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從冰冷的墓碑傳來,


    那是祁鶴軒之墓,


    寥寥幾字,


    像一把把鋒利的小刀在範小憐心裏割切,


    刀刀滴血,


    字字揪心。


    祁鶴軒看範小憐強行壓住住自己的傷痛,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說:“哭吧!”


    範小憐一聽,嚎啕大哭起來。


    十年不見,人鬼殊途,


    生者慟哭,死者已矣。


    看到範小憐哭成淚人,祁鶴軒對她的愛憐又增加了不少,看來她對自己是真感情,十年前的離別是情非得已,並非她的本意…


    把範小憐摟過來,讓她在自己肩膀上痛哭。


    此時,他真想告訴她,


    自己就是祁鶴軒,


    隻是,借了張宇宸的肉身活著,


    以後,他會好好對她,視她如心頭肉,掌中痣,絕對不會讓她再受半點委屈…


    但是,


    如果這樣,


    她會相信嗎?


    而且說出來的事,


    往往是不能兌現的,


    因為,計劃始終不如變化快。


    還是把秘密藏在心裏,把關愛體現在行動上吧,做一個有內涵的人較好。


    良久,範小憐似乎哭夠了,擦幹眼淚,離開祁鶴軒的肩膀,對他微微鞠了一個躬,說:“對不起…”


    八年的相處,她心中的那點秘密恐怕麵前的丈夫早就覺察到了,再加上他自己的生理缺陷,自暴自棄,彼此變得越來越陌生了。


    八年來,他一共打過她三次,


    第一次是晚上打麻將遲了,她在朋友家過夜,手機沒電關了,第二天迴到家,在房間裏,剛起床的張宇宸給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個耳光;


    第二次是她喝醉了,抱著他,嘴裏喊著“祁鶴軒”的名字,然後與他親熱,結果,他又給她一耳光;


    第三次就是昨天晚上,她把白天經營冥品店得到的錢和自己幾千塊的私房錢藏在紙紮的棺材下,他賭光了向她要錢,她說沒有,結果被他暴打一頓。


    現在想想,他知道自己的秘密,容忍她的心靈越軌,打她三迴還算是仁慈的。


    祁鶴軒死了,


    但還活在她心裏,


    站在他的墳前痛哭了一陣,似乎沒有那麽想念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同時,也淡化了自己對麵前這個男人——她今生唯一的丈夫的憎恨。


    他能帶她來見祁鶴軒,本身就是一種豁達與寬容,她應該感謝他,所以他給自己帶來的那一點傷害就不算什麽了。


    寬恕身邊對你不好的人,自己才能解脫,才能得到安寧,才能得到快樂!


    但,範小憐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她看到,“張宇宸“不知從哪來找來一把鋤頭,猛然對祁鶴軒的墳頭挖了下去。


    滄陽縣這個地方,政府提倡火葬,但遲遲實施不下去,因為這裏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選擇土葬,認為隻有土葬,逝者才能得到安息,才能保佑後人。


    而新墳就是一堆黃土和一塊墓碑,等到來年清明節親人才來修茸建墓。


    “你幹什麽?”


    範小憐看“張宇宸”一鋤頭一鋤頭地掄下去,撕裂般地叫道。


    “自掘墳墓。”祁鶴軒大氣不喘地說。


    自掘墳墓?


    他這是什麽意思?


    是要挖祁鶴軒的屍體來羞辱嗎?


    太變態了吧!


    還以為他有所改變了呢?


    原來這一切都是假象。


    “不準再挖了——”


    範小憐急出了眼淚,歇斯底裏地喊道。


    祁鶴軒嘴角一扯,停下鋤頭,對範小憐說:“謝謝你這麽關心祁鶴軒,請你相信我,我是不會傷害自己的。”


    “你沒傷害自己,但你傷害到祁鶴軒了…”


    範小憐衝過來,跟祁鶴軒搶鋤頭,她絕不允許她心愛的人拋屍荒野。


    祁鶴軒推開範上憐,範小憐又衝上來跟他廝打,祁鶴軒當然不會打範小憐一下下的,都是被她打,她那緊緊的拳頭打在他身上還是挺疼了,沒有辦法,隻有抓住她的一隻手腕,把她從墳胚上拉下來。


    範小憐拚命掙紮著,祁鶴軒強行把她摟住,吻上她的兩瓣紅唇。


    誰知,範小憐直接就咬了他的下嘴唇。


    祁鶴軒苦笑了一下,鬆開範小憐,把她拉到一棵大樹下,用捆過棺材的繩子把她綁在樹下。


    “張宇宸,放開我,你這個變態狂,我跟你沒完!”範小憐大聲罵道。


    祁鶴軒不再理睬她,走過去掄起鋤頭繼續挖,嘴裏喃喃抬起頭來,對範小憐笑了笑,說:“我不是張宇宸,你罵吧…”


    範小憐聽到了一愣,


    這變態狂他想表達什麽?


    他明明就是張宇宸,大白天說瞎話,有意思嗎?


    “張宇宸,我恨你!”


    “隨便,反正我又不是張宇宸。”


    祁鶴軒說著,嘴角扯出一抹邪笑,他巴不得範小憐恨張宇宸,再看她緊張自己屍體被挖走既可憐又可愛的樣子,有點於心不忍。


    “範小憐,你放心吧,我比你還愛祁鶴軒。”


    誰不愛自己呢?


    祁鶴軒苦笑了一下,他手上的鋤頭卻沒有停下來,專心致誌地挖著。


    “張宇宸,你這個畜生——”


    範小憐罵得越來越難聽,祁鶴軒隻有搖搖頭。


    她罵的是張宇宸,心疼的是他祁鶴軒。


    祁鶴軒心裏不免暗自高興,搶起的鋤頭反而越來越有勁了。


    半個小時後,一口黑膝棺材露出泥麵。


    祁鶴軒扔下鋤頭,用雙手刨棺材蓋板上的土渣…


    很快,土渣清理幹淨,


    祁鶴軒掀開棺材蓋板,看到自己的肉身安祥地躺在棺材裏,穿一件黑色的長款壽衣,沒有一點異味,緊閉的眼睛像睡著一樣。


    我擦!


    挖出自己的屍體,他祁鶴軒恐怕是古今第一人。


    看到自己的屍體完好不損,祁鶴軒突發異想,把自己的魂魄附身到自己的身體上去,這樣不就活過來了嗎?


    但是,這個要怎麽換屍叫?


    如果白麵鬼差在,一定能讓他從棺材裏重新活過來,張宇宸這副皮囊就可以扔在這棺材裏麵了。


    想到這,祁鶴軒猛然抬起頭來,看到範小憐不再出聲了,一副快要崩潰的樣子,就站起來走了過去。


    但他不是走向範小憐,而是走向另一棵大樹,他不能讓範小憐看到白麵鬼差嚇人的模樣。


    白麵鬼差羅森在冥界是個俊俏的白衣書生,但一到人間他就變成骷髏架了。


    祁鶴軒走到另一棵大樹下,背對著範小憐念喚神咒語。


    這咒語是在冥界時白麵鬼差離別時教給他的,說是方便聯係,有急事隨時可以叫他出來。


    喚神咒語念完,四野風停了,沒有一點響聲,但遲遲看不到白麵鬼差出現。


    這骷髏鬼不會是騙他的吧?


    就念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就能把他從冥界喚到跟前來?


    真是無稽之談。


    正當祁鶴軒想要否定這一切的時候,一股黑煙從樹根下飄上來,在他麵前逐漸成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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