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冷,多穿點。”臨出門前,楚君越給寧珂拿了件狐裘披上,還特意往她肚子上拉了拉,“唔兒子也不能凍著了。”


    寧珂失笑不已,戳了戳他的額頭,“現在都春天了,不冷了呢!”


    “春寒料峭,還是要注意保暖,你現在是關鍵時刻。”楚君越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臉頰,“等會在宴席上,你自己也要當心。


    寧珂點頭,笑道:“有你在,我怕什麽?”


    “總之,你也要小心。”楚君越眸底掠過一絲灰暗,但很快就被掩蓋了過去,他一笑,拉她出門,“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門外,尹秋水和寧魏已經在等著了,這兩位也算是西蜀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起赴宴也沒有什麽不妥,還能相互照顧。


    楚君越的身份不能暴露,便和元寶、淳於焰一起假扮成侍衛,守護在寧珂左右。


    寧珂姍姍來遲,去到晚宴的時候,白景行和賢王已經早早在酒席上等著了。


    “公主殿下!”


    白景行一看見寧珂,眼睛就一亮,立刻從酒席上出來,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拜見公主殿下!公主能來,實在是太好了,賢王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寧珂淡淡地嗯了一聲,抬眸,淡漠地往酒席間望了過去,隻見賢王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坐在主位上,保養得好,三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像是二十大幾的男人,膚白俊美,身穿白色蟒袍,在華貴之中生出幾分儒雅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笑麵虎賢王,表麵上慈眉善目,背著賢能厚德的名聲,幹著陰險狡詐之事。


    目前來說,西蜀的皇位就數他和平王最有競爭力,兩人爭了那麽久都不分勝負,眼下冒出個寧珂來,這位賢王坐不住,先來套近乎了。


    而此時,賢王也在打量著她,看見她那張熟悉的臉龐,他也是震驚地愣了好一會兒。


    像!


    真是太像了!


    簡直就和皇後一模一樣!


    皇後是養女,也和他一起長大,他對這張臉不能再熟悉了!


    一開始他還懷疑寧珂是否假扮,如今一看這張臉,他就已經信了一大半了!


    “賢王殿下?”


    耳邊傳來好幾聲唿喚,賢王才猛地迴過神來,此時寧珂已經走到了麵前,麵帶淡淡笑意看著他。


    這個笑容......禮貌端莊,可處處透著淡漠疏離,明明是在笑著,可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笑意,仿佛高山上的皚皚白雪,你看得見,卻遙不可及。


    與當年的皇後一樣。


    兩張臉在記憶裏重合,賢王再一次微微出神,白景行悄悄提醒了他一下,他才恍然迴魂。


    “你就是珂兒?”臉上立刻掛上了熱情的笑意,賢王以一副家裏長輩的姿態笑著看寧珂,“你和你母親長得太像了,剛才一個不留神,本王還以為她活過來了。”


    寧珂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微笑,客套但疏離,“母後已經不在了,難為皇叔如此掛念她。”


    雖然她還不適應這些拗口的稱唿,但也還是盡力在這些外人麵前端起架子來。


    “嗬嗬是啊是啊!”賢王笑了幾聲,連忙抬手讓她就坐,“快坐下,你現在這個身體不要累著了。”說話之時,那眼神毫不掩飾地在寧珂隆起的大肚子上掠過,唇角笑意有點冷。


    青薔幾乎是出於本能,下意識就用手護住了寧珂的肚子,眼裏滿滿都是警惕。


    悄悄按了按青薔的手,寧珂示意她別緊張,在賢王的身邊坐下了,尹秋水和寧魏也按照順序依次坐下。


    “咦?這不是......”賢王一看寧魏,訝然道:“寧大統領!原來真的是你,你不是在大燕做了護國公?怎麽會在這裏?”


    這話裏的諷刺誰都聽出來了,偏偏他還要裝作一臉無意的樣子。


    寧魏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眼光和言語,無動於衷地淡淡一笑,“老臣不負使命,保護公主多年,如今得以迴來故土,自然不會再眷戀大燕了。”


    “唔寧大統領忠心一片,確實令本王佩服。”賢王眸子眯了眯,又是一笑,“隻是,當年皇後誕下公主,寧大統領為何要帶走公主?讓公主遠離王室如此之久?”


    寧珂冷笑,這不是明知故問麽?當年的事情,誰不知道是陰謀?要不是寧魏把她帶走,她還能活?


    “那是皇後的懿旨,老臣不得不從。”寧魏一如既往地淡定從容。


    賢王見自己也撈不著什麽好處,也就不理他了,熱情地和寧珂套起了近乎,從皇帝皇後說起,說著說著便故意扯到了信物的問題上,試圖想看看寧珂的真假。


    “母後有沒有留東西給本宮?”寧珂一笑,隨手從頭上拔出簪子來,“這支簪子想必皇叔也認得吧?這是當年父皇像母後表明心跡的時候送的,母後臨死前才取下放到我的繈褓裏。”她說著,又轉頭讓尹秋水把羊皮卷也拿出來,“還要,這是母後臨終前留下的遺書。”


    賢王僅僅是看了一眼,就已經確定那是皇後的遺物!當年他還嘲笑皇帝愚蠢,皇家金銀財寶那麽多,為何還要自己找個木頭做簪子!


    而那個羊皮卷上的字跡,也是皇後親筆所寫!


    所以,她真的是公主?


    心中緩緩騰起一股陰火,賢王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慢慢捏緊,表麵上看不出一絲不妥,依舊笑得燦爛。


    “那就好!那就好!你終於迴來了,不僅僅你父皇父母會開心,皇室那邊的皇叔們也會很高興的!”


    是的,高興到會想辦法弄死她!


    寧珂也不拆穿他,笑著應是。


    身份得到了驗證,賢王也不再問,熱情地讓寧珂吃好喝好,仿佛他才是主人似的。


    寧珂低頭一看,臉色變了變——那算是什麽菜?!


    盤子裏都是黑乎乎的蟲子!活的,清蒸的,油炸的,還有和其他菜做成一道菜的!


    簡直就是全蟲宴!


    青薔一看,盤子裏竟然還有白花花的蟲子在蠕動,差點沒吐出來!


    “小......公主這是什麽呀!”


    “公主,您別看這些菜的賣相不好,但這些都是難得的好東西!”白景行笑嗬嗬地給寧珂介紹,“都是藥城最珍貴的藥膳,具有很好的延年益壽之效。公主你現在懷有身孕,用來補身子最合適不過了!”


    寧珂麵不改色地微微一笑,“白城主如此為本宮著想,本宮自然不能辜負了白城主的一片心意。”說著,她夾了一塊蟲子煎雞蛋到嘴裏,慢條斯理地嚼了嚼,咽了下去,還不忘了讚美一句,“唔味道不錯。”


    他們不就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不就是蟲子而已!又算得了什麽?


    他們怕是不知道在21世紀的某些地方,不管是蟲子、蟑螂和蜈蚣,甚至更難吃的東西,都一樣做成了菜端上飯桌!


    她曾經也被人拉去吃過,雖然看的難看了一些,但味道也不算難吃。


    所以她篤定,既然他們敢端上來,他們自己也要吃的,會難吃?


    “嗬嗬!嗬嗬!”


    白景行見她吃的麵不改色,笑得有點僵,“公主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賢王臉色有點不悅,瞪了白景行一眼,白景行給他使個眼色,暗示他稍安勿躁,他臉色才緩和了一些。


    第一個下馬威沒有奏效,也沒有別的幺蛾子出來。


    幾個各懷心思的人無聲吃飯,偶爾客套幾句,喝點小酒,一頓飯下來,夜色也開始晚了。


    “時間不早了,本宮要迴去歇息了。多謝白城主和皇叔款待。”寧珂就隨意吃了幾口,大部分都在喝水,她也沒有心思繼續留下來,便準備迴去了。


    賢王也不攔,帶著幾分酒意,笑嗬嗬地道:“好好好!你迴去休息吧!過幾天,本王親自護送你迴宮!”


    “好,有勞皇叔操持了。”寧珂低眉一笑,站起來準備離席,後院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現場頓時一靜,一個個警惕地朝著後院方向望了過去,隱約聽見了杜若的哭喊聲。


    “糟了!子歇!”尹秋水猛地瞪大眼睛,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直接往後院跑。


    寧珂一聽,心頭也咯噔了一下,大家都生怕她出事,所以都跑來保護她了,而胡老頭那邊,就被人鑽了空子!


    “快!胡老頭出事了!”她迴頭,立刻讓楚君越和元寶他們去看看。


    楚君越皺了皺眉,不肯去,寧珂急得又催了一句,“還愣著幹嘛!快去啊!”


    無奈,楚君越抿了抿唇,讓淳於焰留下,隨即和元寶身形一閃便閃入了黑夜中,直奔後院而去。


    然而,等楚君越他們去到後院的時候,胡子歇卻還好好地躺在床上,杜若正端著藥,體貼地給他喂藥。


    “你們......”尹秋水皺了皺眉,“怎麽迴事?你們沒事......那剛才是誰......”


    杜若迴過頭來,一臉不解地眨眨眼,“什麽啊?我們能有什麽事?你們不是去赴宴了,怎麽就迴來了?珂兒姐姐呢?”


    經過她這麽一提,楚君越眸光一冷,“糟了!調虎離山之計!”話未說完,他像是黑色颶風,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而此時的宴席上。


    寧珂突然一陣頭暈目眩,看不清,也坐不穩了。


    “你們......”她痛苦地趴在桌上,盯著笑的意味深長的賢王,“你們在菜裏放了藥......”


    “準確的說,在下沒有放藥。”白景行得意一笑,“不過是有些藥不能放在一起,一旦一起服用,便成了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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