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5章 大愚者之試煉 (一百四十八)


    在切斷蟹鉗之前,伊萊恩就知道斷口的位置有可能"漏蒸汽"。


    所以他放棄用米斯特丁防禦,在蒸汽噴湧的瞬間,就控製大盾撞了上去。


    熱量也好,衝擊力也好,全都被有著特殊性能的大盾吸個幹淨。


    抵受完一波蒸汽的衝擊後,伊萊恩突然又有了一個惡魔般的想法。


    ——既然米斯特丁能夠無窮無盡地吸熱,把它埋入蒸汽蟹王的體內,會發生什麽事?


    伊萊恩把慈悲劍米斯特丁轉化為長劍的形態,準備讓它突入怪物的體內。


    仿佛感應到伊萊恩那個惡魔般的想法,蒸汽蟹王瞬間縮迴了它斷裂的右鉗殘肢,而且斷口處分泌出某種好像岩漿般的粘液,把斷口堵上。


    伊萊恩的行動遲了一步,結果就沒有機會付諸行動了。


    不。機會還是有的。因為蒸汽蟹往背後有個巨大的缺口,是剛才月神鋼大劍造成的。那個缺口如此之大,肯定不會被輕易被堵上——伊萊恩現在還能聽見有蒸汽從蒸汽蟹王背後噴湧而出。


    他沒有多想,甚至都沒有擔心過米斯特丁有可能無法再次取出,直接用念動力驅動那柄劍,讓它往蟹王背後飛!


    那怪物也察知到危險,開始用更猛的勢頭從背後噴出蒸汽,以為激烈的蒸汽流就可以阻擋米斯特丁的進犯。


    可惜米斯特丁能夠吸收一切的衝擊力和熱力。它幾乎隻受伊萊恩的控製,伴隨著他的念動力操縱而飛向任何地方。它輕而易舉就穿透了激烈的蒸汽風暴,釘進怪物的背脊之內!


    進入之後,米斯特丁就沒有任何反應了。


    但伊萊恩知道,那柄劍正在瘋狂地吸收著蒸汽蟹王體內的熱力。那怪物開始感到不妙,它撒氣般揮動它的左鉗猛砸向伊萊恩,以為擊殺伊萊恩就能阻止這一切。但是伊萊恩比對手敏捷很多,還用光子雷達不斷地探試著敵人的一舉一動,巨鉗還沒有擊中他,他就撤離了危險區域。更多的蒸汽蟹飛撲過來,以蟹海戰術圍攻伊萊恩。但是用念動力飛到了空中的伊萊恩,基本都在這些怪物的攻擊範圍之外,它們噴吐的蒸汽也奈何不了身邊纏繞著念動力製造的風暴的伊萊恩。


    很快地,它們發現自己拿這名白發人類少年束手無策。


    而蒸汽蟹王的行動也明顯遲緩了下來,仿佛他身體的動力大多依靠體內的蒸汽和灼熱,如今這些熱能正在被米斯特丁抽幹。把它的身體與地麵連接的空氣珊瑚也逐漸"枯萎"——它們不再發光發熱,並且憑空斷裂。


    那怪物正在失溫。失溫意味著它可以被凍起來。


    "就是現在!把它凍住!"丹尼爾喊道,朝空中拋出那袋冷凍鬆脂,順勢揮動左手,做出揮劍的動作。


    虛空大曲刀伴隨著他揮劍的動作,從虛空中刺出,鋒利的刀尖擊中那袋鬆脂,並且頂著鬆脂的袋子往前疾飛,直刺向巨蟹的頭部。


    帶著冷凍鬆脂的虛空曲刀擊中了蒸汽蟹王的嘴巴,冷凍鬆脂在那位置撒開,魔力也被激活,深寒的魔力在巨型蒸汽蟹王的嘴裏蔓延,一直深入到它的體內。


    埃德蒙這時候也繞到了怪物的背後,對準它背後那個不再噴湧蒸汽的缺口,連續發射冰箭和冰霧。寒冷從蟹王的嘴中湧入,從它的背後湧入,開始侵蝕熱量漸減的它。它的外殼逐漸出現霜白色,行動也變得前所未有地慢,很明顯是被凍住了!


    是時候給它最後一擊了!伊萊恩用念動力掀起巨大的岩石,讓它從天而降砸向巨蟹的頭顱。虛空大曲刀還在那位置上,而且蟹王的嘴巴附近受到冰凍侵蝕最嚴重,也最脆弱。巨石擊中了虛空大曲刀的刀柄,把巨大而堅硬無比的曲刀壓入怪物的口器中,壓進它的頭顱中,如同一個巨大的尖樁般深深嵌入它體內!


    埃德蒙也從另一側製造出平地而起的巨大冰柱。超級粗的尖椎型冰柱,對準了蟹王的背心。乘著巨型蒸汽蟹倒下的勢頭,冰柱刺入了它的體內,簡直就是半天然的"穿刺邢"!


    鋒利而厚重的冰柱輕而易舉地貫穿了巨蟹胸前(如果它那個算是胸)的裝甲,把倒下的巨蟹斜斜地固定在那裏,並且冰霜沿著尖樁瘋狂地蔓延!巨石也繼續往下擠壓,徹底壓碎了蟹王的頭部,把虛空大曲刀壓入它胸腹部更深入的位置。


    丹尼爾的虛空大曲刀是可以迴收的。所謂的迴收就是把它重新反召喚到亞空間裏去,它會就這樣在現實世界裏憑空小時。它造成的創口卻並不會消失,刺穿劈爛的東西就是刺穿劈爛了。在蟹王體內消失的曲刀會就這樣騰空出一片空間內,而且這片空間比它體內其他部位都要脆弱,變成更容易破幻的部分。結果,在巨石的持續擠壓之下,蒸汽蟹王的身體以被曲刀刺穿的創口為中心,裂散開來。


    伊萊恩本來還以為蟹王的身體裂散,會掀起恐怖的大爆.炸。結果它體內的熱力和高壓蒸汽早就被米斯特丁吸幹吸淨,它隻是裂散,沒有爆.炸。


    巨大的蟹王碎裂成數百的黑色岩石般的屍塊,伴隨著同樣被壓碎的冰塊,朝四方八麵飛散。伊萊恩怕碎塊砸到鐵騎,甚至用念動力阻止了一部分碎塊。


    "幹、幹掉了?"伊萊恩低聲問。


    "應該是幹掉了。"丹尼爾瞬移到伊萊恩身邊,他知道白發少年各方麵都快到達極限了,就在伊萊恩墜向地麵之前接住了他。


    "做得好。接下來好好休息吧。"白銀騎士少年說。


    "嗚嗯……"巨大的困頓襲上心頭,伊萊恩知道自己用了大量的念動力,肯定會急速地疲勞。


    他在自己暈過去之前揮了揮手,米斯特丁就從爆散的巨蟹體內飛出,迴到他的手裏——劍自然是用他最後的念動力取迴來的。


    他轉頭看了一眼戰場上那群小型和大型蒸汽蟹。它們的首領被擊殺了,這些小嘍囉正在逃竄。它們應該不會繼續找伊萊恩一行人麻煩了。


    "出口在那邊。"埃德蒙也似乎找到了迷宮的出口,過來報告道:"馬上就能離開,再堅持一下,王子殿下。"


    "唿……"伊萊恩實在太困了,他知道保持這個人類少年的變身會有身體石化的危險,所以恢複了白獅人少年的模樣。然後他就合上雙眼,不省人事了。


    "還差一小段路,加快腳步把它走完吧!"丹尼爾扛著伊萊恩往鐵騎的方向跑去,和奎格等人匯合。


    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晚上。


    "哦,小伊萊恩真可愛。"索裏斯王躺在床上,抱著白熊人少年,就如同抱著一個大型抱枕一樣。他的雙手在伊萊恩的身上摸來摸去,不過都是點到即止,最多隻停留在伊萊恩的小肚腩上。


    "好、好癢啊,叔叔。"伊萊恩納悶道。


    "可是你覺得舒服嗎?"國王問。


    "嗯…有、有點……"


    "那就行了。"國王從後麵緊抱住孩子,把頭埋在伊萊恩的肩脖附近,輕咬著白熊人少年那圓圓的小熊耳朵。


    在成為國王的養子之後,每個星期偶爾有那麽一兩天,國王會要求伊萊恩陪他一起睡覺。


    不管是伊萊恩還是雷歐波特,都稍微過了和父母一起睡覺的年紀,這樣總覺得有點怪。而且國王從不和雷歐一起睡覺,就喜歡粘著伊萊恩。伊萊恩有時覺得,國王隻是把他當做某種活體大型抱枕。


    而且今天的國王還非常地醉。和其他大臣宴會完畢,即使洗完澡躺在床上,國王依然滿身酒氣。


    伊萊恩知道自己不應該抱怨的,畢竟他隻是國王的養子,能以這種形式被收留在王宮裏,享受王室般的待遇,已經是種巨大的福氣。


    可是這酒氣熏得他根本沒法入睡……今晚不用睡了嗎?


    "小伊萊恩真好啊,又暖又軟,毛茸茸的~"國王在說著醉話,而且揉著伊萊恩身體的雙手沒有停止過。


    "好、好熱啊,叔叔。"白熊人少年納悶道。


    "忍耐一下啦,叔叔我需要一些慰籍。沒有什麽比擼熊更能治愈人心了。"


    (什麽是擼熊……)


    "小伊萊恩什麽時候才能叫我做爸爸呢?一直叫叔叔的,多見外~"國王繼續道。平時他總是很小心地不觸及這個話題,任由伊萊恩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可是他今晚非常地醉。


    "可、可我隻是叔叔你的養子……"


    "那種事情根本沒所謂。"國王卻打斷道:"血緣什麽的……根本不重要。有時候,即使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你也總會覺得他不屬於你。"


    (說的是雷歐的事情嗎……)


    "嘿……美尼斯說你是個永生者,永遠不會老。"國王柔聲問:"那麽,小伊萊恩也永遠不會長大嗎?"


    "我、我不知道。"白熊人少年答道。


    "要是你能一直當叔叔我的孩子就好了…一直留在我身邊……不要離開我……"


    耳邊傳來微弱的唿息聲。然後唿息逐漸變強,國王似乎睡著了,在打鼾。那其實不是特別嚴重的鼾聲,不過國王的獅子頭正貼在伊萊恩腦袋旁邊,他的嘴巴就在伊萊恩耳後。鼾聲在白熊人少年的耳邊迴響,國王又抱得他很緊,讓小白熊熱得渾身出汗。


    他覺得自己今晚肯定不用睡了。


    "嗷嗚……"白熊人少年納悶地哼哼,努力閉上雙眼,試著在這惡劣的環境下入睡。


    "為什麽…要背叛我……"國王在夢囈。他打鼾還不夠,還夢囈,天啊……


    "我和他比有什麽不好嗎?"國王繼續夢囈道,仿佛是在夢中對誰訴說:


    "我比他更強壯,和他比武從未輸過;我比他帥多了,至少不會臉上一堆疤;


    我比他更有權勢和財富,我是國王,而他不過是個卑微的侍衛長;


    每個人都愛戴我,而他隻是個連部下都討厭他的自私鬼;


    我愛你勝過一切,我把最好的都給你了,而他對你不屑一顧。


    我為你做了能做的一切事情,我們甚至連孩子都有了。而你的心卻依然向著他?"


    他低聲哭泣起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辜負我?……你可真是個惡毒的女人。"


    他緊抱著伊萊恩的手加大了力度,勒得白熊人少年有點疼。不過在伊萊恩覺得無法忍受之前,勒緊他胸口的雙手就已經停了下來。國王把他的臉埋在伊萊恩肩脖的毛發裏,轉變成更加低沉的哭泣。


    伊萊恩從沒見國王這麽軟弱和失落過。


    ……就連棲身天堂之人,也會有煩惱嗎?


    因為沒有被抱得那麽緊,白熊人少年試著轉過身來麵對國王,然後他伸手去摸了摸國王的頭。就像是在哄孩子那樣。現在已經搞不清楚誰才是那個孩子了。


    然後睡得迷迷糊糊的國王,平靜了下來。


    "還是小伊萊恩最好。"他低聲說:"請一直……留在這裏,做爸爸的小寶貝……"


    伊萊恩原本還以為國王已經醒過來了,才說出這種話。他正納悶著該如何迴答,卻發現國王依然在斷斷續續地打著鼾,其實沒醒。也許國王也夢見了伊萊恩。也許他在做著伊萊恩在安慰他的夢。


    "叔叔……"這次換作是白熊人少年伸手摟住國王的脖子,把頭埋在國王的胸口裏。


    "爸、爸爸……"無父無母的他還是嚐試著叫了一句,趁國王不注意的時候。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麽的,他覺得國王抱得他更緊了。


    雖然真的好熱,但他被一種安心感包圍著,最終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是醒來。


    伊萊恩睜開眼,眼前還是一片朦朧。日光刺痛著他曾經受損的眼睛。


    "啊,大哥哥你醒了?"他剛醒來,就看見貝利那張可愛的小臉蛋。


    "感覺怎樣?眼睛好一點了嗎?"小狐狸問。


    "不、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伊萊恩問。


    "沒多久,丹尼爾哥哥和埃德蒙叔叔合力把你抬迴來以後,才過來十幾分鍾。"貝利答道:"大哥哥不多睡一會兒嗎?"


    "沒、沒這個必要。"白獅人少年覺得自己越睡反而越累,幹脆爬起來。


    "王子殿下你醒了?一切都好嗎?"埃德蒙正在一旁整理裝備,已經從那個潛獵者的變身恢複成血獅子的模樣。


    然而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伊萊恩瞄了埃德蒙一眼,好奇地問:"你、你為什麽搞得這麽髒,全身灰紅色的?"


    "啥?!"伊萊恩無心的一句話,讓埃德蒙大受打擊:"我?我才沒有!我洗的很幹淨啊?!早就沒有用那個了——"


    "那、那個?"


    埃德蒙突然愣定,同時他試圖冷靜下來,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他看到自己手臂的毛色是正常的血紅色,鬆了一口氣:"王子殿下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不、不是……"伊萊恩注視著埃德蒙。但他眼中的血獅子埃德蒙,那身毛色怎麽看都是灰紅色的,和他記憶中埃德蒙的血紅毛色很有差距。所以他才會疑惑,為什麽埃德蒙突然讓自己全身蒙上一層灰。這也太奇怪了。


    貝利看著伊萊恩:"大哥哥,我的眼睛是什麽顏色的?"


    "當、當然是漂亮的冰——"伊萊恩明明想迴答冰藍色,但他看到狐人少年的眼睛時,看到的卻是一種暗淡的灰藍色,就像是貝利的眼睛突然掉色了似的。


    貝利的眼睛不會有問題,它原本就應該是冰藍色。


    但小狐狸的眼睛映入伊萊恩眼中時,卻變了個色調。


    "大哥哥,難道你的眼睛……辨色能力出了問題?"貝利很快就得出答案:"也就是,色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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