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一處尋常巷陌之中,長滿青苔的石板鋪成的石階盡頭,身著白色錦袍的瘦削身影淡淡道。


    “我來了。”


    窄道的另一端盡頭,一個同樣身著錦袍的高大身影隨口答道。


    “你本不該來。”


    白袍男子的語氣中似乎沒有任何感情,卻又似乎心懷天地。


    “但我已經來了。”


    黑色錦袍的高大男子語氣似乎有些不耐煩。


    他說完這句話後,兩人一陣沉默。


    空氣中的氣壓似乎越來越低,小草青苔,都在隨風搖曳。驟然一道刺目的橙紅色光芒宣泄而出。


    “鏘!”


    長劍出鞘,白發在空中隨風飄舞,一柄奇形怪狀的劍,閃爍著紅色的光芒,砍向前方。


    白袍青年反應很快,迅速抬手拔劍,但終歸是晚了一步。亮銀色鑲滿寶石珍珠的長劍隻來得及拔出一半,紅光已然近在眼前!


    “當!”


    白袍青年絲毫不亂,一手推劍鞘,一手推劍柄,就靠著這隻抽出半截的劍刃,準確地擋住了來勢洶洶地紅芒。


    “颼颼!”


    巨大的衝力讓兩人騰空而起,幾乎顛倒了上下。隨後又快速落下,紅芒如同一條嗜血鯊魚,兇狠而迅猛地在空中劃過幾道致命的弧線,每一道都足以切開白袍青年的身體,將他分屍幾段。


    但這幾劍都落在了空處。


    白袍青年身法是如此飄逸,輕飄飄地晃身抬步,險之又險地避過了這幾劍。而他手中的長劍也終於來得及出鞘,隨風飛舞,守中帶攻,竟是也同樣劃過幾道致命的弧線,攻向對麵的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身形高大,身子隨意轉了小半個圈子,就將這幾劍完全躲過。隨後手臂隨手一甩,長劍掄出,當胸劃來。


    “當!”


    白袍青年劍刃一橫,竟以細若無物的劍刃準確地攔住了黑袍男子劍尖的軌跡。同時借著這一劍之力,身子被拋飛起來,倒飛向上空的屋簷。


    如同鳳凰展翅,寬大的衣袖帶著風穩穩落在屋簷之上,轉身背劍,左手持劍鞘,橫在腰帶中間,一副標準地文人站姿,在風中顯得格外瀟灑飄逸。


    “嗯?”


    剛剛站穩的白袍青年目光一厲,身後已有勁風襲來。


    黑袍男子不知何時躍至高空,一劍淩空斬下,像是要把青年劈成兩段。


    飄逸的步法再現,青年間不容發地躲了過去。跟著藍光和紅光在房簷上不住閃爍,快到令人眼花繚亂地來迴。叮當之聲如雨打芭蕉,不絕於耳。半空中火星四濺,若流星飛墜。


    幾劍過後,黑袍男子穩占上風,壓製住白袍青年,一躍而起,再次以劈山裂海之威劈砍而下。


    “轟!”


    白袍青年仰身飛退,再次以倒飛之勢脫離房簷落下。妖異的紅色轟然斬落,房簷一角被齊齊斬斷。黑袍男子身形不停,淩空又是一劍砍來。而白袍青年依舊歸劍還鞘,隻露出半截劍刃,左右手分推劍鞘劍柄,擋住這雷霆一擊。


    “當!”


    半空中火花四濺,兩人即將落地之時,白袍青年淩空翻身,脫離戰圈,劍鞘撐地,墊步擰腰,迴身一劍刺出。


    “噌!”


    一道寒光襲來,落在黑袍男子的鎖骨前,古銅色的皮膚上倒映出一泓秋水。


    白袍青年的手手臂還尚未伸直,但他卻一動不敢動。在他咽喉上,已經褪去了妖異紅光的奇形長劍,劍尖已經點在那裏。


    海邊的懸崖上,白牆藍瓦,兩道身影迎風站立,衣帶飄飄,宛若神仙中人,直似要乘風歸去。


    “舊的時代已經結束,新的時代正在開始,每個人都必須學會在這新時代裏生存,是不是,子房?”


    身著黑色錦袍的高大身影轉過臉來,飄散的白色長發下,一張如刀削斧鑿的麵龐露出了微笑,這竟赫然是衛莊!


    張良輕輕捋了一下白袍廣袖上的藍紫色鑲邊,眺望著遠處的海水,也笑了一下,淡淡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當年意氣風發的子房,好像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衛莊冷眼看了一會張良,帶著一貫的譏諷語氣轉過了頭。


    張良也不以為意,依舊用那副溫文爾雅地態度問道:“你呢,好像一點都沒改變?”


    “我?”衛莊冷靜的神色驟然扭曲,牙齒咬的“咯嘣咯嘣”作響,好久才平複下來,壓抑的聲調中充滿了煞氣,“你看看我,再看看周圍,像是沒改變的樣子嗎?”


    張良點了點頭,衛莊就是衛莊,他的為人,絕不可能因為任何而改變,也絕不可能孤身一人站在這裏。可現在,除了白鳳在空中警戒,偏偏就隻有衛莊孤身一人在此,說明他真的改變了,而且是被迫改變。


    究竟什麽人,能讓整個江湖聞風喪膽的流沙衛莊被迫改變?


    答案似乎不多,甚至隻有一個。


    過了半晌,張良才開口,“對了,我那天在小聖賢莊,好像看到紅蓮殿下……”


    “閉嘴!”衛莊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不但被打敗,而且流沙甚至差點被打散,更重要的是身邊女人竟然跟別人跑了,這絕對是衛莊一生的恥辱。


    衛莊沒打算跟赤練有點什麽,他未必是對赤練沒有男女之情,但這個年代,他顧不上男女之情。況且他雖然不說,也絕不會在不能給自己女人一個確定的幸福結局的時候,有什麽男女之情。


    時間一長,心思也就淡了。甚至衛莊都很難說清楚,赤練在自己心裏,究竟是個被現實逼著不得不長大的小妹妹居多,還是下屬居多了。


    但這也絕不是他能容忍赤練被人拐走的理由。


    氣氛很是尷尬,兩人靜了半晌,衛莊這才又慢吞吞地開口道:“見麵的時候,你不該有這麽多廢話。”


    他指的是開頭兩人那如同古龍上身一樣的對話。


    “是的,不該有。”張良搖頭歎了口氣,“可事實是,我已經說了。”


    “你也碰上了他?”衛莊所謂的“碰”,就是交手交鋒的意思。


    “這個亂世裏,想做一番事業的人,誰又能不跟誰碰上呢?”張良喃喃道:“這天下,還是太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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