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了,算命了,不準不要錢。”


    在迴來的途中,趙飛發現在路邊突然出現了一個擺攤算命的。那人身形顯瘦,穿著破爛,帶著一副黑框眼睛斯斯文文的,而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在聽口音,一口濃濃的上海味。


    一個大城市的人跑到這偏僻的小鎮肯蒙拐騙,看來是生活所迫,也是戰爭的受害者,於是趙飛走到那攤子前麵,問道:“給我算一個。”


    那算命的男子先是大量了趙飛一番,然後觀其舉止、神態,最後道:“先生,您請坐。”


    趙飛看了下攤前的小四方凳,如果自己肥胖的軀體坐上去,要麽把凳子壓塌,要麽硌著自己的大屁股。於是道:“還是站著吧。”


    “好,那請您把您的左手伸出來。”


    那男子語氣恭維,可趙飛卻看出一點阿諛諂媚的意味。接著將手伸了出來,讓他算算。


    由於趙飛的手夠肥,那算命的男子隻能用雙手才能將其捂住,然後仔細揣摩其手上的紋路。


    而趙飛一直俯視觀察那男子。他從來不相信算命一說,這不科學。還有,趙飛是個典型的現實派。


    經過一番觀察,趙飛發現這人並不專業。雖然自己不懂算命一說,但有觀人入微的能力。而這人眼神飄忽,不像是在專注手掌的紋路,倒像是在想些什麽東西。也許他在想如何忽悠自己吧。


    但不管對方如何忽悠,趙飛都會給錢,這也是他過來的目的。趙飛想借此幫下這個小年輕,畢竟在這個時代文化人可不多。


    一小會兒後,那男子問道:“先生,你要問什麽?”


    “隨便。”


    趙飛隨意的迴了句,因為他根本就不相信這些。


    “嗬嗬”


    那男子笑了笑,用食指抬了下自己的眼鏡,然後拿來紙筆,道:“那就請先生賜個字吧。”


    趙飛忍不住也笑了下,暗歎:江湖騙子,跟我玩故弄玄虛,你以為自己是東方朔啊。不過寫什麽呢?既然自己是軍人,那就寫個“軍”字吧。於是,趙飛在紙上寫了一個繁體的“軍”字。


    “軍。”


    那男子念了下並開始注視著那字,又抬了下自己的眼鏡,道:“我看這位先生不久之後,將要離家遠行。”


    趙飛心中一驚,好像被說中了,於是問道:“此話何意?”


    那男子開始解字:“上麵是禿寶蓋,加一點更像是個家子。下麵是個車子,有車自然是要遠行。所有,先生不久之後將離家遠行。”


    “嗬嗬”趙飛撇嘴一笑,接著問道:“那我離家要做什麽?”


    算命先生不假思索道:“字有心聲,先生不寫別的,單單寫了一個‘軍’字。軍者,可解為軍隊、軍人,現在國難當頭、外敵入侵、屠我百姓,你說要做什麽?”


    “咳~”


    說完之後,那算命先生歎了搖頭,麵漏神傷。


    既然又被說中了,可之前男子看手紋有是為什麽呢,於是趙飛問道:“先生,字測的不錯,那之前那掌紋你又看出了什麽呢?”


    那算命先生抬頭看著趙飛的眼神,道:“我看出了你是個脫胎之人,不過這也是天意。先生將來必有大的作為。”


    “脫胎之人”,好像又被說中了,可趙飛依舊不信算命一說。世間所有事情都可以計算,然後加以解釋。


    趙飛稍微思考了下,似乎已經看透了這西洋鏡,可現在不是拆穿對方的時候。而那算命先生又何嚐不是如此,他發現趙飛不是來算命的,而是來找茬的。因而沒有了那之前那恭維的表情。


    趙飛又接著問道:“你何以見得我會有大的作為?”


    “嗬~”


    那人微微冷笑,道“這位先生笑容朗朗、展現滿滿的自信,昂首挺胸、下巴高蹺,讓人不得不仰望。閣下雖然麵部豐滿,但下巴線條清楚,嘴型寬而堅毅,整張臉孔給人的第一個印象是蘊涵著力量。特別是你的雙眼,總是炯然有神,透露著堅忍不拔的神情,儼然有王者之風。”


    雖然是忽悠之詞,但趙飛聽的舒服。這人言語恭維,但口不對心,於是道:“你雖然不會算命,但卻是看人的行家。”


    被趙飛揭穿,那人依舊鎮定自若,直接攤牌道:“彼此彼此,你也不是來算命的,趙家少爺隻是來找小的取樂子的。不過在下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麽看出的來的?”


    趙飛朗朗一笑,道:“很簡單,我本就不信。其實你也不算蒙,那是你看人的本事。從剛才到現在,你不時時的看我的眼神,表情能騙人,但眼神很難騙人。聽口音你是上海人,一路逃難至此,我這樣的眼神你應該看的不少,而我又偏偏寫了個‘軍’字,所以就有你後來的揣測。”


    “嗬~小把戲。”那男子慚愧的笑了下,又問道道:“還有嗎?”


    趙飛繼續道:“至於麵相、手紋,什麽脫胎之類的話,這更簡單了。你都認出我是趙家少爺了,也應該知道我以前是惡少,你有觀人的天賦,我現在的樣子不像惡人,所以有了脫胎之說。在後來,那些都是恭維人的話,連我這種十分理智的人都聽的舒坦。”


    “唿~”


    那男子歎氣道:“看來今天是遇到真人了,活該我倒黴。不過也不全是恭維之詞,我在複旦大學的時候對算命略有研究。相有心聲,不無道理。”


    說到現在,也隻有這句話叫趙飛驚訝,連忙問道:“也算是個高材生,為何淪落至此啊。”


    那男子低了下頭,道:“有活路,誰願意離鄉背井,朝不保夕呢?一場轟炸,什麽都沒了,親人沒了,家也沒了。現在隻能靠‘算命’混日,掙點路費前往重慶。”


    趙飛知道他去重慶做什麽,複旦大學於1937年遷往重慶北培,他想迴學校。可趙飛不知道,都一年了,這小子都在幹什麽,竟然如此窘境。


    趙飛指著攤子邊那“算命”二字,問道:“這字你寫的嗎?”


    “正是。”


    趙飛看著自己剛才用毛筆寫的狗爬字不免感到羞愧,自己能寫出一個“軍”的繁體字就不錯。繁體字趙飛認識,但不會寫,還有毛筆字更是一竅不通,突然問道:“想殺鬼子嗎?”


    那人心中一震,看了下自己骨瘦如柴的身子,激動道:“鬼子毀我家園!殺我親人!身為中華男兒哪有不報仇之理!可我,就是個學生,不會打搶。”


    “槍法可以學,再說殺鬼子不一定用槍,我需要一個文書。我不勉強,我在問一次,願意跟我去殺鬼子嗎?”


    “願意,願意。”


    趙飛話音剛落,那男子站了起來連忙答應,然後介紹道:“我叫梁非凡。”


    的確如趙飛所說,此人觀人如微,趙飛在他眼裏並非凡人,想必跟隨於他必有一番大的作為。還有,對這男子來說,前方路漫漫,將來一片渺茫。


    至於趙飛,他完全出於惜才,如果想建成一支現代化部隊,人才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在這個時代,人才更為難得。


    趙飛現在有了文書,他就不怕寫字了。接下來就是如何組建一支屬於自己隊伍,然後奔赴抗日戰場,去實現是身為軍人的使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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