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白蒼背著寧珂迴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具備野獸一般靈敏的感官,故而,他一爬上地麵,他就感覺到了周圍暗藏的鼻息。


    唔,都是埋伏,肯定是楚君越來接她了吧!


    她終究還是要走的。


    他用力地咬住唇,忍住心中的不舍和痛苦,故作不知情地走向床前,將她放了下來。


    他站在床前看著她好久好久,手指在她臉上細細描繪過,他要將那輪廓牢牢記住,即便有一日到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他也還要記得她的容顏。


    就這樣過了良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收迴了手。


    時候差不多了。她也要走了。


    可是,他沒有勇氣親眼看著她離開他,更加不能忍受楚君越來搶走她!


    那麽,就讓她自己走吧!他假裝不知道就是了。


    狠狠地捏住拳頭,他毅然地轉過頭去,似乎怕自己不舍得似的,扭頭都那麽用力,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他走到架子前,假裝在給她找藥材,但其實他知道她是假裝,完全不需要什麽藥。不過是不舍罷了。


    幾乎是同時,床上有了動靜,他清晰地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她離開了。


    心痛如刀絞!


    白蒼瞬間臉色蒼白,他咬著牙,很想克製自己,但是他一想到自己以後也許再也見不到她了,他就要發瘋!


    不!


    不要!


    他不要她走!


    他後悔了!他想她留下來的!


    猛然迴過身去,他撲向了床前,她不僅不在了,甚至還在床前用黃花蛇困住了他!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他盯著她站在楚君越的身側,羨慕妒忌,勝過了任何一切的仇恨!


    他可以容忍她裝病,可以容忍她演戲,也可以放她走,但是他卻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她跟楚君越在一起的樣子!


    明明他就打算放她走的,可是她呢!最後還是選擇傷害他。沒有什麽事情比這種感覺更令人痛苦。


    “對不起。”她向他道歉,她說她還有丈夫孩子,不能跟他走,也請他原諒她的所作所為!


    他苦笑,她明知他愛著她,他還有什麽不能原諒的?


    被愛的那個總是有恃無恐,她不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嗎?


    他看不下去了,即便冒著被黃花蛇咬死的風險,他也選擇了逃離!


    但是她和楚君越不給,他們想要龍須魂。


    天知道他聽見這三個字有多麽心痛,龍須魂和夜明珠都已經給她服下了,她不知情,到最後不講情分,隻要解藥。


    他到底算是什麽呢?


    好痛,痛的要喘不過氣了。他不能再繼續呆在這裏,他會瘋掉!


    他沒有尊嚴地鑽進床底的密道,他要離她遠遠的!


    “白蒼不要走!”


    誰知道,最後一刻,她衝過來抱住了他!


    彼此接觸的那一瞬間,他微微顫了一下,甚至有點留戀。


    也就是那麽一瞬間的遲疑,一切都來不及了。


    入口底下有機關,一旦打開,短暫時間之後,“毒殺”之門就會開啟!若是他還留在入口,他就必死無疑!


    “你放開!”


    他不想她受到傷害,輕輕踹她,她如此倔強,死活不肯撒手。


    她隻要龍須魂,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他自嘲地笑著,萬箭穿心。


    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呢!


    反正,他也沒有打算苟活不是麽?


    既然,如此,那就死在她手裏吧!起碼,黃泉路上,他還有一絲絲的迴憶。


    毒蠱來了,它們在撕咬著他胸口的血肉,他痛得渾身顫抖,可他不能撒手,一旦他鬆開,她也會跑不掉的!


    他終究不舍得她受傷,縱然他被她傷得遍體鱗傷,他還是死心塌地為她,千千萬萬遍。


    隻是,好痛啊!


    他感覺到了毒蠱吃掉他的血肉,鑽進他的五髒六腑裏麵,沿著四肢百骸,一點點將他侵蝕……


    “珂兒快走……”


    他用盡全身力氣希望她平安,她卻不知。


    最後,還是楚君越發現了不對勁,大聲吼叫地讓她離開,他以為,她會聽楚君越的,畢竟她心中隻有那個男人。


    但她卻沒有。


    她說要一起走,她不許他死。


    他在痛楚之中找到了一絲欣喜,他問她,“你是為了得到龍須魂才這樣做的嘛?”


    她當時多麽生氣,受到了屈辱似的,責罵他不該在這樣的時候說這樣的話。


    然後,她努力地想救他,還讓楚君越一起幫忙。


    他可以感覺到她是真的想救他,沒有夾雜其他的利益關係。


    這樣就足夠了。


    能夠得到她一絲眷顧,他就已經知足。


    但是他歡喜不起來,因為她將他拖出來了!也就意味著毒蠱也會飛出來,傷害她!


    “帶他走!”


    她將他交給了楚君越,自己留在了那裏。


    當時他已經沒有力氣了,身上沒一塊好肉,他幾乎都看見牛頭馬麵準備將他帶走,可是他沒有平安地見到她,他還不甘心。


    幸好。


    她如此厲害,最後還是出來了。


    他心中的大石頭墜了下來,也可以安心了。


    她看著他,哭得稀裏嘩啦,她很想救他,但是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大羅神仙也是沒有辦法的。


    看著她傷心的眼淚,白蒼心底無比安慰,也不枉他如此對她了。


    那些所謂的恨啊!不甘啊!執念啊!


    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他不必再背負著這一切離開。


    要是能夠讓她記住自己,那他也無怨無悔了。


    臨走前,他將解藥的事情告訴了她,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少力氣才能把話說完的,但是他再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他希望臨走前還是能夠看著她,在她懷裏死去。


    得知真相的她,震驚而又懊悔,他有點心疼,但欣慰勝過了一切。


    他隻要她記得他,其實也不是那麽壞,那就夠了。


    痛……冷……一陣又一陣,他的視線漸漸模糊了,他再也看不見她,腦子裏飛快地掠過曾經的那些快樂的和不快樂的迴憶,他想抓,卻怎麽也抓不住。


    是要走了嗎?


    那麽。


    再見了,珂兒,再見了,我最無法釋懷的執念。


    他嘴角掛著笑,終於閉上了眼,耳邊伴隨著她撕心裂肺的哭聲。


    此生足矣。


    ……


    死亡是個什麽感覺?


    真的會有地獄嗎?是否還有傳說裏的鬼差和孟婆?


    白蒼在黑暗之中穿梭,他茫然地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他記得他已經死了,可是現在他又在哪裏?


    似乎不太像是地獄,也並沒有牛頭馬麵和孟婆,連忘川和彼岸花也沒有。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之中度過了多久,直到有一道強光襲來,他被吸了進去,隨即就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雪白的牆壁,雪白的被子和窗簾,周圍都是奇怪的東西,發著滴滴的聲音,而他自己身上包著好多好多紗布,插滿了管子。


    這是哪裏?


    他想轉動一下腦袋,卻被一陣劇痛痛得差點暈了過去。他想張嘴喊人,嘴上也罩著一個透明的罩子,裏麵有氣體出來,很舒服。


    他平靜了下來,努力地在迴憶,想弄清楚自己的狀況,但是他發現他腦子裏好像被掏空了一大片,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怎麽迴事?


    他怎麽什麽都不記得了呢?


    他開始慌了,不管身上的疼痛,胡亂地將身上的管子撤掉,翻身下床,但他受傷太重,一下就摔倒了床底下去。


    “他醒了!快去叫醫生!”


    房間裏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從他的角度看去,那是一雙雙奇怪的鞋子,尖頭,高跟,走路的時候特別響。


    那兩個女子飛快地跑過來,將他扶了起來,他才發現她們穿的衣服也好奇怪,渾身雪白,露著胳膊和腿。


    他微微側開臉,不好意思看。


    女子問了他許多,但是他都記不清了。


    後來,又有更多的人急匆匆走進來了,全都是雪白的大褂,看起來很是聖潔。


    不知道為什麽,他腦子裏習慣性地就浮現出一個人影來,那個人似乎也很愛穿白色的。


    但是,她是誰呢?他不記得了。


    後來,他才知道,那奇怪的鞋子叫高跟鞋,女子是護士,穿的是護士服。那些白大褂則是醫生,而且都是他的老師。


    他們告訴他,他叫白蒼,一直在國外留學,為了一個離奇的植物人女患者而迴國,但是一下飛機,就出了車禍。


    他們說,他現在記不下來事情,應該是腦震蕩,繼續治療就會記起來了。


    他相信他們說的那些,因為他確實有點印象,但是他也覺得,也許他們漏掉了什麽,他總覺得他遠遠不是那麽簡單的。


    經過了一個多月的住院治療,他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他也記起來很多的事情,包括他在國外留學的事情,包括他所學的那些醫學知識和經驗,甚至連車禍的事情,他也記得。


    但是,他一直都記不得腦子裏的那個女子到底是誰,他記不得那個角落裏隱藏的迴憶。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他出院之後,第一次去見了那個沉睡幾年的植物人患者,她是多麽的美,完全不像是凡塵之間的人,如同天使下凡。


    而他在看見她的那一刻,心髒重重地撞了一下。


    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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