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黑暗的黎明前夜,總會迎來黎明的。”向雪想了想說,不知道是想安慰衛哲東,還是想安慰自己。


    也許安慰自己的成分居多吧?因為以衛哲東的強大,好像並不需要她的安慰。


    “你說得對!”衛哲東愉快地迴答,“所以,我正在期待著黎明。”


    果然她的安慰對於衛哲東來說隻是一塊雞肋。


    “我擔心的是……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向雪咕噥著,順手把這句話給打了上去。


    “是的,你的總結非常到位,敵人在沉默中死亡,而我們則在沉默中爆發。”


    向雪目瞪口呆,她是這個意思嗎?她明明是提醒他注意敵人的動向,他倒是把自信心更加爆棚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寂靜的夜裏月光清冷,如同浸在一汪清澈的寒潭裏。窗紗低垂著,透過來的月光便仿佛被切割成了無數形狀似的。


    “雪兒,想我嗎?”隔了很久,衛哲東才打來一行字。


    想嗎?向雪咬著下唇,不知道該不該迴答。


    如果不想念,怎麽會每晚主動發一條微信給他?可是她不敢迴答,就怕這些思念如同指間的流沙,握得太緊,流失太多。


    思念絕對不是固定資產,寂寞卻是累計折舊,積累得越多,越覺得孤單。或許思念是銀行存款日記賬,每天都會記錄很多筆,到最後年終總結的時候,其實跟年初相比相差並不會太大。借貸方的發生額太頻繁,思念付出去和收迴來的大體等同。


    “我想你,雪兒。”衛哲東有點失望,決定作為一名紳士,在這些方麵不妨主動一些。即使沒有迴報,至少付出得心甘情願。


    向雪決定跳過這個危險的話題:“六叔還在蓉城嗎?這個周末我有時間,想去看看他,方便不?”


    衛哲東無奈地歎了口氣,希望的迴答沒有得到,有點小鬱悶。


    “任何時候都方便。”


    “好。”向雪很簡短地迴答了一個字,就沒有了下文,看得衛哲東很內傷。


    難道今天的交流目的,就是為了獲得去看望衛效量的通行證嗎?


    京城的夜空是十分難得的晴朗,星子灑在黑色的幕布上,仿佛是鑲嵌的鑽石,閃爍的光芒甚至比璀璨的燈河還漂亮。站在頂層的花園裏,衛哲東甚至有一種錯覺,伸出手或許就能摘下一顆星辰,把它作為鑲嵌在向雪胸口的掛墜。


    衛哲東覺得自己和向雪呆得久了,連審美都被她同化了。原來的他絕不會對著星空欣賞它的美麗,這種浪漫的情懷,怎麽適合他這種理科男?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地麵轔轔的車聲,在耳膜裏變得遙遠而陌生。他忽然想撒開手放棄一切,擁著那個嬌軟的身體,馨香淺淡。


    “早點睡吧,完成項目以後盡快安排來京事宜,我去接你。”衛哲東終於放棄了浪漫的情懷,藝術生的女生並不是時時保持浪漫情懷的吧?


    “晚安。”


    “我也想你。”


    剛想迴複一個“晚安”的衛哲東盯著剛剛跳躍出來的消息,有點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我也想你。”每一個字都清晰得仿佛是鐫在他的心上。


    對一個習慣於戴著冷傲麵具的男人來說,“我愛你”三個字的份量太沉重,隔著長長的電話線,也不適合說出口。“我想你”作為一種替代品,其實也並不那麽輕易會說出口。


    “我想看你的樣子。”他寫下一句話,然後接通了視頻通話。


    盡管微信這個功能用得起來很方便,但是並不是一直在微信上逗留的兩人卻很默契地極少使用。


    所以,在看到視頻通話請求界麵的時候,向雪吃了一驚,臉上因為剛剛說出口的四個字而嫣紅著,這時候更不敢按下同意鍵。


    可是衛哲東在某些時間是很有耐心的,所以請求一直在持續著。向雪猶豫著,絲毫沒有覺得時間的流逝。


    衛哲東無奈地取消通話請求,發送了一條消息:“怎麽了?難道你在做什麽秘密的事情不方便接聽?讓我猜猜,你在洗澡?”


    “咳咳!”向雪忍不住被自己的唾沫嗆了兩口。


    他的想像力太豐富了有沒有?可是她為什麽覺得臉紅得更加厲害,連皮膚都仿佛被滾燙的水燙著了似的?


    “為什麽不接通話?”衛哲東打這行字的時候,神態是無奈的,內心是挫敗的,情緒是低落的。


    這些負麵的情緒,極少出現在他的身上。可是為了向雪,他似乎已經嚐過了很多次。


    “我現在左腦是麵粉,右腦是水。”向雪打了一行字出去,臉還是燒得厲害。


    “什麽意思?”衛哲東看著每一個字都認識的中文字,換了幾種組合方法,還是沒有弄明白向雪想要表達什麽。


    水和麵粉?


    “糨糊?”終於在向雪解釋之前,他恍然大悟。


    然後忍不住心花怒放,向雪妥妥地是因為自己的“想你”臉紅心亂了吧?所以對於視頻電話的請求,隻能視而不見,消極對抗。


    “我想看看你,然後道晚安。”他再度請求。


    向雪無可奈何,隻能按下接聽鍵。


    高像素帶來的福利,就是隔著手機的屏幕,也仿佛對麵而坐。衛哲東隻覺得向雪的眼睛欲看不看,神態有些不自然。


    害羞了。


    他的目光追隨著她的雙眼,仿佛有什麽在引領著他,讓他忍不住伸出手撫在手機屏幕裏的那雙翦水雙瞳上。


    “雪兒,你的臉紅了。”他含著笑意說。


    “嗯,剛剛洗了個熱水澡。”向雪局促地迴答。


    “原來剛才你真的在洗澡啊?”衛哲東恍然大悟似的誇張語調,讓向雪懊惱自己隨口找來的借口,怎麽正好應和了衛哲東呢?


    “嗯。”含糊地迴答了一句,正要再想個話頭,衛哲東又接了一句:“可是你的耳朵也很紅,洗澡還能洗紅耳朵?”


    “洗的時候被燙了一下行不行?”向雪惱羞成怒地反問。


    這樣逗她很有意思嗎?


    “行行行,你說行當然行。”衛哲東忍笑,很給麵子地收住了將要逸出唇畔的笑聲。


    “晚安!”向雪氣勢洶洶地結束了視頻。


    然後,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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