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以見得?”歐陽墨眸光一斂,看向她的眼神都變了。那感覺,竟是帶了幾分欣賞?!


    蘇瑾芸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過來,聲音淡定且肯定的緩聲道:“原來你是在為齊王辦事。”


    歐陽墨蹙了蹙眉,顯然已經反應過來自己被套話了,可是卻又很無可奈何,隻能沉聲提醒道:“芸娘,知道的太多對你而言並不是好事,有時候還是糊塗一點好。”


    “可惜,我這人跟你們不太一樣。我寧願明明白白的死,也不願稀裏糊塗的活著!”蘇瑾芸冷睨了他一眼,雙手撐著桌麵緩緩站起了身來,可是雙腿還是酸軟無力,連站都站不太穩。就在這時,歐陽墨那一雙強勁有力的臂膀已經毫無預兆地伸了過來,就這樣隔著小圓桌,俯身將她打橫抱了過去,一股淡淡的馨香隨之撲入了蘇瑾芸的鼻底。


    不可否認,他身上的這個味道很好聞,可是蘇瑾芸就是下意識地想排斥。她不想再因為一個懷抱的氣味而對一個男人動心……有些傻,犯一次就夠了!


    歐陽墨不知道她的心裏這般糾結,看她安安靜靜地靠在自己懷中並未掙紮反抗,以為她是已經默認和接受自己了,心中自然是歡喜不已。


    誰能想到,在蘇瑾芸嫁入歐陽家不到一月的時間裏,他那一顆滿是排斥的心已經漸漸喜歡上了這個無論何時都是這般冷漠仿佛沒有心的女人,而且連喜歡上她的理由都說不上來!


    視線劃過蘇瑾芸額前尚未完全消褪的粉色疤痕,歐陽墨不由得心頭一滯,抱著蘇瑾芸的那一雙手更是加重了一下力道。


    每次看到她額上的這個疤,他就會想起當初自己幹的蠢事——那時,為了不讓她這個有可能是太子派來的蘇家女兒進入歐陽家,他是真的對她動了殺心的!隻是幸好,她福大命大,受了那麽重的傷也還是活過來了……


    欠了她的,負了她的,他會用這一生來彌補她。既然她不喜歡圍著他團團轉,那就由他來圍著她團團轉好了!而且他們的時間還很長,就算她的心是冷的,他也能給她捂熱了!


    兩人迴到府上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歐陽墨將蘇瑾芸送迴了東苑,吩咐丫頭們幫她備水沐浴後,這才前往歐陽夫人的院子陪歐陽夫人說話。


    自從那日蘇瑾芸將歐陽夫人的病情告訴了歐陽墨之後,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果然比從前好了很多,隻是歐陽夫人的病情已經無法抑製,每日醒著的時間越來越短了,大部分時候都在沉睡。


    期間皇帝也悄悄派過一次禦醫過來替歐陽夫人診治,可是禦醫的藥方,已經根本不起作用了!


    之後,皇帝就再也沒有派過禦醫來了。


    蘇瑾芸洗完了澡,便把暖書叫到了床前來:“暖書,去幫我熬一副湯來吧。”她的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說想喝水一般,可是聽在暖書耳中卻堪比響雷!


    “還請少夫人三思!”暖書慘白著一張小臉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苦苦懇求道:“夫人已經病入膏肓了,唯一的心願的就能在去之前看到您有個孩子,奴婢求求您,不要喝湯了好不好?!就當成全了夫人的最後一個心願,讓她老人家去的沒有遺憾……”


    看著她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蘇瑾芸的心頭沒來由的浮上了一種罪惡感,無奈地閉了閉眼,才幽聲開口道:“你起來吧,我不喝便是了。”


    暖書喜極而泣,對著她連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少夫人!少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銘記!”


    見狀,蘇瑾芸無奈地輕歎了一聲:“傻丫頭,我隻是答應不喝湯而已,懷不懷得上還不一定呢!再說了,我就算懷上了也跟你沒什麽關係啊,哪來的大恩大德,還永生銘記?”tqr1


    暖書爬起身來,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一臉不好意思地迴道:“奴婢是夫人養大的,養育之恩大於天。如果少夫人能幫夫人了結了這最後一樁心願,那就是奴婢的恩人!”


    “你還真是個知恩圖報的丫頭啊……”聞言蘇瑾芸不禁心中一動,朝她擺了擺手道:“好了,你今兒個在湘香樓也受了不小的驚嚇吧?趕緊下去休息吧,不用在我這兒守夜了。”


    “都是奴婢沒用,那麽輕易就被香老板給灌醉了。要不是少爺去的及時……”說起湘香樓的事,暖書就忍不住的皺起了一張小臉,揪著自己的雙手自責不已。


    “這也不能怪你,誰能料到那個香老板竟然會勾結他人來算計我呢!”蘇瑾芸出聲安慰她道:“而且咱們現在也都好好的不是麽?不過是虛驚一場,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


    “嗯!”暖書順從地點了點頭,補充道:“好在現在他們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不然奴婢今晚定然要睡不著覺了!”說完,她還一臉憤憤的鼓了鼓腮幫。


    “哦?他們怎麽了?”蘇瑾芸神情一怔,訝異道。


    “他們現在都被關進了京都衙門的大牢裏,那個姓徐的的商隊已經被衙門的人扣押了,湘香樓也被查封了,隻不過還沒有定下具體的罪名來……其中的緣由,奴婢不是很清楚,不過反正他們是逃不掉了!”暖書忍不住露出一臉大快人心的激動表情道。


    “哦。”蘇瑾芸的反應卻很淡然,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覺得意外。甚至,還因為暖書無意中說出來的那一句而多想到了些什麽,隻不過還得等歐陽墨來了才能應證她的猜測


    ……


    如此順溜的念頭在她心裏才一產生,蘇瑾芸就不由得蒙圈了。她竟然潛意識裏希望歐陽墨那小子今晚會過來麽!?


    暖書見她精神恍惚,還以為她是太累了需要休息,於是十分善解人意地悄悄退下了。於是,等到蘇瑾芸從被自己嚇到的震驚中迴過神來的時候,屋子裏已經隻剩下她自己了,無奈隻得躺下睡覺。


    翌日。


    蘇瑾芸睜眼醒來已經是辰時末了,她無意識地抬起左手去撥開帳幔,才發現那隻手上纏了白色的紗布。而她昨晚睡下的時候,明明沒有包紮的!


    因為左手手心的那道傷口並不怎麽深,她沐浴之後隨意抹了一點樓嫣然給她的藥膏就沒去在意了……應該是昨晚她睡著了之後,歐陽墨又來過,見她沒有包紮便替她包紮了!


    至於為什麽排除是暖書做的,那是因為暖書根本不知道她受傷了,否則昨晚迴來的時候定然會關心詢問。


    果然,像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測一般。聽到房中動靜推門進來的暖書一到她麵前,看到她那隻纏著繃帶的左手,便忍不住嘮叨開了:“少夫人您怎麽能受傷了也不告訴奴婢一聲呢?昨晚上要不是少爺後來帶了藥膏紗布過來替您包紮,奴婢都不知道您受傷了!”


    “隻是劃破了點皮而已,沒必要那麽大驚小怪的。”蘇瑾芸淡笑一聲解釋道。


    用過早膳後,蘇瑾芸帶著暖書直接去了歐陽夫人的院子。可巧的是,她剛走進屋裏,就聽見內室傳來了歐陽墨歡喜的聲音:“娘,您可算醒了!”


    “芸娘呢?”歐陽夫人睜著她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開口就是問的蘇瑾芸。


    歐陽墨愣了一下,張口欲答,卻聽得身後更早一步響起了蘇瑾芸的聲音:“娘,我在這兒呢。”說話金間,蘇瑾芸已經來到了床邊,迅速地與歐陽墨對視了一眼,便俯下身去,右手握住了歐陽夫人的手。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啊,摸著這手都瘦了。”歐陽夫人仔細摸了摸她的右手,輕歎一聲吩咐歐陽墨道:“墨兒,娘有些餓了,你去幫娘把早膳端過來吧!”話雖然說是讓歐陽墨去拿早飯,可是事實上卻是在支開他。


    歐陽墨與蘇瑾芸無聲地對視了一眼,這才點了點頭,應聲而去。


    看著歐陽墨離落寞離去的背影,蘇瑾芸心中很明白,歐陽夫人隻怕是要對自己交代什麽臨終前的遺言了!


    “芸娘。”歐陽夫人摸索著拍了拍她的手背,輕喚了一聲。


    “娘,我在。”垂眸望著麵前這張短短幾日時間便眼眶深陷麵色蒼白的臉,蘇瑾芸的心裏忍不住的有些發堵。雖然歐陽夫人曾經算計過她,可是此時此刻,她的心裏對她卻生不出半點恨意與怨念了。


    “芸娘,娘自知活不了幾日了,所以才把你留下來,厚著臉皮想求你一件事情。”這番話,歐陽夫人是說一句歇一口氣才說完的,因此聽上去更讓蘇瑾芸覺得心酸不已。有誰能夠想到,這個前幾日還麵色紅潤帶著自己參加賞花會看上去十分健朗的老人家,現在卻在交代身後事了呢!


    “娘,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您有什麽吩咐,兒媳定當洗耳恭聽,萬莫說‘求’這個字了,實在折煞兒媳啊!”她斂了斂心神,柔聲迴道。其實就算歐陽夫人還什麽都沒說,她也猜到了她所求的事情定然是關於歐陽墨的。可是知道又如何,她不是真正的冷血無情,做不到麵對這樣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去世的老人家也能阻止得了人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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