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


    既是是山下,


    因為,


    一山還有一山高。


    遠處,


    流雲奔湧,峰巒縹緲,


    近處,


    滾滾的雲流和瀑布翻山而下,直瀉穀底。


    祁鶴軒背範小鑽出濕漉漉的叢林,來到瀑布對岸的一塊巨石上。


    這時,


    範小憐被振聾發聵的瀑布聲弄醒,從祁鶴軒背上下來,看到一道瀑布,像一張拉長的水簾,撲麵襲來,不禁為之震顫,連連向後退步。


    祁鶴軒眼疾手快,在岩石邊將她攔腰抱住。


    “鶴軒,怎麽是你?”


    範小憐大腦一陣迷茫,祁鶴軒不是死了嗎?怎麽又出現在她的麵前,難道自己又夢到他了?


    “小憐,是我祁鶴軒。”


    “這夢怎麽會這麽真實?”


    “還有更真實的呢…”


    說罷,祁鶴軒俯下頭去,在範小憐紅撲撲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


    頓時,範小憐的眼睛變得迷離起來,直感覺自己在夢中。


    既然是夢,何不再放開一些呢?


    她已經快有一年夢不到祁鶴軒了。


    範小憐輕輕推開祁鶴軒,站直起來,迷離的眼睛望著迷蒙的水霧,對鶴軒說:“帶我玩…”


    祁鶴軒一愣,欣喜若狂,看到一根藤蔓隨山風從崖邊晃來,抱上範小憐,抓住藤蔓,“嗖”地一聲,蕩向瀑布。


    啪!


    一聲脆響,兩人穿瀑而過,雙腳落在一塊長滿青苔的岩石上,身上的衣服隻濕了一點點。


    裏麵的岩石蒼翠欲滴,幹淨異常,像精心洗滌過的一樣。


    瀑布從上傾斜下來,銀絲縷縷,像一張幾百米的玉簾擋住了外麵的風景,也藏住了兩人的身影。


    範小憐羞澀地在祁鶴軒前麵閉上眼,仰起頭,重溫十年前的那一幕,這次祁鶴軒沒有讓她失望,吻上她的兩瓣紅唇……


    晶瑩的水珠偶爾滴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嬌嫩欲滴,吹彈可破,但祁鶴軒越是急越力不從心,按道理自己換了肉身,身體沒問道才對,難道自己是…


    心理疾病?


    還是白麵鬼差故意斷了他的欲念,好讓他一心撲在事業上?


    祁鶴軒不得而知,


    隻覺得老天在造化弄人——


    得到她的心,不能得到她的人,得到她的人,就不能得到她的心…


    就像他生命裏的兩個女人範小憐和方曉晴一樣。


    這世上難道除了男女肌膚之親就沒有別的快樂了嗎?


    絕對有,


    而且境界絕對更高。


    想到這,祁鶴軒心裏釋然。


    他把範小憐褪下的衣服幫她穿上,然後在她麵前蹲下,說:“小憐,來,我帶你飛…”


    範小憐愣了一下,心裏有一絲絲缺憾,但很快就笑容浮麵,伏到祁鶴軒寬實的背上,


    祁鶴軒把範小憐背起來,抓住掛在瀑布水裏的一根藤蔓,輕身蕩出…


    調整姿態,


    祁鶴軒背起範小憐在瀑布前飛越,


    範小憐張開一隻手臂,時不時用手碰到瀑布的水簾上,激起一絲絲水花,濺在兩人的臉上,冰冰涼涼的,清爽無限…


    美好的東西往往是最短暫的,就像夏夜的流星,節日的煙花,又像落潭的水霧,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祁鶴軒背著範小憐在瀑水擱淺的地方攀岩,很快到了瀑水陡然落澗的地方,衣服全濕了,但兩人的心是熱的。


    祁鶴軒看著範小憐的眼睛,深情地說:“我們得迴去了…”


    “我還能夢到你嗎?”範小憐黯然神傷,知道美夢又快蘇醒了,這夢境太美,太真實的,她心裏不舍,卻又不能把夢留住。


    “隻要你心裏還有我,就能夢到…”祁鶴軒很有詩意地迴答。


    “你會夢到我嗎?”範小憐癡癡地問。


    “我會天天守在你的身邊…”祁鶴軒說著,把範小憐攬入懷中。


    “真的嗎?”範小憐在祁鶴軒的耳邊問。


    “…小憐,我是來跟你告別了,記住了,張宇宸會對你越來越好的,他對人的無微不至,就是我對你的關愛…”


    說完,祁鶴軒輕輕推開範小憐,最後和她對望了一下,彼此的眼睛裏閃動著不舍的光芒…


    這時,


    祁鶴軒突然在範小憐的脖子後麵拍了下,


    立即,範小憐暈厥過去,祁鶴軒把她背在身上,起步返程…


    祁鶴軒很快把範小憐背迴自己墳墓旁邊的大樹下,重新用繩子把她綁結,親了一下她泛白的臉頰,然後一步一步地退向墳墓,走進棺材…


    祁鶴軒躺迴棺材,再用張宇宸的身體蓋在自己身上,閉上眼,等待白麵鬼差施法換屍。


    似乎是時間剛剛好,祁鶴軒剛閉上眼睛,山霧就籠罩進棺材裏來…


    很快,祁鶴軒像進入深度的睡眠,從另一個肉身上醒來。


    當祁鶴軒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的肉身躺在下麵,麵如死灰,毫無生氣,就知道自己的上半輩子就這樣結束了,接下來,他要帶著張宇宸的皮囊,去經營自己的下半輩子。


    下半輩子,他相信——


    自己的人生會截然不同,


    因為,


    他即是人,亦是鬼…


    側轉身,祁鶴軒看到白麵鬼差已經蹲在墳坑外向他伸下來一隻白骨手。


    手是假的,


    但友情卻是真的。


    祁鶴軒抓住白麵鬼差的白骨爪,爬出棺材。


    “小亡魂,你很守信,我沒有看錯人。”白在鬼差說道,雖然毫無表情,卻激勵到了祁鶴軒。


    “上差,謝謝你給我這次終身難忘的告別機會,我會記住你的大恩大德。”


    “小亡魂,做大事,不拘小節,記住了。”


    祁鶴軒心中一凜,對白麵鬼差更多了一絲神秘的膜拜,這鬼道法高深,說話也很有深意,以後得好好配合他做事才行。


    “記住了!”白麵鬼差誠懇地應了一聲。


    “那好,我們謀劃的事你要放在心上…”


    “一定,一定。”


    “要盡快…”


    “盡快。”


    “我在冥界等你的好消息,走了…”


    說完,白麵鬼差長袖一揮,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白麵鬼差走了,雲霧散去,太陽也出來了。


    祁鶴軒把淋濕的衣服掛在樹上晾曬,然後把棺材板蓋上,揮鋤填墳。


    這時,


    他是在自己埋自己,


    一邊幹活,一邊苦笑不止。


    世上竟然有如此滑稽之事,這樣的事如果他隻是聽別人說說,打死都不會相信。


    當鶴軒把墳墓恢複成原樣,穿上晾幹的衣服,走過去鬆開範小憐身上的繩子,把她拍醒。


    範小憐緩緩睜開眼睛,晃晃腦袋,看到墳墓還是原來的樣子,沒人動過。


    原來,


    自己真的是做了一個夢,


    一個清爽得讓人心顫的美夢。


    在這個夢裏,張宇宸拿起鋤頭挖祁鶴軒的墳墓,然後把她綁在大樹下…


    夢中,她又看到了祁鶴軒,兩人在瀑布前蕩山藤飛越,在瀑布上麵告別…


    “哎呀!”


    範小憐驚叫了一聲,自己衣服怎麽還是濕的呢?


    祁鶴軒看到範小憐眼中的疑慮,對她說:“你在祁鶴軒的墳前哭得太傷心,暈厥過去,我怎麽叫不醒你,隻有用水將你潑醒。”


    “水,哪來的水?”


    “是我用袋子去山下的小河邊提來的。”


    “袋子呢?”


    “丟進草叢了。”


    “草叢,在哪裏?我去找找。”


    範小憐說著猛然站了起來到處找,剛才的夢境太真實了,所以懷疑跟前的“張宇宸”在對她說謊。


    祁鶴軒眉頭一皺,心裏叫到,用不著這麽認真吧,不用找了,根本沒什麽袋子。


    “找到了!”


    範小憐驚唿起來,把一個黑色的食品袋舉過頭頂。


    祁鶴軒一愣,這袋子應該是昨天送葬的人留下的。


    範小憐呀範小憐,你真的小有可憐。


    祁鶴軒走過去,輕輕地將她抱在懷裏,範小憐卻像觸電般地將他推開,她從心裏排斥自己不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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