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陰司迴來,


    祁鶴軒和白魍上差站在墳墓前,感覺自己剛才做了一個特靈異的夢,


    雖然親身體驗,


    但還是難以置信,


    就像那些中了五百萬大獎的人,還扇自己一耳光,懷疑這是假的似的。


    白魍上差警告祁鶴軒,


    以後像這種靈魂出竅,走陰司類似的小事,不準再麻煩他了,因為他太忙,閻王下達給他的任務他不能按時完成,肯定會被問責的,


    閻王鐵麵無私,親外甥也不給麵子,


    到時他就真的吃不了兜著走了…


    於是,祁鶴軒趁機向白魍上差要了靈魂出竅和走陰司遁地的口訣…


    很簡單的兩句話,


    但平時誰也不會說出來的,


    就算說出來的,


    也不會掐住自己無名指的第二個關節…


    所以,不會有人無緣無故靈魂出竅,


    最多是碰到了,晃神而已。


    與白魍上差告別,祁鶴軒登上了晚上最後一班公交車,車上空蕩蕩的,隻有他和司機,


    其它的,


    連一個鬼影子都沒有,


    因為,


    有鬼影子他是能看得到的。


    迴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鍾,剛才在陰司裏待了兩個多小時,怪不得白魍上差責怪他耽誤事,還真耗去了他半個晚上的寶貴時間。


    祁鶴軒走進堂屋,張繼祖和張母都睡覺去了,隻有範小憐孤零零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她看得又偏偏是恐怖片《吸血鬼日記》,配音瘮人,畫麵狗血。


    祁鶴軒拿起搖調板把電視關掉,對範小憐說:“這些都是瞎編,地獄和鬼魂根本不是那麽迴事…”


    範小憐怔怔地看向祁鶴軒,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好像他從地獄年來看過鬼魂似的。


    “你是被你那看風水的朋友洗腦了吧…”範小憐小有埋怨地說,張宇宸以前雖然對他很兇,很惡劣,但從來沒有當她的麵關掉她的電視劇的。


    這時,祁鶴軒才有所察覺自己失態了,連忙對範小憐擠出一臉微笑,說:“老婆,以後你沒時間追劇了…”


    呃?


    範不憐望向祁鶴軒,隱約感覺到他有好消息在告訴她。


    “對,那院子是片風水寶地,開飯莊會生意興隆的…”


    “真的?”範小憐高興起來,抓住祁鶴軒的兩隻手臂。


    “真的,”祁鶴軒點點頭說,“明天我們就一起去銀行貸款…”


    “太好了!”範小憐激動地蹦了兩下,然後在祁鶴軒的臉上親了一口。


    剛走陰司迴來的人,突然有這般待遇,祁鶴軒真的晃神了一會兒,


    說真心話,


    他是想上範小憐的,


    分分鍾都想上,


    但無奈身體突然不行了,


    這給兩人漸漸改善的關係帶來了一絲絲的遺憾。


    身體總會好起來的,


    屬於他的打都跑不掉,


    不屬於他的求爺爺告奶奶也留不住。


    “老婆,你上樓睡覺吧,我去守店子。”祁鶴軒拍了拍範小憐的手臂說。


    “你也別太辛苦了,店裏有張折疊床,你困了就睡幾個小時…”


    “好,我聽你的,你上樓,我去店裏了…”


    “明天我們什麽時候去銀行?”


    “中午放學後吧。”


    “好…”


    範小憐依依不舍地上樓,祁鶴軒轉身走出堂屋,走出院子,走出冷冷古街的青石板上…


    來到冥品店,


    祁鶴軒用鑰匙開門,把門半掩著,讓外麵的人看不到裏麵櫃台上的人,然後從店裏出來,跟古街的盜賊玩一出空城計。


    今晚走陰司迴來,


    祁鶴軒感受頗深,必須得迴一趟自己的空,方曉晴他是沒什麽可留戀的,她心裏裝著她的初戀情人,就像範小憐把他放在心裏一樣,使她如鯁在喉,又像吃到了蒼蠅,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特別難受,特別惡心。


    不得不承認,


    對於娶迴家的女人,他是有處女情結的,但那也僅僅是針對方曉晴,就像全世界都可以犯錯,隻有自己的親人不可以犯錯一樣。


    他迴去,


    一是給神龕上的祖先上柱香,多燒些紙錢;


    二是看父母,身體是否健在;


    三是看兒子,快上小學一年級,會寫多少漢字了。


    他家在新城區的和氣家園,是一套商品店,用他以前的公積金付的首付,尾款是方曉晴的爸爸一手幫付清了,


    所以,在那個家,


    方曉晴趾高氣揚的,像一個包租婆似的,敢當著大人小孩的麵責罵他,讓他跪搓衣板。


    其實,他就偶爾跟同事喝個酒,唱個歌…


    而且他隻唱歌,不喝酒…


    他愛好唱歌,是因為他曾經獲得過校園十佳歌手第二名,那次唱的是林誌穎的《十七歲的雨季》,是唯一一道通俗歌曲在民歌和革命歌曲中脫穎而出…


    青春是美好的,


    初戀是難忘的,


    婚姻是失敗的,


    這應該是大部分他這樣的同齡人的通病,他不知道別人有沒有悲哀過,


    他隻知道,他沒有。


    方曉晴給他難堪,他沒有責怪她,隻是默默地忍受,為了父母,為了孩子,他拚命地工作,把氣都用在了對學生的輔導和管理上。


    他從來不體罰學生,


    因為現在的學生都有叛逆心,你越是唬著臉,他們越跟你作對,你越平易近人,他們越把你當朋友,配合你上好每一節課,


    這些,


    是祁鶴軒用一生總結出來的,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過去意義的那個祁鶴軒了,他附身在別人身上,已經成了另外一個人,


    既然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就要活出一個與過去不同的自我出來…


    胡思亂想中,


    祁鶴軒攔了一輛出租車來到霓虹燈閃爍的新城區,這裏感覺是另一個世界,


    華麗而美好,


    熱烈而激情,


    用燈紅酒綠、奢侈華麗,紙金迷離來形容是最貼切不過的了,


    但,現在祁鶴軒對這些俗氣的東西提不起一丁點興趣,他要做與眾不同的事,眼光與價值觀定位就要與眾不同,那種隨波逐流,人雲亦雲之輩是幹不了大事的。


    祁鶴軒下車走進和氣小區,走上一單元四樓404,在門口擺放的花缽下找到一把鑰匙,然後輕輕地打開進去,


    家裏的人都睡了,客廳一片漆黑,隻有一角的神龕位上亮著兩盞慶紅的冥燈,特別刺眼,特別幽紅。


    祁鶴軒沒有去開燈,走到神龕下,把自己的遺像從神台上拿下來,


    然後打開客廳的窗子,燒香焚紙,用虔誠與先人對話,用懷念與自己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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