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斬蛟之事雖算不得什麽不能走漏半點風聲的事情,可也絕對不能讓太多人知道,以免引起天下動蕩,一個王朝氣數將盡的時候總會出現一些預兆,皇帝不可能讓這些事情鬧的人心惶惶。


    目之所及處,天下各大道統的高手一大半匯聚於此,門派與門派之間分的清清楚楚,沒有半個雜牌軍,眾高手目光齊刷刷的看過來時張明月心中吃驚,後背冷汗直流。


    倒不是害怕,而是被這麽多道強大氣機鎖定根本就鎮定不下來。


    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被發現的時候,身後不遠處的小道上熙熙攘攘的來了一大群人,打著火把,幾乎都是上氣不接下氣,看衣著都是一些達官貴人,張明月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原來並不是自己被發現了。


    那群達官貴人領頭的乃是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身穿金縷衣,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那胖子走至近前時癱坐到了地上直喘粗氣,額頭更是虛汗連連。


    “胡鬧。”


    張明月之前見到的那玉清山的帶隊道長怒斥道。


    “貧道不是跟你們說了此等時候不要來添亂嗎。便是看熱鬧也不行。”


    “道長,我等實在不願意錯過這等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聞,還請諸位道長通融通融,讓我等也看看那為禍的惡蛟究竟長什麽模樣,再說了,那惡蛟再厲害難不成還厲害的過這麽多神仙人物?”


    那胖子說的頭頭是道,一時之間讓那道長難以反駁,隻得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無知,真的是無知,你們以為那惡蛟是什麽?是蛇?想殺就殺?罷了罷了,既然你們要留在這裏看,那就留下吧,不過貧道醜話可得說在前頭,若是沒有危險便罷了,若是遇到了危險我等又脫不開身的時候,你們隻能自求多福了。”


    “是是是,到時候遇到了危險,不用各位道長說,我等自會逃命。”


    那胖子立馬應承道。


    然而玉清山的道長似乎並沒有聽進去他們的話,反而是單手負後,眼中神色複雜,他輕聲呢喃道,好奇心會害死人的。


    張明月躲在暗處仔細打量著此番前來雁鳴山斬蛟的各大道統,之前想要殺他的玉清山弟子也赫然在列,而另一方峨眉山的弟子大約有二三十人之多,帶隊的乃是一老婦,這老婦便是峨眉山三位師祖之一,之前之所以沒見到張明月倒也不奇怪,婉清說這廣陵江最近一段時間皆有人看守,弄清楚那頭孽畜的習慣才好下手,而這兩日正是這老婦把守。


    “楊師太,方才你與那惡蛟交手一次,你且說我等有幾分勝算?”


    玉清山老道問道,這楊師妹說的便是那峨眉山的師祖,也就是那老婦。


    “清微道長,說交手實在是太讓老身汗顏了,方才那惡蛟剛剛從廣陵江冒出一個頭,老身便盡全力斬出一劍,卻絲毫傷不得那頭孽畜一點,此等妖物,我觀最起碼修行了五百載歲月以上,地仙之下,難傷其分毫。”


    老婦淡淡道,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即使是躲在暗處的張明月也心驚不已。


    天下高手統共分九品,最高一品,一品又分為五大境界,洞玄,長生,大長生,天人,最後一重境界便是天下數百年難出一個的陸地神仙。


    “地仙以下難傷其分毫,這……”


    玉清山清微道長眉頭緊蹙。


    “地仙境界何其難尋,我等去哪裏尋到這等神仙人物?便是我道門三甲都拿不出這等人物來,江湖或有地仙,可修為到了那一步早就破開天門飛升,位列仙班,人間又何處有?”


    “清微道長萬萬不可太過沮喪,師太說地仙以下不能傷其分毫,會不會太誇大其詞了,畢竟師太如今隻有大長生境界,遠不到陸地神仙。”


    又一身著白袍,頭樹冠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張明月並不認識此人,雖說走了三年江湖,做了三年殺人的買賣,可那不過是這江湖最底層的螻蟻而已。


    眼前這中年男人能與峨眉山師祖如此說話,地位絕對超然,又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大長生境界,這是張明月想都不敢想的,能修出一品洞玄境已是這天下站在巔峰的人物,更何況遠超洞玄兩大台階的大長生?此等人物跺跺腳也能讓整個江湖抖三抖。


    老婦被人如此針鋒相對也不惱怒,她笑了笑。


    “老身的確還不到陸地神仙,可老身活了這麽多年,斷定自己不會估計錯,李宗主你也是大長生境界,待會兒那頭孽畜出來你自己斬上一劍就知道老身說的是不是真的,再者,就算老身誇大了那頭孽畜,若是有天人境就能傷它,可在場的諸位同道可有已堪破天人境的人物?沒有吧。”


    老婦這話一出,眾人皆閉口保持緘默。


    良久,清微道長長歎一口氣。


    “師太你也應當知曉,我們中原江湖近百年人才凋零,能出一個大長生已是極為了不得的事情,更何況是天人境?此番我等前來最高戰力便就是我等,那惡蛟實力強悍,難以傷它,可我等總不能失信於皇帝,因此,待會兒那孽畜出來時,我等萬萬不可各懷心思,隻需要團結一心,隻要能破那孽畜一處防禦,便能讓它命喪廣陵江,我就不信那孽畜能同時抵擋我們這裏九大長生境。”


    清微道長大聲道。


    “清微道長說的有道理,我等待會兒須同心協力方能斬此孽畜。”


    那中年男人也附和道。


    “既然如此,老身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最近幾日我觀那孽畜每隔四五個時辰便會出來一次,如今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時辰,差不多天明時候應該會再出來,這中間的時間,大家且安心休息,待天明時分,拚盡全力一戰。”


    雁鳴山下是洶湧奔騰的江水,那惡蛟便是在雁鳴山下的廣陵江作亂,前來斬蛟的高手最為巔峰戰力九大長生境,這之後洞玄境的高手也來了不少,如同婉清明月這些弟子實際上並不能在此等戰鬥中發揮多大作用。


    師門帶這些弟子前來,隻不過是想讓弟子見識一番真正的神通手段,好讓他們明白這世間一山還有一山高的道理。


    明月和婉清席地而坐,開始了閉目調息,張明月看的清楚那之前的玉清山年輕道人正不停的往婉清那邊觀望,而後者卻並沒有睜眼的意思。


    “搞了半天原來是單相思。”


    張明月嗤笑不已。


    “單相思總好過躲在這裏偷窺。”


    正當張明月準備尋個地兒舒舒服服睡一覺時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悠悠的聲音,冷不防之下張明月被嚇了一大跳。


    “誰?”


    “你小聲點,小心被人給發現了。”


    借著不遠處點點火光,張明月看到了在其右手旁大概兩三步的距離正躺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那老頭子正翹著二郎腿,單手枕在腦後,一雙布鞋穿的已經露出了大腳趾,偏偏這隻露出來的大腳趾還在不停地晃動著,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鼻子下麵掛著幾滴透明的鼻涕,應該是天氣有些寒冷給凍的。


    張明月頓時放鬆了警惕,如釋重負。


    “老爺子,你這麽冷不防的一句話嚇得我魂兒都沒了,對了,你是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沒發現你?”


    張明月低聲問道。


    “老夫一直都在這裏,是你的眼睛總盯著人家漂亮姑娘,不肯看別的地方,發現不了我也沒什麽奇怪的。”


    那老頭兒悠悠的道。


    張明月尷尬不已,這老頭兒說的倒還真沒錯,他的確一直盯著明月與婉清那個方向。


    “我的意思是老爺子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這裏有惡蛟,用不了多久這裏就會發生大戰,很危險。”


    張明月好心提醒道。


    “哦?那老夫倒是想問問為何你這小子能來這裏,老夫就來不得?”


    老頭兒似笑非笑道。


    “這……”


    張明月頓時語塞,見他不說話,老頭兒也懶得再開口,繼續閉著眼睛打盹兒,不去管夜間草木上的雨露。


    這麽一等待下來,直接等到了天明,東方泛起了白肚皮,是一個好天氣。


    張明月陡然睜大了眼睛,山腳各大門派的人也都紛紛起立,便是他右手旁邊打著盹兒的老頭兒也坐了起來,這時候張明月才看清楚原來這老頭兒竟然缺了一條手臂,難怪昨夜裏連嘴唇上的鼻涕都沒擦。倒是那趕來看熱鬧的達官貴人們依然裹著錦帽貂裘湊合在一起唿唿大睡。


    廣陵江依然洶湧奔騰,不過這當中似乎夾雜著別的聲音,似咆哮,似低鳴,極度壓抑。


    “來了。”


    獨臂小老頭兒低喝一聲,但見廣陵江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伴隨著驚天的嚎叫聲,一條頭上長腳,身軀足有兩人合抱之樹木大小的蛇形生物從廣陵江中探出了頭,通紅的眼睛,冰冷到讓人僅僅看上一眼便有種窒息感。


    惡蛟一探出頭,這雁鳴山上百獸沸騰,倉惶逃竄,便是山中的飛鳥都四下逃走,隻不過十幾個唿吸,雁鳴山腳除了人,再沒有其他的生物。


    “孽畜,你終於出來了。”


    清微道長大喝一聲,身後三尺七星木劍在手,清晨河風出來,端的有一番仙人之態,於此同時,九大長生境高手紛紛亮出兵器嚴陣以待,隻等一聲令下便開始施展本領。


    張明月看的心驚,那惡蛟探出個頭來之後興許察覺到了危險,張開血盆大口咆哮,陣陣腥臭氣息朝山腳飄來,僅僅這一聲咆哮便讓那趕來看熱鬧的達官貴人們口鼻流血,驚恐的四下逃散。


    隻聽說天下高手前來斬蛟便來看個熱鬧,哪曾想這惡蛟居然是如此恐怖的妖物。


    “一群吃飽了沒事兒幹的家夥,當真以為這裏有熱鬧可看?”


    獨臂小老頭兒施施然道。


    “難不成老爺子你不是來看熱鬧的?”


    張明月拉低了聲音問道。


    “老夫不愛這看熱鬧的事情,我來,是為了那頭孽畜。”


    缺了一臂的小老頭兒指了指江中探出頭來的惡蛟,單手搓了搓露出來的大腳趾。


    “這東西可值錢了,取下一片鱗片都能換到不少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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