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鎮。


    雪越下越大,地上的積雪越來越厚。貪狼莊園裏,那間小茅草屋前,已然形成了一個逼真的雪人。


    越過巨龍山脈的暴風瘋狂肆虐,卻難阻冒著風雪訓練的貪狼衛。在那一馬平川裏,人喊馬嘶,聲勢震天。


    鎮上的人們,似乎已經逐漸適應了陰寒天。即便是沒有了骨火,亦有越來越多的人走動。不斷給暴風鎮上增添著生氣。


    原本意氣風發的陳天鴻,自從率三十六衛的人迴暴風鎮後,獨自坐在祖宗祠堂前冰冷的地麵上。靜默地好似九天玄冰麵一樣。沒人去打擾,亦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陰寒天,夜幕來的格外早。這天傍晚,一行人陸續來到貪狼莊園。管家隆伯隨即帶他們來到小茅草屋前。


    “家主,他們來了!”


    地上的雪人微一點頭,緩緩起身,道:“請大家進屋說話!”


    陳天鴻沒有拍打身上的積雪,隻是那樣平靜地走向自己的茅草屋。眾人默默地跟在身後,陸續走進茅草屋。屋內有一位少年正在品著熱茶。見有人來時,立即起身,一臉笑意的掃視著眾人。


    “關於‘天書’一事,我不知道諸位的祖上傳下來多少。我可以保證的是,我的祖上隻字未傳下來。這也是我家傳之‘貪狼九式’失傳的根本原因。我們的先祖們不將‘天書’傳承下來,必定是‘天書’有著不可掌控的一麵,怕禍及子孫後裔,貽害萬年。”


    陳天鴻沒有理李淳綱,續道:“當今修真盛世下,所有的道法傳承,極有可能是全部源自於‘天書’,但絕不可能是‘天書之獸卷’。甚至,像貪狼衛傳承的‘五雷真訣’這樣的法訣,很大可能不是來源於‘天書之獸卷’。所以,貿然修行,究竟會有什麽樣的危害,我們不得而知。”


    “更重要的是,如果你拿不出天書真跡,然後憑你隨口所說,我們也無法判斷真偽。”李淳綱搭話道:“所以,你的這個謊很難圓。我真心不知道你準備怎麽繼續下去。”


    “他是誰?這裏是‘下三十六衛’的後人議事,豈能容外人在場?”吼叫的人是“千熊衛”唯一傳人,名叫熊達,長的跟一頭灰熊一樣粗獷。


    “不管他。他要是聽,也無妨。”陳天鴻立即製止李淳綱,續道:“明確告訴大家,我隻能將‘天書獸卷’的第一段傳給大家。第一段大概隻有三百餘字,是修煉獸卷的總訣,大概隻占全卷的十分之一,應該沒有什麽危害。剩下的十分之九,看大家的修煉進精程度了。”


    “老夫萬萬沒想到,你的天資竟如此之高。”景錯刀開口道:“我的祖上確有明言,那篇神秘的文字,唯有前十分之一是凡人能承受的。後續的十分之九,凡人根本無法承受。”


    熊達道:“我家老頭子死的時候,也是這麽叮囑我的。還叮囑我說‘做人千萬不要貪心’。莫非,亦是指天書之事?可大家為什麽很默契的稱之為‘神秘文字’,而不叫‘天書’?”


    相士老人束晝元道:“因為‘天書’本非來自凡間,凡間靈物欲完全擁有,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事。老夫大膽揣測,我們的先祖對‘天書’緘默不言,怕是他們曾看到過可怕的一幕。然而,世事難料,五千年之後,‘天書’風雲再起。我們這些做後人的,似乎沒有退卻的理由了。”


    陳天鴻見大家無異議,便提筆書寫,不到一刻,寫下了三百六十字,收筆時說道:“諸位,今日之事,所有在場之人都是見證。大家將這三百六十字熟記後,便焚了此紙張。”


    排在首位的是一位中年美婦人,她先看了一遍後,禁不住道:“這是真的‘天書’!”


    有人急問道:“扈三姐,怎麽迴事?”


    扈三姐,“血蟬衛”當今的家主,她皺眉道:“這其中的一句,與我家傳的修煉口訣完全一樣。根據我祖上所傳話語來看,陳少主所寫,應是真的‘天書獸卷’。”


    眾人麵麵相覷,但隻能耐心等待。隨後,大家一一觀看,將三百六十字一一熟記。有幾個五大三粗的人,後麵又反複背誦了一會,才放心的將紙張交給陳天鴻。大家親眼所見,那張紙在陳天鴻的手中化成了灰燼。


    束晝元與景錯刀對視一眼,二人同時微一點頭。


    李淳綱眯眼道:“你們怎麽一個個看著像是真的一樣?哎呀,糟糕,我沒看到!”


    景錯刀道:“陳少主,錢糧是拔給我們了。可是,地盤這事,是不是也得落實一下?”


    陳天鴻搖頭道:“不瞞諸位前輩,唯獨地盤這事,晚輩無法幫忙。還請諸位前輩自行解決。”


    “眼下的形勢,雖然元家的勢力被你趕走。但是,在我們的偵查下,暴風鎮周圍的幾大鎮,早已有極強的勢力在有序經營。這些勢力,不同於古老的世家,他們是最近千年來崛起的世家或宗派,其內在實力早已有了叫板古老世家的資本。還有一部分力量,乃是‘上十八衛’與‘中十八衛’。他們如此低調的行事,於無形中夯實了在凡域中的根基。遠比先前那幾撥力量強的多,難以對付的多。”


    束晝元續道:“如此一來,暴風鎮的擴張方向,隻能是巨龍山脈方向了。可是,現在是外有大雪封山,內有強大勢力環伺。暴風鎮又被風雲司與貪狼衛瓜分。”


    陳天鴻忖度道:“那就在貪狼衛的地盤內重新劃分地盤。不過,話說在前頭,是‘租借’不是‘贈予’。”


    景錯刀帶著孫子,率先走出茅草屋。其他人陸續跟著離開。


    李淳綱輕聲道:“你真是一個狠人。竟然把元家鬥的慘敗。元家,現在是老大衰老,老二關了禁閉。兩大頂梁柱就那麽倒下了。實在是太讓人意外。”


    “別沒事到我的屋子裏來。”


    陳天鴻瞪了一眼李淳綱,緩緩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重新陷入了困盹似的沉思中。


    不多時,二狗子韓不立跑了進來,大聲道:“當家的,來了一位白衣仙女,讓我給你代話,‘即刻返迴宗門,師尊有要務委派’。”


    “知道了。”陳天鴻淡聲道,“請書丐、鐵丐、乞丐、隆伯四人來這裏一趟,我有事要吩咐。”


    韓不立“哦”了聲,朝李淳綱翻了個白眼,快步離去。


    李淳綱忍不住問道:“喂,你在想什麽?”


    “難道你沒有發覺,雖然下著大雪,天氣卻越來越暖和了嗎?”陳天鴻迴道,“我覺得這氣候有些不太對勁啊。是不是又要有什麽事發生?”


    “你沒病吧?”李淳綱呲牙道,“這天氣快凍死人了,你還能感覺到越來越暖和。不信,你問問白馬老弟。”


    “你沒發現‘天敵’的毛發上有汗珠嗎?”


    “你……”李淳綱極不相信地走到白馬前,“啊”了一聲,大聲道:“嘖嘖,你的屁股上長眼睛了嗎?從進屋後,我可沒看到你向白馬看過呀!”


    陳天鴻微一搖頭,喃喃自語道:“這迴,又會是什麽前兆呢?好像,前幾迴,並沒有這麽明顯的前兆!”


    當天,陳天鴻先是與隆伯、龍婆婆他們五人聊了許久。晚上,四兄弟一直待在一起。


    翌日,天亮後,帶著白馬離開家園,返迴宗門。


    他不得不麵對兩重身份的問題。好在,自己的補給與隆伯的經營,能讓整個貪狼莊園周轉自如。這讓他減少了很多後顧之憂。


    迴宗門的路上,陳天鴻仍然在思考著“天書”相關的事。這其中的厲害關係,讓他不寒而栗。在他想來,若是連先祖“滿公”、九聖這樣的古賢都十分忌諱,那麽“天書”蘊藏的秘密,究竟該有多麽可怕?


    與此同時,陳天鴻開始探索自己腦海神識中的神秘文字。他把目標首先放在了來自那塊扁石的神秘文字上。而要探索神秘文字中的奧秘,必須得先識得所有的字。


    此時此刻,他感覺機會完全成熟,一個全新的起點在等著他。無論是刀山火海,還是狂風暴雨,已無所謂。


    是故,在迴宗門時,他在聖域逗留了三日,拜訪了八大書院,借閱了很多古籍。


    ***


    三月三日。


    九大派聯名公布:“天書”非凡間之物,源於太古大戰時期,原典籍共有十卷。然於五千年前流傳於世的,唯有其中之二的“獸卷”與“凡人卷”。


    人族萬法,皆源自於“凡人卷”。


    ***


    此消息一出,世人震驚。


    然而,世人亦無可奈何。因為誰也沒能力去求證什麽。


    世人默認,在悠久的欺騙隱瞞中,有太多的事情已經淡化。除非,像“貪狼衛”後人那樣被深深烙上印跡的人家,或許會做些什麽不同尋常的事。


    “天書”一事大白於天下,明麵上沒有任何動`蕩,無數暗湧卻加速匯聚。隻不過,在九大宗派主宰的修真世界裏,各方博弈中的勢力,暫時隻能繼續選擇忍耐。


    與此同時,傳出“真仙盟”與九大宗派的掌教舉行了九天九夜的會晤。


    所謂的“真仙盟”,是九大宗派各選出一人,且一定是真君之位的太上長老,即由地位最高的九人組成。一直以來,這一時有時無的神秘組`織,其實是人族修真世界最重大事件的核心決策者。盡管這九人不再主掌各自宗門的事務,但並不影響九人擁有的絕對話語權。


    這次會晤的內容,自然不可能公開。但是,會晤之後,九大宗派執掌的“三十六天衛”,進行了大規模變動。最明顯的一點是,所有的長老輩們從“天衛”退位,統統由第十八代弟子上位。


    如此重大變動,瞬間崩緊了神州大陸人族的神經。


    不巧的是,從這時開始,神州大陸上怪事接連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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