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藻連忙叫自己的親隨去軍機處,“看著點,今天太後都見了誰!”轉過頭安慰著倭仁,“艮峰兄,局勢未明,還不急著下定論。”


    倭仁氣急,“這還沒下定論呢?咱們這位太後手段,實在是高啊,”倭仁是又氣又怕,“借力打力,順勢而為,反而叫咱們措手不及了!本來如今天下太平,剛好是讓太後歸政的好時候,沒想到天津出了這檔子事兒,反倒是給了那些人借口,讓太後繼續垂簾聽政,”倭仁氣的胡子都吹了起來,“我從都察院的後輩小子那裏聽到,就連忙趕到你這裏了,在轎子上想了想,這事兒,誰都說不出不行的理兒來!”


    事急從權,如今天津局勢不穩,雖然隻是一省之地,可事關洋務,又關係著外國人總理衙門等事宜 ,稍有不妥,洋人的軍艦就怕又要開來了,倭仁雖然迂腐,卻不是笨蛋,一下子就明白,這件事兒,不是空穴來風!


    李鴻藻想了想,果然是如此,“所幸未曾去天津當差,若是我將教案辦砸了,那這事兒必然是鐵板釘釘。”


    “你快想個法子出來,”倭仁知道李鴻藻雖然為人方正,計謀也是了得,又深得同治皇帝信任,所以急切之下,也不顧及自己的身體不佳,連忙趕到了李鴻藻的府上。


    “為今之計,”李鴻藻捏須沉吟,“也隻能是捏著鼻子,不要再說太後處置天津之事有失妥當了,艮峰兄,叫那些禦史給事中們,不要上奏折子彈劾了。”


    “這,也隻好如此了,”倭仁搖搖頭,十分惋惜,太後秉政多年,這樣的簍子,可越來越少,這麽好的由頭可以上折子彈劾,哎也隻好放棄了。


    李鴻藻在書房裏慢慢踱步,“那一日在養心殿看的極為清楚,議政王那些人對著咱們發動的事兒,不發一言,這說明什麽?說明,恭親王也不欲太後繼續垂簾了,所以才會作壁上觀,如此以來,咱們反而可以和恭親王等人聯手了。”


    “如何聯手?”倭仁急切的說道。


    “不用急,”李鴻藻麵帶微笑,頗為自信,“天津的事兒,本來就是洋務派管著的,若是這件事兒,辦不好,他們的刮落可夠吃的,崇厚的天津巡撫位置,就不要想再當下去了,而且,若是崇厚處置此事不佳,艮峰兄,您以為,這巡撫的位置還會是恭親王的嗎?”


    “既要失去天津巡撫的位置,這簾子後頭還要繼續杵著一尊大佛,您以為,這恭親王能受得了?”


    夏日漸熱,圓明園外頭眾大臣的宅子都是禦賜的,李鴻藻的這間頗為幽靜,是在萬春園宮門的左近,離著圓明園不算遠,不多會,親隨就進來稟告:“今個太後還沒見軍機,隻是聽說了交通部尚書穆揚阿進園子朝見慈安太後。”


    “果然,”李鴻藻和倭仁對視一眼,點點頭,李鴻藻叫親隨準備轎子,他還是老牌作風,不用西洋的馬車,“弟這就入園子,我想著恭親王也要急著處置好此事,必然要在軍機處召見我等的。”


    “你去就是,”倭仁咳嗽幾聲,這會子見李鴻藻從容不迫,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這才覺得自己的身體越發軟了起來,神思倦怠,倭仁對著李鴻藻點點頭,“蘭蓀,我的身子不濟了,這將來的事兒,就托付給你了,翁同龢稍微圓滑了些,不是咱們這裏的頂梁柱,徐桐就更不必說了,皇上也看不上他,如今能扛起清流這大旗的也就是你了,隻要護住萬歲爺,不要讓那些和朝政不相幹的人擾亂了這天下,我就是去見文宗皇帝,也不會慚愧,你明白嗎?”


    這話隱隱有托孤之意,李鴻藻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朝著倭仁深深拱手,隨即大步走了出去。


    李鴻藻到了勤政殿旁軍機處的值房,果然,除了官文之外,其餘的軍機處大臣都到齊了,今年到了夏天,官文的身子就一直不好,時常在家休養,太後也恩詔官文先修養好身子,等身子好了再迴軍機處,所以恭親王巴不得這個挑刺的人不在場,太後叫起的時候還沒到,幾個人就坐在炕上,揮著扇子,聽恭親王說話,恭親王顯然是拿定了主意,安排起事務起來,“天津,不能亂,”恭親王難得說的如此果斷,“讓洋人不滿倒也罷了,可若是引得朝政不穩,崇厚等人難辭其咎!賈師傅,你去禮部傳話,叫天津學政,必須約束好士子,不許他們在外頭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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