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城。


    紫微殿派出以所轄三殿之一禦虛殿的弟子“應方”為核心的精銳,於年底攻下靈城,一舉收複北域雄關,雄視中洲。


    靈城西南角,曾是靈城核心地,如今早已是郊野。


    “天竹堂”坐落在此一角,早已沒人能記得它的輝煌,亦沒人在乎它的衰敗。


    時下,已被人清理打掃的幹淨,破敗的房屋修葺翻新,看上去已有點可以住人的宅子模樣。


    聚集在這裏的人,很多,有四十多人,皆是來自昆侖大陸的精英。


    元小凡至今不敢相信,這些早已散落的人,是如何在十天前來到這裏。這些被九大宗派精挑細選的精英,讓他越來越捉摸不透。


    怎麽說呢?


    那是一種強烈的各懷鬼胎的感覺!


    好在,這些人很快聚攏在朱雀身邊,成為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


    加之,有一個自稱姓元的神秘乞丐,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但是,這種安全感讓他非常的不安!


    因為,他直接聯想到了陳天鴻。


    通常,元家順,陳家必定倒黴。


    反之,亦然。


    按理,以陳天鴻的修為與靠山,他沒有理由為他憂慮。


    可是,他清晰的感覺到,陳天鴻那邊一定會出事。或許,已經出事了。


    所以,他越來越不安,這種不安折磨的他嚴重失眠。


    年底之時,冰寒至極,夜晚無月的夜幕異常黑暗。他蹲在房簷下的角落,好似盤著的一條小蛇,吐露著蛇芯。


    他旁邊坐著一個老頭,像是一條垂垂老矣的幹癟老蛇,每一次吐納像是生命的最後一次。


    但他沒有察覺。


    “你是在為他擔憂嗎?”老頭輕聲開口,嚇了元小凡一跳,元小凡很快鎮定下來,索性坐在地上,開口道:“老人家,我重明師兄是不是要出事?與我們一起來自昆侖大陸的這些師兄、師姐,又是怎麽一迴事?”


    “都是你爺爺一手安排的妙局。你爺爺派你朱雀師姐前來輔佐你,是因為你朱雀師姐會占用陳天鴻的一部分氣運。至於這些人,是我從別人手上賣來的。他們也樂於以你師姐為首,展開行動。這對我們重振天竹堂非常有幫助。”


    “你沒有迴答我的第一個問題!”


    “商品血洗天河殿,誅殺河套城的星辰殿人馬。僅有本卓、胡一八及四婢等少數人逃脫。沈石、赤龍、雲符、黃昏四人已經公開宣布,各占三城,與星辰殿絕交,並沒收星辰殿經營的所有商鋪。”老頭淡淡地說道,“而陳天鴻,大概還不知道發生的這一切。不過,他在紫微峰第二重境的洞府裏修煉,絕無性命之憂。”


    “這會激怒重明師兄的!”


    “他以為他是誰?商品、雲符、赤龍等人,怎麽說,亦是永夜大陸上獨霸一方的強者,豈能拜服於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之下?如果他不懂‘別人是借著他的羊圈放自己的羊’的道理,那他活該死無葬身之地!這個世界,人們隻會崇拜強者,鄙棄弱者!”


    “你知道嗎?”元小凡一時語塞,停頓了片刻,續道:“那是重明師兄十五歲的那年,他在一夜之間,讓近兩千人變成了屍體。他就是從那條血河裏走出來的。”


    “唔……”老頭非常意外,不禁發出一聲驚歎,良久,道:“這是真事?”


    “當然。昆侖大陸上,人人皆知。”元小凡輕輕握緊拳頭,道:“重明師兄,在宗門的時候敢與強大的青龍天衛相爭。走出山門,敢挑戰最強的世家大族。在來到永夜大陸前,他更是率軍近十萬人,橫掃妖界,獲得無數寶藏。”


    “他一定會把動手殺人的商品等人殺戮殆盡。”元小凡微微扭頭看向老頭,肯定地說道:“一定!”


    “縱使他有東坡金仙撐腰,在東坡金仙的護法下獲得了‘風之法則’,但以他的道行,根本不可能與商品等人相抗衡。如果他敢去,那就是找死。”


    “錯!”元小凡聲音突然提高,否定了老頭的話,沉聲道:“我爺爺告訴過我,重明師兄擁有的‘重水’……”


    “他怎麽會有這東西?”老頭猛地抬起頭,雙眼放光,驚愕地打斷道:“他是從那裏得來的?你爺爺怎麽會允許他將此物帶在身邊,而不問不聞?簡直是混賬!”


    “我爺爺說,他拿不準重明師兄是否已經掌握了運用驅使‘重水’的法門。倘若他貿然出手捉拿重明師兄,萬一重明師兄拚個魚死網破,後果定會不堪設想。”元小凡肅然道,“至於‘重水’來曆,是得自於天龍寺。更令我爺爺不安的是,一旦神鼎玉衡適應了重水,並能分解裂變重水時,重明師兄將會擁有無人可控的力量。”


    “你爺爺是他的師父,豈能如此忌憚自己的徒弟?”


    “那你又不知道了。”元小凡搖頭道,“我爺爺說,重明師兄身邊有一個極其厲害的影子。任憑他用什麽手段,都無法找到那個影子的存在。所以,就算我爺爺拿下重明師兄,那個神秘的影子一定會爆發出更加不可預料的後果來。我爺爺權衡種種利弊之下,決定開啟神秘法陣。”


    “他是要將陳天鴻與那個神秘影子分開?”


    “對!”元小凡歎息道,“不過,我想我爺爺也萬萬沒有料到,重明師兄完成的那個賭約,傳承‘書祖’道統的事,竟然在永夜大陸上落實。反而讓重明師兄獲得了更加強大的靠山。”


    元小凡見老頭陷入沉默,問道:“你會將這個消息告訴我師兄的對手,對嗎?”


    “絕不能讓他輕易得手,揚威永夜大陸!”


    “如果你將此消息傳出去,我將離開天竹堂。”元小凡緩緩抬起頭,明亮的雙眼漸漸暗淡下來,融入黑夜,“我師父告訴過我,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貪狼神魂’的覺醒。我師父萬般告誡我,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要與重明師兄為敵。我娘也提醒我,無論將誰替換成重明師兄,承擔起重明師兄肩負的使命,都一定不會做的比重明師兄更好。而我也確定,在我見過的人中,重明師兄是唯一一個好人!”


    “從死人堆裏走出來的好人?”


    “是。我認為,比披著衛道士外衣的人,要靠譜的多,真實的多。因此,才顯得重明師兄是一個真正的人,而不是刻意偽裝出來的人。”


    “我有些低估你了。”


    “不,是世人低估了重明師兄。”元小凡道,“小時候的重明師兄,或者說十八歲前的重明師兄,是一個很愚笨的人。但是,隨著他對‘文曲星訣’的參悟,以及他平素裏表現出來的笨拙,已完全混淆了所有人的視線。我很期待他對此次事件的處理方式。”


    “有件事,我還是想告訴你,天機門早在他身邊埋伏了殺手鐧。會隨時刺進他的心髒,讓他從這個世界消失。可以肯定的是,一旦他此次下山,這個殺手鐧會立即出手。”


    “唉!我對不起師兄,完全不配與他以師兄弟相稱!”元小凡站起身,輕輕推開自己的房門,淡然道:“但願師兄……”


    他剛走進房門,腰間的玉佩忽然閃爍出一束青光,照向房屋一角。但見屋角懸吊著一具無頭屍首。刹那,禁不住大吼一聲,驚呆在地,雙眼圓睜。


    坐在地上的老頭,如鬼魅般閃進房子,撲向角落。


    近乎同時,角落裏傳來“桀桀”的鬼笑聲。老頭的身影頓時停在半空。


    “元小仙,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嘿嘿……”


    “死`神`棍,你這是何意?莫非,要與我元家刻意過不去?”


    “你家配麽?嘿嘿……老夫前來,是要與你做一筆生意,不知你感興趣否?”


    “你……莫非……”


    “少說廢話,做還是不做,一句話!”


    “做!”


    ***


    當一個人處在某一個位置時,對別人負責比對自己負責更重要。


    不負責任的逃避,故作沉默的觀望,非大丈夫行為。


    陳天鴻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在安靜的小木屋裏,可以專注於修煉,可以專心練字,可以集中精力煉製戰偶,讓他短暫的忘記了身外事。


    真可謂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三個月,非常短暫的時間,尤其是對於修士來說,猶如彈指一揮間。


    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於修煉一道上有大的突破,往往是天才專享,庸才妄想。


    現在的陳天鴻,還完全與“天才”二字扯不上關係。在所有人的眼裏,僅是一個有著一定修道機緣的普通修士。


    三個月的時間,以“九五真訣”為絕對主修法門,將師傳的“風雲劍訣”與“聖靈劍訣”,徹底修成,並自我感覺有一定的新突破。


    家傳的“貪狼九式”,更上一層樓。但因受限於肉`身力量的限製,亦讓“貪狼九式”突破到了新的瓶頸。


    師伯百裏醒傳授的“天劍辟邪式”,修成。


    若在昆侖大陸,修成的這些神通,足夠勇闖天涯。


    然在永夜大陸,是遠遠不夠看的。


    梳理自己擁有的神通法訣時,陳天鴻多少有些苦惱。在三天三夜的冥想中,他決定暫時不修腦海神識中來曆不明的神秘法訣,不修所知的“天書”神訣,不參悟神秘人傳授的“三神訣”,而是堅定不移的以修“九五真訣”為核心,開始修煉“月雨界”中的九大劍道神通,參悟師伯百裏醒所留的“九天星辰變”。


    修煉境界、道法神通,到了某一臨界點,像是站在某一平台上,是一種重新開始的完全體,會有一種突然無事可做的真實感。


    三月三日的子時剛過,陳天鴻走出了木屋。


    “該是過去看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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