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上的積雪並不均勻,深的地方極深,一腳踏進去好像掉進坑裏,淺的地方一般是突起,但下麵結了一層冰。


    玥兒記得覃不梅的告誡,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小心掉進山穀或卡進裂縫,自己已經幸運了一次,再摔下去恐怕沒那麽幸運。


    前方傳來呦呦之聲,那是鹿鳴。


    玥兒小心地往前,果然這山崖後另有天地,那負心人說這裏是世外桃源,看來沒錯,十三公主應該就隱居在此。


    到了山崖一側,一道狹長的峽穀霍然出現眼前。


    外麵冰天雪地,這峽穀中居然一片蒼翠,雖然也有積雪,但隻靠近南邊的峽穀才有,穀中罩著一層輕霧,有森林湖泊,一片安謐。


    原來這峽穀的地勢,北邊比南麵高出數丈,北方的寒氣正好被擋住,連雪花也隻落到峽穀南側,而且下麵比較封閉,就像水井一樣冬暖夏涼,下麵的湖泊泛著清波,並沒結冰。


    玥兒就在峽穀的南側,她一邊驚歎此間奇景,一邊小心地來到山崖邊緣,對著下麵叫了幾聲十三公主。


    下麵十分安靜,沒有迴應。


    望著下麵,玥兒搖搖頭,這邊也十分陡峭,高度比自己爬上來的地方略高,雖然是下山,但也要花半天才能下去,剛才爬上來的時候玥兒已用盡氣力,此刻十分疲憊,她摸了摸腰間,發現裝幹糧的袋子被磨破,她最後兩片幹糧不知什麽時候掉了。


    山崖上全是積雪,玥兒也不敢在這種地方休息,她苦笑一聲,掏出飛爪卡在縫隙間往下爬。


    從這邊往下爬非常艱難,因為一路滑下來幾乎找不到落腳的地方,玥兒隻能飛爪和手指一起用,她扣到石頭縫裏,才能一點點往下爬,而且這石縫中有冰雪,她往下爬了約摸三四丈,手指都凍僵,而且都扣出血。


    玥兒有些絕望,她此刻幾乎脫力,看看下麵,還有三四丈的距離,她咬咬牙,將飛爪死死扣進一道石縫,然後順著繩子往下溜,到了繩子末端,周圍一片光滑。


    離穀底還有兩丈的距離,下麵清晰可辨,玥兒看見身下有一段積雪,但看樣子積雪不厚,自己跳下去可能會摔傷,而另一邊有幾顆鬆樹,枝繁葉茂,如果跳過去會有緩衝,自己到底從哪邊往下跳?


    正糾結間,忽然峽穀中飄來幾聲嬰兒的啼哭。


    這啼哭聲不大,但在這安靜的山穀中十分清晰,好似有嬰兒剛剛誕生。


    玥兒一驚,難道這個時候十三公主在分娩,她懷了誰的孩子?她這麽一想,忽然手上一滑,身子往下直墜而去。


    “哎呀——”


    一聲驚唿剛剛出口,隻聽噗地一聲,玥兒身子就插進一團積雪中。


    玥兒一陣心跳,覺得自己好似摔在一張冰冷的棉被上,她掙紮著爬出來,發現沿著峽穀南側一線,都有一層厚厚的積雪,隻不過在上麵看不清,她戲謔地自嘲:“早知道我早點跳下來,何至於用盡力氣!”


    那嬰兒的啼哭又飄來幾聲,似乎哭得不太對勁。


    玥兒一驚,忙循著哭聲往樹林裏走。


    這峽穀頗大,聽那哭聲像在對麵。


    穿過樹林,對麵是一片山壁,玥兒正尋找哭聲是從哪裏發出,忽然發現對麵有兩雙奇異的眼睛在望著她,她一轉頭就看見兩匹小鹿在不遠處驚慌地望著自己。


    “喂,十三公主呢?”


    玥兒一邊問一邊朝小鹿走去。


    那兩隻小鹿見到陌生人,身子一轉奔入樹林消失不見。


    玥兒這才看見剛才小鹿站立的位置是個山洞,隻是這山洞洞口有樹枝和草簾擋著,她一下沒注意到。


    “十三公主、公主殿下——”


    玥兒朝裏麵叫了幾聲,洞裏沒有反應,她這時也顧不得許多,撩開草簾走了進去。


    洞中溫暖,但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麵而來,讓人略感惡心。


    玥兒一愣,這味道她熟悉,這是燒木炭的味道,顯然有人在裏麵燒火取暖。


    “裏麵的人莫非是燒炭中毒?”


    想到這點玥兒嚇了一跳,她知道這種情況如果救治稍晚,裏麵的人必死,她來不及進洞,先把洞口的樹枝草簾全部扯開。


    裏麵又傳來嬰兒嗚地一聲,似乎那孩子十分難受,像是窒息,玥兒急忙走進去。


    洞中寬敞,玥兒進去拐個彎,就看見裏麵有張樹枝搭起的大床,床上躺著一人,看不清模樣,隻看到她雙腿裸露在外,地上一攤鮮血,而鮮血中躺著一個壯實的嬰兒,她雙手雙腳還在微微顫動。


    玥兒大吃一驚,急忙奔過去抱起嬰兒。


    這嬰兒是個女孩,她剛生下來不久,雙眼尚未睜開,臉上皮膚皺巴巴,肚子上一根臍帶還連到床上。


    玥兒向床上望去,隻見床上躺著一個女子,她口中咬著一段木頭,頭發散亂,額上全是汗珠,兩腿張開人已暈厥。


    床邊燒著一盆炭火,還有熱水,隻是那炭火快要熄滅,洞裏難聞的味道就是從這裏發出,玥兒急忙將嬰兒放在女子身旁,移開熱水端起那盆炭火走出去。


    這峽穀中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十三公主筱日厝。


    十三公主身懷有孕,她是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本來準備得十分充足,她有把握一個人將孩子生下來,沒想到胎兒太大,生的時候用盡力氣,好不容易生出來已不能動彈,更沒力氣起床將火盆移出去,結果炭火燒完中毒。


    所幸玥兒來得不早不晚,就在她產下孩子的時刻來到。


    玥兒走迴山洞,一摸十三公主和嬰兒都有心跳,急忙將她們的大床拖到洞口,又給她按壓胸口,讓玥兒怵目驚心的是,十三公主心口有一道刀疤,雖然刀疤不大,但這是致命處,倘若深一分或偏一分,她可能已沒命!


    過了一會,床上女子才呻吟出聲,玥兒這才看清她的臉龐,隻見這女子果然是十三公主,但她跟以往完全變了樣子,臉色蒼白,雙唇失去血色,好像一下蒼老了十多歲,玥兒心頭一陣酸楚,暗自問道:“公主她如此憔悴,那負心人見了,會不會又嫌棄?”


    這時那嬰兒也醒過來,嗚咽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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