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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訂閱不過半就會看到我:逮到啦,你們這群偷偷暗戀我的小壞蛋宋琅點頭,跟隨他們上了一輛有沈家標誌的馬車。馬車在官道上行駛得很是平穩。


    這時,前頭一名趕馬的侍衛忍不住開口,對著車內的宋琅問:“姑娘,公子不是留下了小廝阿寶,讓他在荊國邊城接應你嗎?怎麽不見他人?”


    車內一陣沉默,然後才幽幽傳出女子的陰森聲音:“阿寶嗎?他炸了,飛了起來,掛在樹上!”


    馬車前頭兩名訓練有素的侍衛差點沒從車上栽下,於是連忙閉口不敢再問。


    馬車轆轆而行,宋琅伸手挑開車簾一角,安靜看著車外叫賣聲不斷的大街小巷,眼中染上一抹彷徨。


    迴到驛館後,宋琅讓侍衛先去通報,自己則獨自迴到房中,將行李包裹整理安放在房內。


    正在將衣服折疊而起放進衣櫃時,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宋琅動作一停,就聽到門外傳來沈瑤弱弱的聲音:“阿琅……”


    宋琅心中好笑又戚然,小姐要找她素來是闖門而入,什麽時候會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地敲門?


    “……小姐,進來吧。”


    房門被打開,沈瑤手上端著一小盆葡萄,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後慢慢挪了過來。


    宋琅繼續折疊著衣服,忽然眼前伸過來一隻柔軟的小手,上麵捏著一顆水顫顫的葡萄:“阿琅……葡萄,我剝的。”


    宋琅抬眼看她,眼前的少女一臉故作鎮定的忐忑,舉著手,目光卻躲閃著不敢看她。


    宋琅心中歎息,恍惚想起穿越而來時,那個在警惕防備的人群中,緩步朝她走來,伸出柔軟的手笑得純真甜美的少女。


    如果可以,她多麽希望她的小姐永遠是最初那個溫暖救贖的小姐,永遠是那個聽著童話故事會躲在被子中哭得稀裏嘩啦的小姐啊!


    因為她的久久凝視不語,沈瑤麵容上露出了一絲慌亂,她抬起頭急切地解釋著:“阿琅,或許我對其他人是不夠好,但那些人與我又不相幹,我幹嘛要管他們。可你不同,你是我認定的朋友呀,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傷害你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宋琅眸光微顫,她的小姐,真是令人既心寒又溫暖啊,這種矛盾的天性,難怪會讓李青衿一朝心生傾慕,一夕又寒冷徹骨!


    比起李青衿,她是何其有幸,能讓小姐始終甘願以光明的那一麵來靠近?


    她低下頭,帶著挫敗的無奈,叼去沈瑤指間的葡萄,甜意在口腔中彌漫開來,她說出的話卻略帶苦澀:“宋琅自然是相信小姐的。”


    看著宋琅臉上隱約的苦澀,沈瑤忽而開口道:“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阿琅曾說過會許我三個願望,現在可還作數?”


    宋琅抬眸,定定看她:“自然是作數的。”


    “那麽……”沈瑤咬了咬下唇,猶豫著說:“那麽阿琅能否答應我,你不會因為李青衿的事情對我疏遠,也永遠,待我像從前那般?”


    “小姐……何須如此?”宋琅閉眼歎息,於這個時代而言,她不過一介來路不明的平民,小姐行事本就無須顧及她的想法,隻不過是因為真心待她,才會處處顧忌。


    “我答應小姐便是。小姐,永遠是阿琅心中那個溫暖的小姐。”


    晚上,一輪明月高懸在屋簷上空,深秋的院落裏夜風微冷。


    宋琅踩上院子裏的滿地枯葉,在月光下對照著劍譜,一招一式地施展比劃。


    一招剛盡,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剛才那一式落雁,你的步法不太對,旋步時左腳應該是虛步前移,右腳尖點地躍起迴轉。”


    宋琅手中劍勢停下,轉身就看見樹下的沈聞正安靜坐在木輪椅上,黝黑眼眸沉凝看向她,如玉精致的麵容在月色裏更添一分神仙般的清貴優雅。


    手一挽,她將銀色軟劍利落收迴,緩步走到他麵前,斂袖行禮,語氣禮貌而疏遠:“公子。”


    沈聞頷首,頓了頓,從懷中拿出一本冊子遞了過來。


    宋琅疑惑伸手接過。沈聞輕咳了一聲,淡淡解釋著:“這本冊子是我抄錄沈家劍譜而來,我在上麵標注了許多心得感悟,你可以仔細研習。”


    宋琅一愣,問:“沈家的劍譜就這麽外傳了,真的沒問題麽?”


    他鴉羽般的烏黑睫毛垂下,遮住眸色:“……無妨。”


    宋琅翻開手中劍譜一看,裏麵的武學招式繪畫精致,線條流暢。旁邊的空白處,是密密麻麻的雋秀字跡,足見抄錄者的用心,而且墨跡都還很新。


    她一時沉默不語,看來這本冊子是他最近幾日應酬之餘,連夜抄錄並在上麵細心注釋好的。


    “公子……”宋琅聲音清淺,又透著些許無奈。


    公子和小姐,果然不愧是兄妹呀!


    他們沈家兄妹,連討好人的方式都一樣,贈送對方自己最喜歡的東西,挖空心思還得小心翼翼。


    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是放下貴家小姐的矜傲,親自剝了葡萄喂她。而公子更是狠辣,竟然連家傳劍譜都掏了出來,還費盡心思連夜為她這個武學小白標注感悟。


    但是,他們討好的姿態卻又都帶著同樣的不容拒絕。照這麽看來,小姐在討好之後,還會不放心地用她曾經答應過的三個願望束縛她,讓她承諾永遠不會疏遠。那麽……


    宋琅側頭看了一眼一臉平靜的公子。那麽公子呢?他又會用什麽方式?


    “真的?艾瑪快騰出個位置給老子看看。”


    “真的呀真的呀,比我們部落的女人都漂亮啊”


    “王八蛋快滾犢子,別拿你那野豬身材趴我身上!”


    宋琅無語地扶住額角,站起身輕輕抖落衣服上的泥汙,具有納米特性的白色襯衫和淺青色長裙在輕微抖動下立刻變得纖塵不染。她從背簍裏拿出幾株草藥,直接轉身朝著他們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完蛋,她向我們走來了怎麽辦怎麽辦?”


    “蠢豬,快往樹裏麵挪挪啊!”


    “別擠呀別擠呀臥槽哪個王八蛋踩了我的腳?”


    於是,還沒等宋琅走到他們跟前,四個糙漢子就擰成了一團麻團圓潤地滾了出來。


    “哈哈,巫……巫醫大人,早上好啊!”


    “嗬嗬!早上好啊。”宋琅笑得和藹可親:“早飯吃了沒?”


    “吃了吃了……”四人縮著身子連聲應諾。


    “那麽,”宋琅開啟狼外婆式甜美笑容,舉起手中的草藥:“既然你們如此閑得發慌又吃飽喝足精力旺盛,就來幫我一起挖草藥吧?來,拿著!要對照著這幾株草藥哦!”


    “是是是……”壯漢們繼續努力將自己的身體縮到嬌小玲瓏體型。


    於是宋狼外婆在額頭抹了一把汗後,悠閑地坐在大樹的陰影下,一手扇風,一手托腮欣賞著四個虎背熊腰的壯漢子撅著屁股在草叢裏挪動來挪動去!啊,這就是奴隸主的幸福生活吧!


    最後,四個漢子揉著腰兢兢業業地將手中的草藥上交給宋琅,宋琅接過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嗯,你們很有天賦,以後就跟我學采集草藥吧!”


    四人露出一副吃了翔的驚悚表情後,宋琅才輕輕嗤笑一聲,然後說:“逗你們玩的。”看到他們的表情瞬間放鬆,又慢悠悠地接著說:“手伸出來。”


    在四人壯士斷腕的悲壯神情中,宋琅掏出剛才剝去包裝紙的白兔糖,一人一顆放在他們的手心,欣慰地說:“聽話的孩子有糖吃哦!”然後瀟灑轉身離開。


    走出一段距離後,身後又嘰嘰歪歪地不斷傳來四人微弱的聲音:


    “嚶嚶嚶,是毒丶藥麽?”


    “漂亮的巫醫大人給的就算是毒丶藥老子也吞了!”


    “艾瑪好好吃啊!”


    “王八蛋你把我的糖吐出來啊喂!”


    黃昏,暮色彌漫,晚霞如披,連蔥蘢蒼茫的原始森林也似被餘暉塗上一層溫暖的溫潤色澤。背著竹簍的宋琅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欣賞著原始森林在黃昏時刻微暗熏醉的瑰麗,一路走迴到洞穴後,發現原來的小洞穴被鑿挖擴大了將近一倍,裏麵也多搭了兩張簡易木床,上麵還鋪著柔軟的獸皮。


    宋琅愣了愣,知道他們應該是為自己昨晚棲息在樹上而感到不安,又想起剛才的壯士斷腕四人組,宋琅心中微暖地笑著搖了搖頭,真是一群單純可愛的原始人呐。


    次日,宋琅依舊背著竹簍到森林深處采藥。一直忙碌到太陽將要落山時,她站起身懶懶伸腰,捶捶肩膀揉揉腰,打算去之前的小湖裏泡個舒服的小澡。走出十來步後,她頓住腳步,說:“都出來吧!”


    隨著一聲“哇!真的又被發現了呢!”的熟悉聲音,不遠處幾棵大樹後嗖嗖嗖地蹦出了十七個赤丶裸上身腰間圍著獸皮的壯漢子。


    宋琅眉心抽了抽,問:“你們來做什麽?不去打獵嗎?”


    其中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夥子被推了出來,他紅著臉打開手中的一塊大樹葉,裏麵是一隻烤好的兔子,他羞澀地對著她說:“巫醫大人好!我們首領說了,以後部落每天打獵迴來都要帶給您一份。希望您不要嫌棄。”


    宋琅愣了愣,搖頭說:“不用了,我自己也有儲備的糧食……”


    話未說完,羞澀小夥子急忙說:“巫醫大人,請您收下吧!如果你連這點微薄的謝禮都不要,我們就……就……”


    看著清秀的少年為難得話都說不直了,宋琅連忙感激地點點頭:“好,那我就收下了。但是”話音一轉,宋琅略帶糾結地問:“你們十七個人來這裏就是為了護送這隻烤兔給我?”


    看到清秀的小夥子一時支吾著迴答不上,旁邊一個長相憨厚的漢子立刻嘿嘿地笑著說:“可不是嘛,除了伊鹿那小子在照看首領,我們部落裏沒有媳婦的全都出動了……”


    啪嗒一聲,身後的夥伴恨恨地巴下他的腦袋,斥道:“二熊,瞎說什麽大實話!”


    至於宋琅的表情……她已經沒有表情了。她拿出銀色匕首,在其他人驚歎的目光下利落地切下兩隻兔後腿,包好後扔到背後的竹簍裏,然後將剩餘的烤兔塞還給麵前的清秀小夥子,一口氣快速說:“謝謝你們我的食量很少這些就夠了如果以後還要送的話請按照這個份量就可以好走不送!”轉身快步走開時頭也不迴地補充道:“還有我要去洗澡了請你們千萬別再跟著我。”


    宋琅第一次發現自己敏銳的五感也是一件困擾的事,至少她走遠了依然不得不被強逼著聽身後一大片歡唿:


    “嗷嗷我要嫁給她!”“巫醫大人我的嫁!”“走開,我肚子裏還有著巫醫大人的糖呢!”


    阿寶恍若未覺,繼續朗笑著對宋琅說:“我想好了,你若是不願意當血殺樓夫人,爺我陪你浪跡天涯也成!”


    宋琅蹙眉,搖頭正要拒絕,阿寶卻揮了一下手,止住她的話音:“先別急著拒絕,我來給你分析分析利害得失啊。”


    “你們這一次,應該是要去荊國的邊塞找李青衿,是吧?但是他和沈家的情況,你們也清楚。如果你們要帶走他,難道還要讓他暫留在這船上,和沈家人朝夕相對飽受煎熬不成?”


    見宋琅沉默,他又接著說:“所以說吧,如果讓我跟著你,我可以讓他暫時住在我們的船上,直到找到可以讓他安身的地方。”


    宋琅垂下眼瞼,思考間已露鬆動之色。


    “還有就是……”他壞笑勾唇,語氣誘惑:“你想學武的話,沈聞那種溫吞的教法可不適合你喲,我可以教你更多更多,雖然我的教導會嚴厲殘酷一些,也不會對你手軟,但保管比他教你的更為實用,更為快捷哦!”


    宋琅眼神一亮,然而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搖頭說:“不行。雖然你所說的讓我很動心,但我對你並無絲毫男女之情,又怎能蹉跎於你,讓你白白付出許多?”


    沈聞身上冷意頓消,他低下眼眸,眼中籠著淺淺笑意。


    阿寶臉上的嬉笑之色慢慢褪去。黑衣勁裝的男子一旦不再掛著常有的壞笑,便立刻顯露出一名殺手最本質的冷冽清寒。


    他深深看向她,在眾人的戒備神色中,突然又是一笑,依然是之前的玩世不恭,卻隱約有了一絲敬佩:“真不知道是哪處海底旮旯浮上來的死腦筋又無趣的女人,我要你喜歡我了嗎?爺我這些年來活得太沒意思了,閑得慌了就想對你好,就樂意讓你占我便宜,你好好受著便是還廢什麽話!”


    不等宋琅開口,他就不耐煩地轉過身,擺了擺手道:“就這麽說定了,我們血殺樓的船也到了。”


    說著,他再次飛身而起,踩踏著浮木落在附近剛追趕來的一艘木船中。


    大漠孤煙,北風卷地,荊國的邊塞儼然是一片荒涼蕭條。


    初冬的寒風,也在這荒蕪蕭殺的不毛之地裏吹刮得格外淩厲。駐防地裏,眾多正在築造城牆的下奴和犯人,卻都隻是身著單薄麻衣,幹著苦活,還得忍受士兵們不時的鞭笞斥喝。


    “啪!”


    一道鞭毫不留情地落在青色麻衣之下的削弱身軀。


    “讓你走快點聽到了沒?嘿,還以為自己是達官貴人呢?”


    “可不是嗎,他從前是握筆杆的文官,孫老將軍也吩咐弟兄們多顧著點,哈哈……”


    在一片鞭笞和嘲笑中,跌落在地的青色身影卻絲毫沒有反抗之意,也不曾轉頭怒罵。


    他用凍裂的手撐著地,緩慢起身,狼狽的姿態依然維持著貴族的矜雅,卻又仿佛是行屍走肉一般的麻木。


    “喲?還敢起來得這麽慢?”士兵罵罵咧咧地又是一鞭子揮下。


    眼見鞭子又要落在那人後背,一隻纖細白皙的手卻忽然伸過來,準確握上來勢洶洶的鞭子:“夠了!”


    宋琅眼中一片冰寒,掃過眼前正欲暴起的士兵:“我說,夠了!”


    ……


    喬裝後的沈家侍衛和血殺樓殺手果決將一眾士兵製服,不讓他們引出更大動靜。宋琅拉著渾身傷痕的李青衿跳上一輛早已備好的馬車,迅速離開這片放逐之地。


    一路疾奔的馬車上,宋琅抬頭看向麵前閉著眼,安靜倚靠在車壁上的李青衿。他除了在看到她出現的第一眼時露出了些許驚訝,之後一直是過分安靜的順從。即便此時逃出生天,他也依然隻是沉默閉上眼眸,無悲無喜。


    宋琅動了動嘴唇,卻又緊緊抿上。她該說什麽呢?說是因為海上的暴雨耽擱了兩日,所以沒有及時趕到?或是為他受到的不公對待和傷痛苦寒而自責?但這些,他顯然全不在意……


    久久的沉默後,宋琅才斂去眼中的沉痛哀涼,輕聲說:“李公子,我和……沈家在未來多年,將會遊曆於海外諸國,此行前來,帶你離開這荒涼邊塞後,我們會為你安排暫居在隨行的一艘船上,若是……將來的旅途中,李公子行經某國時願意留下,便會有人為你打點,從此安居一隅。”她能為這個溫雅男子做到的,也隻有這些了。


    良久,在宋琅以為他已經沉沉睡去時,他輕微點了一下頭,久未發聲的喉中,溢出的喑啞低沉之聲不複往日清潤:“……多謝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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