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明月不知道被司馬雲坑第幾次之後,本來三十八兩的欠債成功的變成了三十兩,偏偏被他稱為老狐狸的司馬雲末了還不忘順上兩壺汾酒才酒足飯飽的出了門。


    “我還真是犯賤,明知道你是忽悠我偏偏還就信了。”


    身負長刀,單手拿著一隻油膩的雞腿啃的張明月含糊不清的說道,嘴上的油囫圇用衣袖擦了兩下。


    “哈哈,咱們老哥兒兩分那麽清楚幹什麽,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哈哈。”


    司馬雲看起來心情很不錯,已是深夜,兩人就這麽大搖大擺的走在街道上,也不怕驚擾了兩旁酒家中從雁鳴山趕迴來的道門眾弟子。


    “對了,說真的,臭小子你告訴我那峨眉女弟子身材如何?是不是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我可告訴你,這天下還真沒幾個人能跟峨眉弟子有肌膚之親,你小子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司馬雲笑道。


    “唔?這話怎麽說?”


    張明月兩口吞下雞腿好奇的看向了司馬雲。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大概也就是峨眉的開山師祖其實是一個被男子傷透的女人,所以創派的時候立下了規矩,峨眉山弟子不能與紅塵中男子有染,更不能有肌膚之親,否則作逐出山門處理,所以這許久以來,還真沒聽說過峨眉女弟子跟哪個男的有過什麽關係,你說說你算不算是第一個?”


    “你這第一我還真沒什麽興趣,更不敢苟同,再說了,我也不過是因為人家對我有恩所以才出手相救而已,沒你想的那麽複雜。”


    張明月淡淡道。


    “哦?對你有恩,那你倒說說看對你有什麽恩?”


    司馬雲饒有興致的問道。


    “一飯之恩。”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便算是迴答,但究竟是不是因為那一頓飯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或許是因為別人稱唿他了一聲公子,又或許是因為那月下的迴眸一笑。張明月頓了頓。


    “婉清姑娘說若想知曉我的身世,需要往南邊走,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我三年,如今是時候尋找答案了,欠你的四十兩銀子若是我能從南邊活著迴來,我就雙倍還你,若是迴不來,那就等下輩子再還吧。”


    司馬雲並不欠他張明月什麽,反而當年還將他從垂死掙紮之際拉了迴來,張明月並不想司馬雲趟進這趟渾水,畢竟當初他昏迷的地方是在大漠,當時已經傷痕累累,幾乎就隻剩下了一口氣,從這裏便可以看出當年定是生了什麽變故,指不定就是遭仇家追殺。


    誰知司馬雲並不領情。


    “咱們老哥兒兩那是什麽組合,從來都是我負責接單,你負責幹活兒,咱兩那是誰都離不開誰,你有事情,我這個當老哥的怎麽能袖手旁觀?就這麽決定了,這三年是我帶著你走這一遭江湖,接下來的日子換成我陪你走這麽一遭,可是人家姑娘隻說是南方,南方可就大了去了,咱們如何確定到底應該去哪裏?再說了,有沒有可能是人家姑娘看你不順眼誆你的,”


    司馬雲轉了轉眼睛思索片刻後說道。


    “不會,一個人再怎麽說謊,眼睛是不會騙人的,這是你教我的,相信你也感覺到了她肯定知道些什麽,隻是不知為何卻不願意告訴我,隻能讓我自己去尋找答案,”


    “這還用說,肯定人小姑娘是你這臭小子的小相好唄,然後你小子小時候肯定花花腸子把人家姑娘心傷透了,哈哈。”


    司馬雲沒心沒肺的大笑,絲毫沒注意到正前方突然被人攔住了去路。


    “這位兄台,須知飯可以亂吃,這話可不能亂說,難道沒有人教你禍從口出這個道理嗎?”


    司馬雲的大笑戛然而止,眼神警惕的看著麵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年輕道人,穿的道袍乃是白色雲紋圖案,正是玉清山早些時候警告張明月的年輕道士。


    張明月一個頭兩個大,心道這道人倒還真的命大,居然能從雁鳴山的獸潮中活下來,尤其可見這道人定然有幾分本事,隻不過這人也忒癡情了一些,婉清等女弟子剛剛離開就找上了門來興師問罪,隻得拉了拉司馬雲衣角示意其別再說話。


    雖然不知司馬雲實力究竟幾何,但能在危機四伏的江湖活下來想必本事並不比這年輕道士差多少,可人家到底是堂堂玉清山的關門弟子,大有來頭,絕對不能輕易招惹,否則這天下之大,也莫非道門弟子,到時候又能藏到哪裏去?


    “這位兄台,我這位老哥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希望你千萬不要介意,我同婉清姑娘隻不過是見了兩麵而已,再沒有其他。”


    張明月硬著頭皮第二次同這年輕道士解釋。


    “隻不過見了兩麵就大放厥詞,果然隻是江湖草莽,完全不懂如何做人的道理,我今日若就此放任你們離去,那豈不讓人笑話我道門無人?說我道門弟子任人欺淩?”


    那年輕道士冷聲道。


    張明月麵色難看,心裏暗罵了一聲這年輕道士好生虛偽,明明就是心裏不爽自己偏偏還要弄出這麽多名頭來,早先一麵留下的好感盡數煙消雲散。


    司馬雲可沒那麽多顧及,論年齡他並不比這年輕道人大多少,但總歸是大,豈能輪到你一個後輩在這裏評頭論足?


    “我說這位小道哥,莫不是你晚飯吃撐了?還是這雁鳴山的獸潮沒將你撕成碎片因此亢奮,一口一個江湖草莽,你且與我說說看江湖草莽是什麽樣子,而你們這些名門仙山的弟子又是如何。”


    “怎麽?難不成你對我所說的話有意見?”


    那年輕道人素來都是受人尊重,本就心高氣傲,聽司馬雲這麽一說也不由得多打量了司馬雲幾眼。


    “意見倒沒有,也不敢有啊,畢竟有些人可是道門三聖地的玉清山弟子,我若是真個得罪了人家,那豈不悲慘?”


    司馬雲陰陽怪氣的道。道人麵色一陣通紅,對於司馬雲這番話誰又瞧不出個真正意思?


    “膽敢侮辱我玉清山,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拔劍殺了你們。”


    年輕道人怒斥道。


    這一句話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現在喝的有七八分醉意的當代江湖兩個殺手?


    “那你信不信我們哥兒兩現在同樣可以殺了你,並且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你分屍,保證讓你玉清山的所有人都找不到你的下落。”


    月色下,張明月抿嘴一笑,甜甜的兩個酒窩這一刻顯得有些分外滲人。


    “沒錯哦,小道哥,我這位小兄弟精通數十種殺人之法,你若是真個想嚐試一下那我們也不介意讓你試試,殺了那麽多人,唯獨沒殺過道門聖地的弟子,仔細想想若是能以你的血豢養我這小兄弟的刀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司馬雲同樣抿嘴一笑,他這般笑容加上臉上的一刀傷疤,倒不僅僅是滲人那麽簡單了。


    隻可惜那年輕道人或許在沒經曆雁鳴山百獸潮之前會被司馬雲張明月這股子殺氣給嚇住,可在見識到了雁鳴山中的惡蛟與獸潮之後平添許多勇氣,又豈是單單兩股子殺氣能嚇唬的住的?更何況張明月實力不過區區六品,說是螻蟻也不為過,司馬雲雖看不透深淺,不過想來若真是厲害的人物又怎會與一個武道六品的小子為伍。


    年輕道人倒也不懼,三尺桃木劍出鞘,劍指張明月。


    “膽敢威脅我?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你敢不敢殺他是一迴事,不過老夫可以與你打賭,若是你木劍再往前一分立馬會橫屍當場。”


    劍拔弩張之時,淡淡的第四個聲音傳來。


    三人不約而同循聲音看去,但見一衣著簍縷的獨臂老人右手拿著酒葫蘆搖搖晃晃朝這邊走了過來,花白的頭發,布滿褶子的臉龐,張明月大喜過望,正是昨夜裏與他在雁鳴山中過夜的小老頭兒。


    對於這位老頭兒,張明月可是深深的烙印在了心裏,驚天一刀,取蛟鱗換酒錢,這等手筆又豈是一個瀟灑可以概括?


    那年輕道人自然是沒見過獨臂小老頭兒的,因此當第四人出現,年輕道人眉頭皺了皺。


    “老爺子,你剛剛說什麽?”


    “老夫剛剛說你的劍若是再往前走半分立馬就會橫死當場,你信也不信?”


    獨臂小老頭兒擰緊了那壺用蛟鱗換來的黃酒。


    “年輕人,這江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出門辦事兒還需提前思量思量,你說他二人是江湖草莽,那你就應當知道江湖草莽做事兒的手段,老夫勸你還是趕緊離去為好,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可沒必要在這裏又白白搭上了性命。”


    獨臂小老頭兒說完也不停留,施施然繼續朝某個方向走去,張明月方才知道原來不過是巧遇而已,但經獨臂小老頭兒這麽一參合,再沒有對峙下去的興趣,他單手推開年輕道人木劍。


    “這是我與你第二次解釋,你若是再找麻煩上門,那你也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張明月離開兩步,興許是感覺到了年輕道人一直盯著他的後背,又轉迴頭。


    “沒錯,論修為,我不是你對手,你一劍就能殺了我,可是,我會趕在你出劍之前先給你一刀,相信我,我的刀很快。”


    年輕道人被張明月一番話驚愕當場,直看到三人沒了蹤影才放下了劍。


    “你剛剛做的很對,若是你那一劍刺出,現在恐怕也活不下來了,我見過他的刀,真的很快,你不過隻比他高出一品,而一品之差距,兵器的速度比什麽都重要,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不知深淺的家夥,你當真以為他隻是普通的江湖草莽不成?”


    月色下,一道身影款款走來,鵝黃色的衣裙,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麵容,不是婉清又是誰?


    年輕道人一愣。


    “你……你都看見了?”


    “沒錯,我都看見了,這沒什麽丟人的,隻憑著一腔熱血在我看來才是真正的江湖草莽,知進退才最為貴,你應該多學學他,才能在這江湖活的更久一點。”


    婉清淡淡道。


    “我真的就那麽不如他?”


    年輕道人兀自有些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然而婉清似乎並沒有打算迴答他的意思,轉眼便消失在了街道上,隻留下淡淡的一句。


    “早點迴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要迴各自山門複命,我往南邊走,你往東邊走,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想那麽多做什麽。”


    “你往南邊走,你是故意告訴他往南邊走還是他真的要去南邊?”


    年輕道人大聲道。


    婉清身子頓了頓。


    “你覺得是什麽就是什麽吧。”


    ……


    ……


    獨臂小老頭兒走的搖搖晃晃,看起來喝了不少酒,眼神渾濁,也並沒有什麽玄奧的步法,若不是張明月親眼所見斷然不會相信這小老頭兒就是雁鳴山中一刀斬傷修行數百年得道蛟龍的老頭兒。


    “老爺子,你這是要往哪裏去?”


    張明月不斷的衝司馬雲使眼色示意其千萬不要亂說話得罪了眼前這位真正高人。


    司馬雲與張明月合作已久,如何會沒有這點默契?


    他接著張明月的話題繼續道。


    “沒錯,這都這麽晚了,老爺子若是不嫌棄可以到寒舍住一宿,明天一早再出發也不遲。”


    “你們就不必留老夫了,也不必真把老夫當成什麽世外高人,老夫不過一塵世窮困潦倒的酒都喝不起的老頭子而已,實在沒什麽稀奇的。”


    獨臂小老頭兒笑道。


    “這酒都喝不起實在是說的也太誇張一點了,老前輩,我有筆買賣你願不願意做。”


    司馬雲問道。


    張明月聽聞此言真恨不得在司馬雲屁股上踹兩腳,心道你這老狐狸做買賣也不看看對象是誰,真把人老爺子當成尋常貨色了,不過司馬雲對此全然未覺。


    獨臂小老頭兒詫異道。


    “做買賣?你且與老夫說道說道做什麽買賣,看看老夫有無興趣。”


    “哈哈,這筆買賣老前輩你絕對有興趣,若是買賣成了,晚輩便承諾前輩你從此以後有喝不完的酒如何?”


    司馬雲極為市儈的說道,本以為老頭兒會生氣的張明月居然看到了獨臂小老頭兒忽然兩眼放光。


    “此言當真?小兄弟。”


    “當真,我司馬雲一言,駟馬難追,不過老前輩,咱們得提前說好,這筆買賣做的時間可能有點長。”


    “哈哈,無妨無妨,隻要有美酒相伴,餘生何處不是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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