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家都各自做好了準備,把準備好的東西都放到了楊夢生產的房裏,幺嬸便把所有的男人都請出了楊夢的房間,隻留了自己和金氏在房間接生。

    房間裏,不時傳來楊夢的叫喊聲和哭聲,夾雜著幺嬸和金氏的安慰聲,幺嬸不停的告訴楊夢:不許哭,堅持一下,深唿吸,你越哭就越沒有力氣,知道不?

    門外,三個大男人都在幹著急卻又幫不上忙。汪克那布滿皺紋的臉上有著期待也有著緊張,他蹲在街沿的一角一聲不吭的抽著自己裹的葉子煙,隻有抽煙時皺著的眉頭和緊緊捏著的拳頭泄露了他緊張的情緒,畢竟這一個才是他自己的真正的孫子。

    汪虎則是坐立不安的在街沿上來迴的走,他心裏在祈禱大人孩子都平安。“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會好好愛的”汪虎在心裏默默的想著,隻要孩子順利生下來平安長大就好。

    汪坤雖然沒有汪克和汪虎那麽緊張,但是臥房裏時不時傳來的痛苦的呻吟還是讓他覺得揪心,再加上氣氛本來就很緊張,汪坤也隻有焦急等待的份。

    這一折騰就是一夜,終於在淩晨12點過3分,從臥房裏傳出來了一聲清脆的嬰孩的哭聲,伴著孩子的哭聲,屋外的三個男人都像彈簧一樣向臥房方向奔去,三人異口同聲的朝裏問:生了個啥子?

    由於幺嬸也是上了年紀的人,經過這一夜的折騰也顯得疲憊不堪,她略帶疲憊的聲音傳了出來:生的是個女子!

    汪虎聽後當時就想進屋去看看大人孩子,被幺嬸吼住了。

    直到把孩子洗幹淨包好,把屋子收拾幹淨,已經十二點半了。幺嬸把包好孩子放在楊夢的身邊讓她看看,然後就抱出去給汪克和汪虎他們看,順便讓老人給起個名字,按照農村的習俗,除了丈夫以外的男人是不能進月房的。

    汪克先接過孩子,滿眼慈愛的看著這個小小的奶娃娃,喜悅之情洋溢在滿是皺紋的臉上。汪虎和汪坤也是充滿好奇和喜悅的看著老父親手裏的孩子。汪虎見到孩子的第一句話就是:哎呀!這個娃兒好幹(瘦)哦,那門(怎麽)長的像個大耗子?他的話雖然誇張了點,但是仔細看看孩子,也確實瘦小,大概也就4斤左右。

    孩子雖然小,但是一張小臉長的還是滿逗人愛的,孩子的臉型和嘴巴長的像極了汪虎,而眼睛和眉毛,則像極了母親,不得不說這個孩子吸取了父母雙方的優點,現在正閉著眼睛睡覺,小嘴巴還時不時的吧唧幾下,甚是可愛。

    此時的楊夢疲憊的閉上雙眼,生孩子已經耗盡了她的體力,盡管自己滿心的喜悅,卻也抵擋不住疲憊來襲。金氏端著煮好的紅塘雞蛋來到床邊,一邊把雞蛋放在床頭的櫃蓋上,一麵用手去將楊夢扶起身來,柔聲說道:楊夢,來,起來吃點東西,你要好好補補,娃娃才有奶水吃。

    裏屋被金氏照顧的井井有條,在服侍楊夢吃完東西後,金氏就開始打點給幺嬸的紅和紅包,在給完紅包送幺嬸出門時,金氏拿著一掛鞭炮在幺嬸的身後一步的距離處燃放,算是給幺嬸驅黴運。

    外屋的男人們也在為孩子的名字而討論個不停,在送走幺嬸後,金氏為了不打擾楊夢休息,將孩子放到楊夢身邊睡下後也到街沿上來參與孩子的起名字。

    汪家的小輩們都把目光投向了汪克,想聽聽老父的意見,畢竟取名字是大事,汪坤和金氏都沒什麽文化,自然也就不吭氣,而汪虎也把取名字的事寄托在了父親的身上。

    汪克說,這孩子來的不容易啊,看看時間,她出生的時間也該算八一年了,這個孩子按農曆來算可是八一年的最大的了吧,就叫慶吧?畢竟是過年出生的孩子,喜慶啊。汪坤卻發話了,和我們平輩的不是有個汪慶了麽?這樣輩分不是亂了啊?汪克想想也是,不光是輩分亂了,女孩叫慶也不好聽,那就叫沁吧,沁人心脾的沁,全名就叫汪沁要得不?

    這次大家都再沒有什麽意見了,因為他們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了。

    在汪沁出生的第二天(說是第二天,其實還是正月初一,因為沁兒是淩晨出生的),是馬渠(汪家匾河對麵的一個集市,單日逢場)逢場的日子。汪克為了這個孩子的平安,一大早就出門去馬渠趕場(趕集)找算命子給自己的小孫子算命,看看命好不好,或缺什麽就補什麽。

    來到集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汪克直接往抽簽算卦的位置走去。在一個身穿解放前的青布長衫,帶著一副黑色鏡框眼鏡,花白頭發,留著花白山羊胡子的老頭的攤位前頓了下來。在報完孩子的生辰後,算命先生半眯著眼睛掐指一算說這個孩子五行缺水,最好在名字裏加個帶水的字就可保平安,隻要過了12歲孩子也就平安了。

    聽了算命子的建議,汪克急急忙忙的去集市中心買了兩隻雞和40個雞蛋就匆忙的迴家了,家裏的月母子(做月子的女人稱為月母子)還在等著補身體。

    一到家汪克就趕緊找來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商量給沁兒名字裏加帶水的字,想來想去,他們決定再給沁兒的名字中加一個海字,就叫海沁,小名就叫海兒也可以。因為在他們看來,再沒有什麽能比海的水更多了。

    在得知楊夢生產後,親戚們也都陸續的過來打三朝(在女人生完孩子後來看望產婦和孩子)。

    最先來看楊夢母女的是楊夢的母親和大姐,他們每人都帶了兩隻母雞和50個雞蛋來看楊夢。楊母看了孩子後倒是滿心歡喜,在老人家看來,汪虎30得子在這個年代來看確實不易,而孩子長得又是這麽可愛。老太婆抱著孩子在屋裏不挺的搖,嘴裏也不停的和孩子說話。對於小女兒結婚的這些年的事事非非賴母也多少知道些,所以楊母在逗孩子邊對楊夢說:夢啊,你看這個娃兒這麽乖,這下你就該安下心來好好和汪虎過日了哦。

    楊柳則等老太抱孩子出門的時間對楊夢說:我說妹妹喲,你咋個就生了個陪錢貨哦?不過生個陪錢貨也好,二天(以後)就不用給她置辦房子,哪個要帶起走就對了,你這陣(現在)還年輕,汪虎看來也不會給你找工作了,趁著你還年輕,這兩年就把他踢了,重新找一個怎麽都會比他好的。這個賠錢貨你也就不用管,交給汪虎就是了。

    楊夢的心裏不是沒想過和汪虎離婚,但是在懷孕7個月的時候她的思想也動搖了,她也想過為了孩子,就好好的和汪虎過日子,畢竟自己和汪虎雖然覺得委屈了,但是和汪虎一起也可以衣食無憂。

    如今聽了大姐的一席話,楊夢那本來就搖擺不定的心又開始偏向姐姐的這邊了。

    送走母親和大姐後,楊夢的心緒是複雜的,像是打翻的五味瓶,想想自己未來幾十年的婚姻路,想著要和自己過一生的男人,自己並不愛他,相反還不吵就鬧,對這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折磨,但是看看懷裏的孩子,她的心裏想著姐姐的話,還是有些不忍,這是自己的孩子啊!思想也做著激烈的鬥爭……

    其他的親戚都陸續的來打過三朝了,家裏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坐月子的日子對楊夢來說是漫長的。總算熬到了出月子的日子,滿40天的第二天,楊夢一早起床把自己收拾楊夢妥當後,就和汪虎背著孩子迴娘家了。按照習俗,女人婚後的第一個孩子滿月後都是要迴娘家的。

    在沁兒出生後的這段日子,汪虎和楊夢為了照顧孩子的吃喝拉撒,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拌嘴,所以日子過得到也平淡充實。在沁兒2個月大的時候,楊夢的奶水嚴重不夠,不得已,隻好給沁兒斷奶,汪虎則去給沁兒買了奶粉喂養,在這個年代的人都還很窮,能給孩子喂養奶粉的人家畢竟不多。

    而在沁兒出生頭兩個月,也就是80年的冬月,外姓的楊家也生了個女兒,由於夫妻兩都沒什麽文化,這個女兒又是楊家的老二,所以夫妻也就幹脆給孩子起名叫楊二,院子裏的人都把楊家的老二叫楊二娃。

    由於楊家的貧困,楊二的母親常常連飯都吃不飽,所以奶水在楊二滿月的時候就幹了,楊家常常就給孩子喂一點米糊或麵糊,說是麵糊,也就是小麥和著麩皮一起研磨的麵,煮成稀稀的糊給孩子喂,由於米糊麵糊也不多,味道也不是很好,所以孩子吃不飽的時間也很多,常常在半夜裏楊二的哭聲都會飄過汪信家傳進汪虎家,聽的人很是揪心。看著孩子可憐,但是奶粉是好東西,汪虎和楊夢還是顧著自己的孩子的。汪虎和楊夢商量後決定將自己家的白糖送了半斤給楊家,讓他們將糖拌進孩子的吃食中,隻要孩子吃著有味道,能吃飽也就好了,對此,楊家對汪虎夫妻是千恩萬謝的。

    雖然除了休假汪虎還請了兩個月的假,轉眼就到了汪虎假滿上班的時間,此時沁兒也四個月了,汪虎雖然很舍不得小女兒,但是仍然踏上了離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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