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百裏光身後的人一起高唿。


    “我等聽候玥爺命令,玥爺威武!”


    八爺站在百裏光身旁,他最為吃驚。


    人群中站起一條大漢,叫道:“我們都請玥爺收留!”


    玥兒認得,這人是黑彪。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掉下巴,要知道幫派之間可以吞並,但門主決不能向人投降,除非他下定決心退出江湖。


    玥兒也出乎意料。


    八爺就站在百裏光身邊,聞言冷冷道:“白爺,您此言當真,不是開玩笑?”


    百裏光認真地點點頭。


    “不錯,隻要玥爺肯收留,百裏光願意按道上的規矩向玥爺臣服!”


    玥兒眉頭微皺,問身後的牟堂主道:“此事你有什麽看法?”


    牟堂主跨上一步,低聲道:“玥爺,雖然大風城還沒這樣的先例,但您要是願意接手南北門,親手去將白爺頭上的草標拔了便是!”


    這時八爺又喝道:“白爺,你以前對柳二爺和我們做過什麽事,這些個賬怎麽算?”


    “按規矩算!”


    百裏光咬咬牙。


    八爺迴身向玥兒看來。


    玥兒低聲問牟堂主:“還有什麽規矩?”


    “規矩便是見麵禮!”


    “見麵禮是什麽東西?”


    玥兒有些奇怪,她雖然加入西門成了老大,但幫會間那些繁瑣的規矩還是不了解。


    “見麵禮就是表誠心,如果您覺得他拿出的見麵禮沒有誠心,可以拒絕!”


    玥兒有些迷糊,什麽見麵禮能代表誠心,於是對百裏光道:“既然白爺願意加入我西門門下,那見麵禮準備了麽?”


    百裏光在地上又磕了一個響頭後,一迴頭,對黑彪叫道:“給玥爺獻上見麵禮!”


    黑彪應了一聲,托著一個盤子走上來,在百裏光身旁跪下,玥兒看到他的盤中放著七支精光閃閃的短箭,這些短箭沒有倒鉤,但箭頭閃著白光,一看就非常鋒利,禁不住心頭一緊,暗忖道:“這家夥要幹嗎,難道要跟我在這裏動手?”


    百裏光咬了咬牙,道:“請玥爺收下見麵禮!”他說完抓起一支箭頭,噗地一聲插在自己左肩上,按照規矩,這些箭他插在身上不能喊痛,不能猶豫,否則就不夠心誠。


    玥兒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些道上混的人表示誠心的見麵禮就是自殘,這也太過血腥,她正要開口阻止,卻看到八爺對她搖頭,頓時想到這是大風城三大黑幫的爭鬥,便沒作聲。


    百裏光拿起第二支箭頭,噗地一聲插在自己大腿上。


    牟堂主又靠近玥兒道:“玥爺,您要等白爺將箭頭全部插完,再決定是否答應,這也是規矩!”


    玥兒哦了一聲,腦中琢磨百裏光為何要向西門臣服,他到底是真心投降還是隻想脫身?


    百裏光隱瞞兩個兒子,手下已生出不滿,受杞花宮操控給人做事,更是不好向大家交代,而且杞花宮的勢力讓百裏光心悸,隻要他還是老大,就還會受到威脅,與其如此,不如想辦法抽身,讓玥兒去對付杞花宮。


    玥兒瞥了一眼西門的幫眾,隻見大家並沒同情之色,反而一個個冷著臉,好像希望他們老大一箭插在自己心口上。


    這時百裏光拿起第三支箭頭。


    玥兒一拍桌子,叫道:“等等!”


    百裏光一怔,有不少人露出疑惑之色,玥爺現在出聲是什麽意思?


    玥兒淡淡一笑。


    “白爺,既然您要表誠心,那剩下的箭頭,交給我們西門的兄弟來動手,如何?”


    這話一出,西門的幫眾一起叫好,有人跳出來就想動手。


    百裏光嘴角抽搐了一下,西門這些人,大多跟他有仇,自己隻要答應,一定會被他們插死,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得咬牙道:“百裏光一片誠心,請西門的兄弟動手就是!”


    其實百裏光被迫向玥兒請降的真正目的,除了玥兒想到的兩點,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禦前都統製、鎮國大將軍趙華文交代他做一件事,這件事他要是敢做,不成功就是死路一條。


    此外有一點,那就是百裏光這些手下,他們居然對西門玥爺有仰慕之心,百裏光提出這個建議時,居然沒什麽人反對。


    玥兒對眾人道:“好,既然白爺表示誠心,那這見麵禮我們就收下了,不過大家記著,手下留點分寸,誰要是惹起麻煩,自己去解決!”她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留百裏光一命。


    八爺暗暗點頭,玥兒這句話恰到好處,真的將百裏光插死,西門就會惹來大麻煩,而且南北門的人未必會再願意加入西門,但玥兒恩威並重,沒人會不服。


    尚文達等人惴惴不安,小花魁哪裏還是當日的小花魁,現在她簡直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混世小魔女。


    一張桌後走出一個大漢,這人身子十分粗壯,一張紅臉,顯然剛剛喝了不少酒。


    “姓白的,老,老子叫陳小四,我兩個哥哥一個死,一個重傷至今臥床,你認不認!”


    百裏光並不認識什麽陳小四,但還是點點頭,心裏有些發怵,這家夥喝醉了酒,真要失手殺死自己,他也沒話說。


    陳小四走過去,抓起一支箭頭,瞪著百裏光惡狠狠地道:“我陳小四誰的話也不聽!”


    百裏光嚇得一個哆嗦。


    但陳小四接著道:“我隻聽玥爺的!”他說完狠狠將箭頭插入百裏光的左肩。


    接下來幾人也像陳小四一樣,將箭頭插在百裏光身上,雖然大家恨不得一箭插在百裏光心窩,但玥兒已經開口,誰也不敢違抗命令,不過這些人下手也絕不容情,都是往最疼最難受的地方插,插進去還要狠狠地轉一轉。


    六支箭頭插完,現在隻剩最後一支。


    八爺迴頭看向玥兒。


    牟堂主小聲道:“玥爺,最後一箭,最好您親自動手,這樣才能提升您的威望!”


    看到西門眾人熱切的目光,玥兒點點頭站起身。


    百裏光身上鮮血流淌,他痛得身子發抖,好像隨時會倒下,顯然剛才幾箭已到他承受的極限,這最後一箭,隻怕撐不住。


    玥兒走下座位來到近前,從盤子裏用兩根手指抓起最後一支箭頭,看著百裏光淡淡道:“這最後一箭,我就要替柳二爺贈你吧!”


    “好,請、請玥爺賜教!”


    百裏光勉強說出這句話,身子卻向一邊歪去,黑彪急忙靠在邊上,支撐住他。


    玥兒知道百裏光已經不行,就算在他身上劃一下怕也支撐不住,她想了想,清笑一聲,忽然轉身朝自己位置走去。


    百裏光眼裏露出驚異之色,他手上這麽大的地盤拱手相讓,西門難道不想要,而且自己已經插了六箭,玥爺要在這個時刻拒絕?百裏光之所以敢到霜葉館來,是因為他和玥兒打了兩次交道,覺得這位小花魁有膽有識,不是睚眥必報之人。


    玥兒走迴座位,環顧四周一圈,笑道:“你這根草標,我幫你摘了,我們兩派以前的種種恩怨,今天在這裏一筆勾銷,以後西門北門南門就是一家!”她說完,一甩手,手中的箭頭唿地甩出。


    百裏光隻覺一道白光掠過頭頂,頭上一輕,襆頭被打飛,頭發頓時散落下來,那枝草標竟被這箭頭打飛!


    所有人目瞪口呆。


    八爺醒悟過來,玥兒這一手實在漂亮,既插了最後一箭,也摘了百裏光的草標,還沒有加重他的傷情,讓他支撐到最後,當下第一個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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