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蘇錦昭一個人坐在吳子裏發著呆,想著不久便要嫁給宇文煜,前世嫁他也就罷了,沒想到今生還是選擇了一樣的路。


    此刻,她心情較為複雜,不知道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若是不這麽做,她便要嫁給傅葉,原本她也試著努力說服自己答應母親,畢竟傅葉前世為了付出了很多,但是,她卻無法說服自己,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時,巧慈敲門進來,見錦昭一個人在屋裏發呆,似明白了什麽,於是抬步走了過去。


    “大小姐,在想什麽呢,奴婢做了一些蓮子羹,你趁熱喝點,奴婢見小姐你晚上都沒怎麽吃呢。”


    蘇錦昭抬了抬眼,看了一眼麵前的蓮子羹,還冒著熱氣呢。不過她卻實在沒什麽胃口,吃不下去。


    也難怪,心裏有事堵的慌,自然什麽胃口也沒有了。


    巧慈見她緩緩收迴目光,沒有要吃的意思,便道:“奴婢知道自己的手藝比不上大小姐,你要是覺得不合胃口,奴婢再去做別的來。”


    蘇錦昭聽了,搖頭淡淡說道:“我現在沒胃口,先放著吧。”


    錦昭一有心事,心情就不好,現在可不就是如此。


    巧慈將蓮子羹放到一旁,張了張口,猶豫道:“恕奴婢鬥膽問一句,看大小姐悶悶不樂的樣子,可是為了賜婚的事心煩?”


    聽到這裏,蘇錦昭眼眸瞬時低垂了下來,巧慈的話無疑是說中了她的心事。她的確是因為聖上賜婚一事心煩,如果當初她沒有那麽做,或許,結果會不一樣。又或許,她會聽從母親的安排嫁給傅葉,又或許,以宇文煜的性子,不會輕易答應。


    總之,無論哪一種結果,都不是她想要的,如果非要在宇文煜和傅葉之間選擇一人的話,那麽,她寧願選擇前者。至少在麵對傅葉的時候,她不會心懷愧疚。


    她這個人大概就是這樣,寧願別人欠自己的,也不想欠別人的,她已經欠傅葉太多了,前世沒能還得起,今生也不想再欠什麽。


    傅葉要是知道她嫁了人,便會打消對她的心思,如此一來,他就不會再對自己抱有任何幻想。


    蘇錦昭收起思緒,對巧慈緩緩說道:“既然叫你送了信,我便是打定了主意。”說著,她牽起嘴角,微微笑說,“其實嫁給三皇子也是不錯的,他身份顯貴,我若是嫁了過去,也算是十分榮耀的事了。更何況,這個時候,他還能不畏流言,娶我這個醜陋不堪的人,換做旁人,怕是早就生了退意,我也該知足了。”


    巧慈沉靜了一瞬,才開口小心的問道:“恕奴婢多嘴問一句,大小姐既然對表少爺隻有兄妹之情,那麽對三皇子呢,可曾有過好感?”


    “好感”兩個字略顯的委婉了,巧慈本想改口為“喜歡”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隻覺得這個時候,用這個詞,實在是有些不妥罷了。


    巧慈隨口一問的話,倒是把蘇錦昭問愣住了。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心裏是如何想的。


    見自家姑娘沒有做聲,巧慈便有些明白過來了,轉而說道:“算了,就當是奴婢一時好奇,不問便是了。不過……”


    巧慈似乎有話要說,卻忽然停了下來。


    蘇錦昭眸中一閃,好似猜到了她要說什麽,抬頭看著她:“想必母親知道了此事之後,心情肯定不是太好,但我也不能避著不見,明早你隨我照舊去請安。”


    明明知道夫人會生氣,還執意要去,巧慈有些擔心道:“小姐就不怕這時候過去會惹夫人不快,她一心想讓你嫁給表少爺,偏偏你又再三迴絕她。”


    蘇錦昭語氣略有些無奈的:“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母親出身大戶人家,不是那種不講道理之人,聖上的心思,豈是我們能左右的。”


    巧慈沒有說話,連主子都有些顧及,更別說她一個小小奴婢了。


    第二天,錦昭便帶著巧慈去了映華閣。


    錦昭去的時候,傅氏正在用早膳。錦昭請了安,在一旁看著。


    傅氏倒沒說話,依舊喝著粥,佟媽媽卻用眼指了指麵前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錦昭卻沒有要坐下的意思,站在一旁沒有動。


    這時,傅氏抬了一下眼,語氣倒是顯得很淡:“你是想就這麽站著看我把粥喝完嗎?”


    話音剛落,錦昭嘴角微微勾起,到底是母女,心裏還是不忍心的。


    錦昭也不多說,瞬時坐了下來。


    一旁的佟媽媽很會看眼色道:“大小姐這一大早就過來了,應該還沒用早膳吧,奴婢去給你準備碗筷。”


    錦昭猶豫一下,阻止道:“佟媽媽還是別忙活了,我還不餓。”


    錦昭知道佟媽媽對她的關心,本想拒絕佟媽媽的一番好意,誰知傅氏卻出了聲:“去給她準備雙碗筷吧。”


    意外之餘,有些感動。


    錦昭對傅氏說道:“多謝母親。”又轉頭對巧慈使了眼色,巧慈立馬對佟媽媽說道:“佟媽媽留步,還是讓奴婢去吧。”


    說罷,人已經出了屋子。


    看著巧慈很快沒了人影,佟媽媽滿意的點了點頭,忍不住對錦昭讚說道:“你這丫頭乖巧懂事,倒是不錯,怪不得大小姐走哪都帶著她。”


    “看來是大小姐平時教的好。”


    錦昭略有些不好意思:“佟媽媽過獎了,我倒沒什麽可教她們的,多半是她們自覺罷了。”


    佟媽媽聽了,似是想起了什麽,略有感傷的說道:“要是以後大小姐身邊的人都如這般貼心懂事,自然再好不過了。”


    佟媽媽說的以後,想是她嫁了人之後。


    錦昭偷偷看了一眼傅氏,隻見她裝作沒聽見似的,自顧的喝著粥。


    很快,巧慈便拿來了碗筷,錦昭和傅氏一塊用早膳。


    今日這早膳吃的莫名的安靜,反倒是佟媽媽為了緩和氣氛,時不時的搭話。也正因為如此,錦昭才不會覺得太尷尬。


    用完了早膳,傅氏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這才開始與她說話。


    “昨日你父親來找過我了,也與我說了聖上賜婚一事,這裏沒有外人在,母親隻問你一句,你心裏究竟是怎麽打算的?”


    錦昭猜到她會這麽問,一道聖旨打亂了母親原本的計劃,要說她心裏沒什麽,錦昭自然是不相信的。


    畢竟她當初可不止一次又一次的表明態度,甚至親自去沐瑾院和她說這件事,如今,事情變成了這樣的局勢,想必她一定沒有想到,要是她知道這當中有自己單方麵的功勞,不知會作何感想。


    算了,還是不想這些了,先想想怎麽迴答母親的問題再說。


    “女兒還能有什麽打算,聖旨已下,女兒既然接了旨,便遵照旨意與三皇子完婚,其他的也沒想那麽多。”


    聽到這裏,傅氏一把抓著她的手,說:“你與三皇子不過才見過數麵而已,實在是接觸不多,你不了解他為人到底如何,就這樣貿然嫁給她,母親總覺得不妥,雖說聖旨已下,倘若你不答應,我會好好勸說你父親,讓他盡力勸說聖上收迴成名。你父親為朝廷立下不少功勞,聖上念及此的話,想必不會為難的。如何?”


    看來母親還是不肯死心。


    錦昭搖頭道:“聖旨已下,這便是昭告了天下女兒和三皇子的親事,若是讓父親在這個時候去勸說聖上收迴旨意,念著父親多年的赫赫功勞,就像母親你說的,或許會答應。隻是君王的心思難測,萬一父親此番前去觸怒了聖上,可如何是好。父親好不容易爭下的榮耀,可不能因為女兒的私心就沒了。”


    傅氏:“……”


    錦昭見傅氏微有些動搖,便又道:“在外人眼裏,女兒容貌已毀,說句不好聽的話,怕是沒有哪個男子敢娶之的,偏偏三皇子在這個時候請旨賜婚,且不說他心中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單單這份勇氣,倒是旁人比不來的。女兒與其嫁給一個看重外貌的膚淺男子,倒不如嫁給這樣的人,至少他不懼女兒醜陋的模樣。”


    聽了錦昭這一番話,傅氏思忖了良久,才歎聲道:“罷了,你的事,我不管了,也懶得操心了,隨你自己吧。”


    從映華閣出來,錦昭仿佛鬆了一口氣,雖說母親眼下還未接受這樣的事實,不過從今日的態度來看,至少沒有那般堅了。


    不過,錦昭卻又突然皺起了眉頭,目光看著前方走過來的人。


    “是二小姐。”巧慈低聲對她說道。


    “我知道。”錦昭隻淡淡迴應了一句。


    待人走近了,蘇錦昭才微微揚起嘴角,聽到對方喊她“長姐”。


    明明心裏早就對自己嫉妒成恨,人前還一副與她故作親切的樣子,錦昭每次聽到這聲“長姐”的叫著,心裏多少是覺得別扭的。


    錦昭說道:“瞧著二妹一臉開心的模樣,怎麽,是遇到什麽開心的事了嗎?”


    話音剛落,就聽到蘇錦鈴說道:“長姐說笑了,妹妹我哪有遇到什麽開心的事,之所以這般高興,全是因為長姐,我這是替長姐你開心呢。”


    除了的婚事,倒沒什麽其他的事。


    蘇錦鈴說的應該是這件事。


    蘇錦昭故作不知的樣子,問道:“為我高興?不知這話從何說起,我都這般模樣了,能有什麽高興的事。”


    聽到這裏,一股妒意從眼角閃過,蘇錦鈴說話也略帶一些深意:“長姐說笑了,現在府裏哪個不知你將要嫁給二皇子的事,聖上親自下旨賜婚,這是多大的榮耀,長姐這一次可算是給咱們蘇家爭光了,臉傷算得了什麽,嫁得好才更重要。也不知長姐與這三皇子是如何結緣的,竟引得他親自請旨賜婚,關於這一點,妹妹我可要跟長姐你好好學學才是。萬一哪一天,妹妹我也有這般的好福氣,該有多好。長姐,你說是不是?”


    這話聽著另有深意,好似她用了什麽法子一樣,錦昭笑笑:“妹妹想多了,我這副樣子,怕是哪個男子見了?,恐怕都要退避三舍,依我看,妹妹怕是找錯人了。”


    蘇錦鈴並無答話,眼眸一轉,道:“今日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前麵就是沐瑾院了,長姐不打算請我進屋坐會,今日我可是特地過來找你的。”


    這話說的,好像她這是拒人於千裏之外。


    錦昭隨即說道:“倒是我的錯,妹妹既是特地來看我的,理應請人到屋裏才是。”


    說罷,蘇錦鈴便很不客氣的抬步往前走。


    到了屋裏,蘇錦鈴邊喝著青雯遞上來的茶水,邊與錦昭說話:“長姐眼看就要成為皇子妃了,可別嫁去了天家,把我這個妹妹給忘了,妹妹我可是會想你的。”


    說的她好像馬上就要離開府裏,嫁給宇文煜似的,蘇錦鈴說風就是雨的毛病,還是絲毫沒有病。


    錦昭略有些無奈,麵上卻不動聲色的說道:“我這還在府裏了,妹妹這麽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巴不得想我嫁出去呢。”


    蘇錦鈴聽後,心中一緊,好像說中了心思一般,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說道:“長姐可誤會我了,我怎麽會想你早點嫁出去呢,你要是嫁人了,往後我在府裏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若是可以的話,我倒巴不得你不嫁人,這樣我就可以天天過來找長姐說話,但我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心,而耽誤了長姐的幸福。想當初來府上提親的人,如今知道長姐的容貌不如以前,一個個像是見了瘟神一般,再不見蹤影。難得三皇子不嫌,我可不想害得長姐嫁不了人,到時候父親怪罪下來,哪是我能擔待得起的。畢竟……”蘇錦頓了一下,一雙眼眸閃過一絲什麽,轉而說:“畢竟父親可是十分寵愛你的。”


    這話聽著,卻有些別扭。說的好像父親隻寵愛自己一人似的。


    錦昭沒說什麽,既然對方心裏鐵了心這麽想,她說再多也是。要是能說得通,蘇錦鈴也不會鑽了這麽多年的牛角尖,處處與自己作對了。


    對待這樣的人,索性便由她去吧。


    兩人說了會話,蘇錦鈴才離開。


    看著蘇錦鈴漸行漸遠的身影,蘇錦昭搖了搖頭,實在想不出就是這份嫉妒之心,竟讓蘇錦鈴變成了心思歹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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