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離別似乎是一劑化解是非恩怨的靈丹妙藥。得知盧文慧辛酸的不辭而別,連高振武和黃聰的鼻涕眼淚都一起射了出來。他們收拾著盧文慧的抽屜,並把物件寄存到黃聰宇家。

    周絮。盧文慧的離去對她而言,或許是一件好事。因為對女士而言,隻要與不是人模狗樣的男士相處,總會得到諸多關照。過去周絮就此曾一直在和盧文慧暗暗較量。隻是高振武與盧文慧很早就用行動簽訂了攻守同盟,從而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幾乎次次偏向於盧文慧。黃聰宇盡管很佩服勤奮刻苦的周絮,隻是勤奮優秀的女人一般不漂亮(沒時間打扮),一般不可愛(太嚴謹而少浪漫),所以他的支持很猶豫。在高振武的示範作用指引下,時不時也會偏向奶聲奶氣的小公主盧文慧。這惹得周絮一肚子氣。

    現在呢!總應該時來運轉了吧,周絮思忖著。可是,她很快就發現,這樣的想法實在過於一相情願。高振武和黃聰宇走得太靠近了,她根本就找不到見縫插針的空隙。即便高振武和黃聰宇會邀請她一塊參加活動,也會因為一女二男的不對稱模式容易遭到諸多非議,而使她不敢輕易答應。

    “一個人獨處害怕孤單,兩個人相處害怕辜負,三個人害怕被孤立。”新的人際關係就是如此。周絮被邊緣化了。

    盧文慧出於惶恐,逃離了澤莊,然而,到了久安,一切又怎麽樣了呢?

    澤莊發生的故事總像一枚失去了釘帽的水泥鋼釘,深深地紮在盧文慧心裏。她越是強迫自己忘記那些不堪迴首的荒唐史,思念這一頑固的情愫越像彈簧——把它按的越緊,它的反作用力相應的也就越大。開記憶的閘門又一次被撞開,往事化作掘堤的洪水,浩浩湯湯,一瀉千裏。

    樸建光被父親關在黑屋子裏,吊著痛打了一頓休學了。據說後來去了浙江西部一座普通小城。盧文慧想向他道歉,可費勁周折,仍然杳無音信。這讓她在舊痛之上又添新傷。

    背負巨大壓力的盧文慧一連兩個星期都不聲不響地躲在家裏。她喜歡把腦袋貼在牆壁上,冰冷厚重的牆壁是此時此刻能夠證明她存在的最有效證書和最值得信任的夥伴。

    盧清梅通過種種關係,在久安市第三中學為女兒謀得了入場券,從此以後,母女的關係卻進一步惡化了。盧文慧也知道自己不配撒嬌,歡笑,在家裏,就整天扳著臉,成了悶葫蘆;來去學校,無影無蹤,仿佛披了一件隱身衣。

    路燈瀉下一片燈光,鋪在地上,像一層霜。公交車仿佛感冒了,哼哧哼哧地直喘粗氣。

    座位前有一對男女,從互相詢問工作單位,聯係方式中可以看出他們是剛認識的,不過從他們親熱地聊天舉動中,可以猜測關係還要發展下去。盧文慧傻乎乎地坐著。“喂,小姐,到終點站了,怎麽還不下車?”司機不耐煩按了幾聲喇叭。

    不想迴家,腳步卻不聽使喚,畢竟無處可去啊。

    到了家門口,已經晚上九點了。心急火燎的盧文慧把門鈴按得叮當響。“你強盜啊,存心把門給拆了不是?虧你還知道迴來?都幾點了,啊?有沒有時間觀念?就知道在外麵鬼混(僅僅是不小心乘錯車,迷了路而已),知不知道家裏人(其實就是她自己)有多擔心?下一次,如果膽敢這樣,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盧清梅擋在門口大罵,幸好居委會主任路過。

    飯菜涼了,像冰棍一樣。盧文慧不敢奢求,這年頭對她來說,隻要有飯吃,就萬事大吉了。

    盧文慧端著一碗米飯,小心翼翼地坐在沙發上。盧清梅正在看電視。電視的聲音特別小,盧文慧擔心自己吃飯的聲響會影響到媽媽,就細嚼慢咽。“動作快點,你做事情怎麽老是磨磨蹭蹭的?”盧清梅罵著,善於察言觀色的小叮當也趁機怒吼。

    盧文慧哆嗦了一陣,加快速度。冰冷的飯團咽到嘴裏,好像被粘在了一起。噎住了的她跑到廚房,倒了杯開水。當再次返迴客廳,碗,筷子,已經被盧清梅收起來了。“我還沒有吃飽呢?”她委屈地說。“還沒吃飽,你到底要吃多少?”盧清梅罵著,下意識的躲避女兒扭曲的表情,“一頓飯吃不飽,餓不死人的。”

    小叮當爬到盧清梅懷裏。盧清梅抓著它的前腿,把它高高舉起。盧清梅哄它,逗它,仿佛那才是她的女兒。盧文慧咬著嘴唇,來到臥室,把腦袋再一次輕輕靠在厚實的牆壁上。

    客廳裏傳來新聞的聲音:美軍虐待關押在古巴關塔納摩海軍基地的阿富汗戰俘。。。盧文慧聽著,眼淚頓時傾瀉下來。。。

    (2)

    李莞是精明的股票投資者,看著周絮的狀況江河日下,趕緊培育新的優績股。周絮失寵了,自然而然就要離開首善之區的前排,前往暗無天日的後排。周絮和俞祥成為了同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俞祥不失時機地向周絮請教。俞祥的勤奮和好學,周絮非常欣賞,隻是俞祥總喜歡把自己和周絮捆綁在一起。

    高中時期,同學之間非常容易相互感染。近在咫尺,朝夕相處的同桌,他們是否適合,影響更是深遠。不堪重負的周絮,就懇請李莞給她換座位。

    李莞:“給你換了座位以後,萬一俞祥的學習成績下降了怎麽辦?”周絮有些不可思議:“他學習成績下降了關我什麽事? 他既不是我的親戚,也不是我的朋友,我有義務當他的免費家教嗎?你怎麽不將心比心,萬一不給我換座位,我學習成績下降了怎麽辦?”李莞勃然大怒。“你太自私了。就你這種素質,你怎麽會知道別人願意和你坐一塊?”周絮一陣悲愴,她冷笑道。“我承認我有很多缺點,但是,不至於墮落到人人都疏而遠之吧?至少。。。”“別說那麽多,我不會聽信你的強詞奪理。”李莞大手一揮,“反正前幾排的位置是留給優等生和進步迅速的學生的。如果你覺得不公平,有本事就去改變。隻要你考個班級第一,隨你坐在哪裏,我都沒有意見。相反,如果你的能賴僅僅體現在嘴上,那麽。。。從此以後,就沒有資格和我談任何條件。。。”

    剛進入至遠中學那會,周絮有著一顆平和的心,對挫折自然而然也就有了平和的態度。可是,突然間被各路人馬視為楷模之後,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變得很脆弱。她承受打擊的耐力下降了。

    出了李莞的辦公室,恍恍惚惚地走在路上,周絮的腦海裏亂成一團麻,她原本想去捫心亭大哭一場,結果卻來到了百米長廊,默默無言。

    “王媛,呀嗬,88,挺厲害的嘛!巾幗不讓須眉啊。”“馬屁精(陳歡)59,哈哈,就差一點,看來老師不給麵子。同誌尚需努力。。。”“袁澤,74! 喲,這麽厲害,就你那三角貓功夫?抄襲的吧!”馮耀輝抱著一堆試卷,不顧眾人惱火的眼神和紛飛而來的拳頭,堅持嘻嘻哈哈地做個性點評。

    “大哥,幫我看看,這份試卷是誰的?太沒用了,居然隻考了48分。”馮耀輝幸災樂禍地遞過一份沒有署名的數學試卷。高振武緩緩地接過,漫不經心地瞟了眼,顯然,對於非競爭對手,他表現的漠不關心。“哪個王八蛋,牛b的分數敢考出都卻不敢來認領。”馮耀輝嘀咕著,“肯定是嫌自己考得差。不過,話又說迴來了,這蠢貨挺有先見之名的。”

    高振武微笑著,環顧一番教室,想看看好同學,朋友考得怎麽樣。目光停留在埋著頭的周絮身上。高振武一陣激靈,他認真地檢查著試卷上的筆跡,而後又讓黃聰宇確認。

    “想不到周絮居然差到這種地步了,比我還不如了。”黃聰宇既激動又悲傷。“我也不知道這半年,她到底在忙什麽?”高振武惋惜地說著,把考證結果告訴馮耀輝,並叮囑道,“不要大喊大叫周絮的分數,偷偷放到她的桌子上,要正麵朝下放,裝出咱們都不知道她分數的樣子。”“行,這點人性關懷我還是有的。”馮耀輝不聲不響地離去。數學課上,過去對周絮疼愛有加的郭大海也遏製不住失望以及由此產生的憤怒了。“我都不稀說你。。。”就這麽簡短的一句,給了彷徨中的周絮致命一擊。

    周絮走在湖邊。盡管還是一湖秀水,卻給了她不同尋常的感悟。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日子結束了。她終於可以脫下厚重的虛偽外衣,敞開心扉,自由唿吸了。。。

    同學們對於盧文慧突然從澤莊返迴久安求學總是抱著極大的好奇心,他們時不時旁敲側擊,試圖弄出點明堂。盧文慧盡管明白,隻要自己守口如瓶,沒有人會知道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麽,可對一個自知之明者而言。靈魂總是最苛刻的教官,良心的拷問是最嚴厲的懲罰。盧文慧沉澱於骨子裏的悲痛和懊悔就像南極厚厚的冰川,至少今生是消融不完的。整天處在這種自責的陰影下,除了傷感記憶,在其它方麵的表現都一塌糊塗。

    第四次月考結束了。當成績報告單發下來的時候,連續三次穩坐倒數第一恥辱座位的李悟樓興奮地手舞足蹈。這迴,他鹹魚翻身了,盡管總分比上個月的還要少。同學們嬉笑著,紛紛要他請客。“沒問題,你們都要去。。。”李悟樓大張旗鼓地宣揚著,突然想起了什麽,他三步並做兩步,跑到盧文慧麵前,感激地說,“太謝謝你了。你也一塊去吧?”盧文慧一頭霧水。她從來沒有幫助過李悟樓,和他也素不來往,怎麽會在受邀之列?身邊的同學一語道破天機:“這次,如果不是你考了倒數第一,李悟樓就要蟬聯四次倒數第一的桂冠了。”盧文慧當即羞愧地抬不起頭。

    迴到家,迎麵便撞見小叮當。小叮當剛剛洗完澡,渾身還是濕漉漉的。它搖著尾巴,鑽進盧文慧的書包裏扒來扒去,既而又狗仗人勢地把水往盧文慧身上蹭。迴想著幾天前它的趁火打劫,盧文慧氣得不打一處使。她出其不意地捂住狗嘴,使勁地碾狗尾巴。

    不料,途中一時失手,被齜牙咧嘴的小叮當找到哀鳴的機會。盧清梅旋風般地衝出廚房。“找死,你!”她二話不說,就甩了盧文慧一個巴掌。因為小叮當的原因,挨打的次數早就不下十幾次了。盧文慧默認了,她隻希望早點結束高中生活——在考上大學以後,可以遠走高飛。盧文慧麵無表情地走到客廳,卸下沉重的書包。

    “簽字吧。”盧文慧拿出八份試卷。盧清梅抓起試卷。“地理57,物理39,化學35。。。”她毫無顧忌地念叨著,給盧文慧造成了第二次傷害。“你別念了,行不行?”盧文慧繃著臉問。“我又沒罵你,你羞愧什麽?”盧清梅不以為然地說著,又像唱戲似地讀,“英語44,語文61,政治33。。。”盧文慧實在受不了這種羞辱。“你表麵上是沒有說我,可是我有自尊,你肆無忌憚地練著一大串數字,那大驚小怪的樣子,難道不是間接地諷刺我嗎?”“諷刺你又怎麽樣?”盧清梅將試卷擰成一團,狠狠地砸向女兒,“怎麽,你也懂得要麵子?既然要麵子,怎麽會考出這種丟人現眼的分數?哦,在學校裏的時候,不知羞恥,到家裏,才知道跟小叮當和我逞強?”盧文慧咬著牙齒,竭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盧清梅繼續翻看試卷。“數學,88?”她有些詫異,“你數學怎麽考得這麽好? 該不會是。。。”盧文慧冷笑著,她知道媽媽想說什麽,“你以為我抄襲是吧?哼!你也太小看人了。我不至於那麽墮落吧?”“很難說。”盧清梅不緊不慢地跟了句,“如果不墮落,為什麽在澤莊。。。”盧文慧一陣哆嗦,事過境遷,媽媽為什麽還要抓著這點不放?

    “給我說清楚,數學考試有沒有作弊?”盧清梅不依不饒地追問。“數學試卷的總分是150。這下,可以了吧?”盧文慧趴在牆壁上,眼淚如同飛泄而下的瀑布。

    何婕與博玲坐到了高振武和黃聰宇身後。

    博玲很看不起高振武和黃聰宇,隻不過高振武成績相對出色,且為人激進,不大好惹,隻好把所有的反感以及在柳亞蘭那裏遭受的屈辱統統施加到黃聰宇身上。博玲時常耍些小手段。如:在發現書店進了新版輔導書後,就想把兩三年前購買的舊版書處理掉。她滔滔不絕地誇耀手中輔導書如何的立竿見影,多麽的千金難求。黃聰宇被她的吹噓搞得暈頭轉向,最後稀裏糊塗地以原價接受了全部舊書。對於自己成了博玲的垃圾迴收箱,他不但渾然不知,反而感激涕零。

    “你傻不傻呀?”得知情況後,高振武都氣炸了。黃聰宇狼狽不堪。“又沒花你的錢?你管得著嗎?我就喜歡用錢買教訓。”不甘受二次侮辱的他賭氣地喊。

    這天放學後,教室裏隻剩下黃聰宇,趙婷婷,柳亞蘭三人。柳亞蘭不學無術,她主要靠收集校園裏的小道消息苟活與世,靠盤點班上同學的戀愛史打發時間。

    黃聰宇和趙婷婷的戀愛被別人炒得沸沸揚揚,然而始終不見他們有何實質動靜。無所事事到了幾近瘋狂的柳亞蘭著急了,她神秘地問:“黃聰宇,今天迴家怎麽不積極?”黃聰宇:“數學作業本不見了,我正急著找呢。”柳亞蘭:“這或許隻是一個借口吧?”“什麽意思?”黃聰宇不解地問。柳亞蘭的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我懷疑你是在等待你的戈多。”“沒這迴事。趙婷婷以前跟我說過了,她高中時隻想好好學習。”黃聰宇說道。這隻是很多內向靦腆女生口是心非的推托之詞。柳亞蘭不甘心,就再次調侃:“咱們趙婷婷可是你家未過門的媳婦,什麽時候,也好領她去拜見婆婆。”“你?”黃聰宇好生憤怒。柳亞蘭又不陰不陽地訓斥道:“今晚趙婷婷有空,這麽好的機會不把握住,下輩子,別做男人。”

    黃聰宇苦笑一聲。旁觀的柳亞蘭不明白愛情。她不知道,男士敢在女士麵前膽大妄為的前提是在物質或者精神上體貼過對方;她不明了愛情的產生單純地隻需要兩廂情願,發展卻需要厚重的金錢作為推進器。所以,屬於他的愛情便永遠隻能停留在紙上。

    趙婷婷呢!原本天真普通的她恐怕放到哪裏恐怕都不會引人注目。不曾想到,和黃聰宇一場沸沸揚揚的戀愛倒是讓她一炮走紅。成名之後的她引起了七,八條虎視眈眈色狼的不斷追逐,騷擾。趙婷婷疲於應對。柳亞蘭看了眼黃聰宇,黃聰宇還在尋找數學作業本。趙婷婷則在無動於衷地寫作業。

    看來他們倆自從錯失幾次機會後,似乎都心照不宣地習慣於作口頭夫妻,而對現實中的交往缺乏熱心了。柳亞蘭暗想著,內心不由得滑過一道悲傷。

    (3)

    周絮兵敗如山倒之後,霸主一位暫時空缺。由於吳焱已經全身心地投入到當李太太的畸形愛情上,高振武就成為暫時落伍的元老們和後起之秀嚴加防範的對象。他們時常借著各種理由打探高振武的作業本,試卷,計算正確率,統計完成狀況,分析教師簡短的評語是否暗藏玄機。。。高振武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頻頻進行反偵察活動,有時,還不懷好意地來一個戰術欺騙——假裝示弱,讓競爭對手們空喜一場。

    黃聰宇在聽覺方麵,存在少許障礙。在與王媛的一次交談中,他把“王媛交際能力很強”的恭維話聽成了“王媛的交配能力很強”,把王媛說的“受驚了”當作“授精了”。再加上他僅僅在聽到某男與某女“戀愛”(事情)“鬧大”四字的情況下,就想當然地以為動詞鬧大所指的對象是女孩的肚子。這給王媛造成了外貌一本正經的黃聰宇,實際上是腦子裏整天在琢磨性的流氓印象。

    黃聰宇著急了,他搬出了師爺高振武。高振武接受任務後,天天找王媛的茬兒,他的計劃是找個炮灰,一勞永逸地把王媛擠走。馮耀輝經常誇耀不怕死,高振武就找他幫忙。

    高振武一邊講述秘密計劃,一邊削蘋果以用來犒勞壯士。削著削著,刀子一不留神掉在地上,濺出幾點火星。馮耀輝像中了邪似的,尖叫一聲,跳起三尺高。高振武恍然大悟,原來吹噓不怕死的馮耀輝實際上怕得要死。

    魏高自這天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大失體麵的他蜷縮在座位上呻吟,那哼哼哈哈的聲音比空襲警報還讓人煩悶。“喂!想不想重振威風?”高振武不懷好意地問。魏高自冷冷地瞥了眼嬉皮笑臉的高振武,埋怨道:“你就別幸災樂禍了,我已經夠慘的了。”婁仲緒:“你可真沒出息,一個巴掌就把你打趴下了。看看司馬遷,隻有在被漢武帝閹了以後,寫出來的《史記》,才帶勁。”“胡說八道!”高振武罵著,警告道,“別侮辱民族的脊梁。”婁仲緒拌著鬼臉,尷尬地吐了吐舌頭。馮耀輝假裝失去耐心:“算了,算了,咱們別浪費口水了。魏高自麻木地沒有半點自尊,跟他講大道理,簡直是對牛彈琴。”婁仲緒接著惡狠狠地警告道:“小子,記住了,以後檔案上性別一欄,別寫男,省得又一次給廣大男同胞丟人現眼。”不出所料,魏高自受刺激了。他忐忑不安地問:“你們想讓我做什麽?”高振武:“為民除害,把王媛給惹惱了。”“不行不行,王媛可是母老虎。”魏高自說著,害怕被脅迫,就要溜,卻被馮耀輝抓住。婁仲緒歎息道:“看你嚇的,怕什麽呀?咱們是集體行事,集體負責,而一旦出了事,就誰也不負責。”魏高自:“有這等好事,為什麽你們自己不打頭陣?”馮耀輝像資深專家似的,一本正經地解說道,“我們的方位不對,你在王媛正背後,襲擊比較隱蔽。”高振武:“還有,幕後操縱的我們,受到的壓力是最大的,你知不知道? 如果事情敗露了,十個人中間,肯定有11個人指著我們的脊梁骨罵。而你,在旁人眼裏,僅僅是起工具性的作用,他們不大會為難你的。”

    魏高自的內心蠢蠢欲動,酷愛惹是生非的他也在打小算盤。“王媛是班上公認的小美女;背後偷襲成功的概率高;有了同夥,萬一東窗事發,可以推卸責任。。。”想到這裏,他削尖腦袋往三人中間擠。“還是讓我做先鋒吧。”

    高振武等人大喜。“不過。。。”魏高自也賣起了關子。馮耀輝心裏明朗的很。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他很爽快地迴應。“你不就還惦記著我吃剩的半袋方便麵嗎?好,給你。”“還有。”魏高自詭秘地笑著,抓了把油膩的頭發,猥瑣著深出髒兮兮的手,“仲緒,你能不能分我一小包咖啡? 我最近精神不大好,需要可卡因之類的東西刺激刺激。”“媽的,居然打起我的注意來了。我那一小包咖啡要5塊錢呢。”婁仲緒怒罵道。魏高自:“要不,這樣,隻要給我喝一口。死前喝一口,做鬼也風流。”馮耀輝已經奉獻出半包麵了,他要婁仲緒也出點血。婁仲緒無奈地看著天花板,若有所思:行百步者,半於九十,今天若不給他嚐嚐鮮,姓魏的將死活不願意上戰場了,如此一來,豈不前功盡棄。“別把嘴貼在我杯子上,否則,把你的嘴巴撕爛了。”婁仲緒白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往魏高自口裏倒了一口。魏高自從馮耀輝桌上抽了塊紙手帕,抹了抹嘴,又看著高振武,咕噥著:“你和楊小雨的關係不錯,下次能不能幫我撮合撮合?”

    楊小雨,十個男生見了九個會愛,高振武當然也不例外。不過,楊小雨名花有主,半路殺出,充當第三者顯得不義;楊小雨又非常忠誠於愛情,即便死纏爛打,未必見得會成功。“狗日的,得寸進尺,無法無天了。你把我們當什麽了?”高振武抓起文具盒,就要砸過去。“老大,別胡來,你的手裏文具盒是我的。”馮耀輝急忙製止高振武的壯舉,並不失時機地遞上他自己的文具盒。“吝嗇鬼,葛朗台二代。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鄙視過一個人。”高振武慷慨激昂地罵著,突然投鼠忌器,就又偷偷地把自己的文具盒放下了。

    按照原定計劃,魏高自隻是摸一把王媛的秀發。哪知,仗著責任擴散會隨著距離的增大和人數的增多而變強,他色膽包天,居然由著性子,在離王媛不到一毫米的背後,一手隔空猥瑣地撫摸王媛,一手軟綿綿地在自己的胸脯上哼哼哈哈地纏繞。那副樣子仿佛在快樂地搓澡。

    對極易給廣大女同胞造成不安全感的魏高自,男生女生都盯得很緊。已經實現信息聯網的他們隨時共享情報。 “狗日的,快點。”高振武急了。魏高自瞅準機會,趁王媛低頭撿鋼筆之機,風馳電掣般地摸了把她的臉,順勢擦了一下她的脖子。

    王媛自打坐在魏高自前麵,和鹹豬手作鬥爭就成為了關係到名節生死存亡的必修課。時間長了,昔日稚嫩的少女百煉成鋼,練就了一身本領。她的反映很迅速,當轉過身時,魏高自的鹹豬手還沒有完全收迴。魏高自嘿嘿地傻笑著。“找死啊你!是不是博玲賞賜的兩巴掌給你留下的記憶還不夠深刻?”王媛說著,一甩橡皮條子。“別打別打。”魏高自抱著腦袋解釋道,“是高振武找你。”

    高振武是黃聰宇的鐵杆,黃聰宇又是趙婷婷的男朋友,不給他麵子就等於不給趙婷婷麵子。王媛強忍著,問有何貴幹。隨機應變能力不是很強的高振武差點被急出一泡屎,他對魏高自的自作主張和背叛非常惱怒,為了借他人之手進行處罰,就故作驚訝。“找你?沒有啊!我什麽都不知道。”“你。。。”魏高自正要揭發,為時已晚,王媛雨點般的鞭子打得他抱頭鼠竄。

    魏高自扛不住,就逃向門外,這簡直是去西天取經。過道上,連女同學都會義憤填膺地冷伸出一隻腳絆倒他或者用空易拉罐胡亂地砸一氣。前有堵截,後有追兵,魏高自也算感受了一遍長征,紀念了一次黨。

    (4)

    清晨的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凹凸不平的水泥路麵上,散落著一個個小水窪。高振武撐著傘,和黃聰宇走在一起。

    雨點打在傘上,又從傘針滑落,砸在地上,摔成珍珠粉末。高振武和黃聰宇驚訝地發現,二人的腳步居然整齊劃一,在避開水坑的時候,配合的更是嫻熟。高振武非常驚訝患難時的心有靈犀。但是,雨過天晴以後呢?他免不了黯然傷神。

    黃聰宇的心弦被雨絲撥動了,他欣欣然說道:“其實,在下蒙蒙細雨的時候不撐雨傘走路最有情調了。”“哦?”高振武笑了笑,為了成人之美,也為了讓假詩人現形,他不聲不響地移開了傘。冰冷的雨水徑直打在黃聰宇的臉上。“哇!好大的雨!”黃聰宇凍得大叫,高雅情趣也隨之沒了蹤影。

    王媛的感冒剛好,如今又遭遇考驗。百米長廊,她進退兩難。“嗨!機會,機會來了。”黃聰宇興奮起來。“機會?在哪呀?”高振武茫然地問。“哎,王媛!看到了沒有?百米長廊。”黃聰宇手指著西北方向。高振武像孫猴子似地踮起腳尖,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黃聰宇忍不住問:“你的望遠鏡呢(高振武對眼睛的昵稱)?”“沒帶。”高振武懊喪地迴答。“喲!看不出你也挺愛美的嗎?明明是近視眼。。”“誰愛美了?”高振武解釋到,“我是怕輕度近視,走到哪都戴著眼睛會挨罵。別人會說,喲,一個高中生,也學會裝文學博士了。”“你無論做什麽事,都是有道理的。”黃聰宇對同伴的強詞奪理無可奈何。

    黃聰宇言歸正傳。“快,去給王媛送傘。”高振武:“又是我作苦力? 這種事半功倍的好機會,應該你親自去才是。”黃聰宇:“我在王媛心目中形象不好,去了會自找沒趣的。”

    “喂!沒帶傘吧?哈哈。”高振武老大遠就喊。想不到平日裏盡找她麻煩的高振武也會有良心發現的時候,王媛倒真有點受寵若驚。“太謝謝你了。”“我隻是借花獻佛,慷他人之慨而已。”高振武嘴上說的謙虛,心裏巴不得王媛把他當成救世主,畢竟,在狼群滾滾的三班,表現的機會是非常難得的。王媛:“借誰的花,慷誰的慨?”高振武直言不諱:“我同桌,他才是真正想關心你的人。”王媛的臉色頓時變了。“原來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哼,就知道沒安好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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