刻鍾時間便已是人頭攢動,二樓畫師更是生意應接不暇,隻因想要在這江夏漲潮之際留名之人實在太多,隨著越來越渾濁的薑水,鐵索橋上人越來越多,甚至可以說是人滿為患,若非此橋實在堅固,恐怕就這麽多人同時踏橋就足以讓十二根鐵鎖齊齊掙斷,雨越下越大,甚至全然沒有停下來的趨勢,不隻是江夏,目之所及處皆是一片雷雲翻滾。


    看熱鬧的人不明所以,隻當是天有大雨,獨臂小老頭兒卻如何不知這其中厲害?二三月份現驚雷,一道銀蛇劃破黑雲壓頂,公主四女還有心在這江夏橋上多逗留片刻,老爺子卻緊握手中雨傘。


    “別看了,此地不可久留。”


    公主或有天不怕地不怕膽氣,卻唯獨不會懷疑老爺子的話,盡管這二三月份漲潮實在是天下奇聞,待四人從密密麻麻人群中下橋之時薑水已經完全渾濁,甚至開始衝刷攔江堤壩。


    “完了,爺爺還在薑水之上。”


    柳玉玉這時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爺爺,不過卻被公主安慰道。


    “放心吧,爺爺他老人家撐了一輩子船,如何不會觀察這薑水異像,說不定早就上岸找地方避雨了。”


    公主這麽一說漁家女子總算放下了一顆心,其實這薑水漲潮也並非像想象中那麽厲害,更比不得東海巨浪滔天,無非隻是自己關心則亂罷了,五人下了橋一眼就從密密麻麻觀潮人群中見到了尤為引人注意的青衫男子,少年人,還有一個書呆子,三人各撐一把印花油紙傘,看樣子是才買來的。


    “你們在這裏等了多久?”


    即便是公主再不舒服,心裏再堵得慌仍是好奇問道。


    “不久。”


    青衫男子沒有笑,盡管他向來都喜歡與人說話時麵帶笑容,可這一次他畢竟沒有笑。


    “從薑水開始漲潮時過來,到現在也不過一刻鍾而已,公主可是覺得不舒服。”


    “沒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心悸,有可能是淋了雨受了風寒,那麽現在我們就在這岸邊看潮水?”


    “最好不要看,天下喜歡湊熱鬧的人多,但最後都不會落的什麽好下場,我建議公主你們幾個女子最好是迴去。”


    司馬雲分別看向昭陽公主,漁家女子,楊幼倩,氣宗大小姐這四個除了漁家女子皆可算得上是國色天香的女子,偶有趕來觀潮的人在看到三女容顏之後都不免多看一眼,但又看到站的筆挺的臉上一道疤的青衫男子時候都規規矩矩別過了頭,此刻司馬雲看起來很嚴肅,即便他不皺眉頭幾女也能看到其臉上從來沒有露出過的凝重。


    “為何要我們迴去?你們能看為何我們就不能看?”公主不禁微微蹙眉,盡管她知道司馬雲向來都不是一個信口雌黃的人。


    “因為接下來會死很多人,這樣的場麵很血腥,同時公主應當迴去好好休息,因為接下來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是的,公主最好是先迴去。”


    不遠處又走來一個撐傘白衣男子,一個上午時分才與公主亭中論天下的男子,諸葛流星單手負後,一手持傘,好一個濁世佳公子,隻不過這位濁世佳公子說出來的話卻再一次讓當朝公主不待見。


    “在這裏觀潮已經濕身,還是迴去換身衣裳,準備啟程返迴汴京城。”


    “諸葛流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諸葛流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告訴公主接下來公主可能會很忙,天地有異像,三月驚雷,薑水漲潮,妖孽盡出,難不成公主還沒察覺到這其中反常?”


    “諸葛流星,莫要信口雌黃,我泱泱西楚太平盛世,何來妖孽?莫非你以為本宮真不會殺了你不成?”


    公主勃然大怒,但發怒的同時也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


    諸葛流星淡淡道。


    “公主殺我或是不殺我都不是現在應該操心的問題,還是聽諸葛流星一言為好,接下來我要命城中所有官兵和魚龍幫的弟兄遣散江夏湖之上所有人,你麵前這位青衫男子說今日會死很多人,我偏不讓江夏死一人。”


    諸葛流星話落,雨水已經開始匯聚成溪流的江夏街頭迅速有官兵數百整整齊齊跑步前來,並有不少兇相畢露的綠林漢子趕來江夏湖。


    昭陽公主目光駭然,然而諸葛流星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一般,他道。


    “有件事情不管公主你承不承認事實都是事實,事實就是江夏的一畝三分地是我諸葛流星說了算,這些官兵認得諸葛流星卻未必認得公主。”


    “你想造反?”


    “想不想造反僅憑我一麵之詞說了也不算,不如公主還是先迴客棧,待度過了這次劫數再來評判諸葛流星是奸是忠如何?”


    白衣男子踏上橋頭快步通過二百丈江夏橋登上第七層江夏樓,繼而有一聲大喝穿透雨幕擴散整個江夏。


    “所有官兵幫眾聽令,速速遣散所有滯留薑水百姓,若有不從,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諸葛流星登上江夏樓就說了這麽一句,若有趕來觀潮的百姓皆不明所以,但看到魚龍幫幫眾與官兵手中寒光冷冷兵器時候才明白江夏樓七層之上的這個男人並非是開玩笑,畫師們收起筆下宣紙,歌姬們大驚失色,即便一樓之中不少喝的酩酊大醉的食客都醒了八分酒意,一句話過後不過半個時辰薑水除了兩旁的魚龍幫眾與官兵之外,唯一剩下的就是獨臂小老頭兒昭陽公主等人。


    “所有幫眾與官兵也都離開,這裏不是你們的戰場,你們也沒必要在此搭上自己性命,此間事情自有人來了,速速退去。”


    天色越來越晚,雷雲越來越密集,諸葛流星的聲音蓋住了九天之上的驚雷,一個時辰之後,薑水之上隻剩下連同白衣男子在內共和九人。


    薑水開始沸騰,宛若有無數溺於薑水的人在拚命劃水拚命唿吸,水越來越渾濁。


    昭陽公主還是不肯離開,她要看這諸葛流星究竟要搞什麽名堂。


    老爺子放了雨傘,因為雨傘已經遮蓋不住漫天大雨,他索性幹脆任由雨水衝刷身子,司馬雲張明月也已經渾身濕透,倒是把幾個女子保護的很好,即便是生死大仇的氣宗大小姐也被他用雨傘遮擋了一部分。


    “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不會殺你?”


    何青秀並不拒絕有人願意為她遮風擋雨,但她也不會因此就放棄了不死不休的“大仇。”


    “你想的太多。”


    少年人冷冷答道。


    “我不過是不願意讓你旁邊的玉兒姑娘淋雨而已,因為我知道她從小就吃了很多苦,所以更不能讓她跟著我們以後再吃苦,你若是厚著臉皮不讓開,我也沒辦法。”


    “我殺了你。”


    “這話你已經說了一百零八遍,可你連我頭發都沒殺死一根,何來的勇氣?氣宗大小姐?”


    這樣的爭吵也不是第一次,但這樣的爭吵卻在某一時間戛然而止,因為漫天大雨處緩緩的走來了一個與老爺子一般同樣沒有撐傘的人,一個白衣男子。


    “我應該來的不算晚。”


    他這樣淡淡一笑,一雙單眼皮一笑起來幾乎眯成了一條縫。


    “是的,你來的不算晚,甚至還有可能早了。”


    司馬雲終於笑了笑,單眼皮男子任憑雨水衝刷頭發站到了老爺子身後。


    “既然不晚那我就先站個隊,來的早總比來的晚好一點,我向來不是一個喜歡排在別人後麵的人。”李驀然閉上眼睛。


    “可是今天還不得不排在別人後麵。”


    李驀然的到來似乎讓氣氛陷入僵局,公主的不安感覺越來越強烈,她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真的會出什麽事情,隻不過尚不等她再問司馬雲,雨幕處又緩緩走來一個人,那人是一個女子,一個皮膚白皙穿著白裙的女子,一個不過三十來歲便能躋身劍山劍乙的女子。


    “你總是比我早到一點。”


    劍乙排到了從南海而來的劍士身後。


    劍士沒有劍,他不說話,甚至也不去看身後的女子。


    劍乙落了個自討沒趣也就不再多言,天色近黑,薑水江畔已經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還要來多少人?”


    張明月不禁沉聲問道,他在問司馬雲,因為司馬雲總像是能迴答這天下的所有問題一般。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要來多少人,但估計著楚國頂尖的高手都應該來個差不多才行。”


    楚國的高手來個差不多。


    公主心驚。


    “究竟出了什麽事情?為何如此凝重?”


    “出了要變天的事情。”


    司馬雲沒有迴答,倒是諸葛流星搶了個先,他朝昭陽公主道。


    “公主的江湖之行恐怕就要到此為止了,武林大會不論如何都要準時召開,接下來的路程應該需要人代勞才行,若是公主不介意的話,諸葛流星願意為公主代勞,江湖事諸葛流星最為拿手,至於公主身後的司馬兄等人,恐怕要與公主一起返迴汴京城。”


    “諸葛流星,你還沒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發生了什麽事情公主用不了多久就會知道了,不久前諸葛流星才告訴過公主,西楚國運皇運皆開始向公主歸攏,公主若是聽勸就迴客店換身幹淨衣裳,我以命人備好車馬,待此間事了便連夜送公主迴京,至於江夏之事待公主準備好所有事情再操辦也不遲,我不想公主連身幹淨衣裳都沒換就迴京,因為從此以後,公主似乎都不應該太狼狽才是。”


    昭陽公主迴客店了,連同三女,她真的聽諸葛流星的話換了一身幹淨衣裳,盡管事實上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就聽了諸葛流星的話。


    是夜,漫天大雨宛如要將這天地都重新洗禮一般鋪天蓋地而來,雷鳴陣陣。


    江邊又來了那麽幾位“不速之客。”


    幾位不知從何而來的不速之客。


    司馬雲抬頭望了望黑雲壓頂的夜空,盡管那裏什麽都沒有。


    “看來情況比我想象的要糟糕那麽一些。”


    “不過七人而已,七人能行?”


    諸葛流星不禁皺皺眉頭。


    “行不行都要一試,總不能讓那孽畜真反了天,畢竟咱們這裏可有著一位陸地神仙坐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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