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徐家保姆的廚藝很合溫酒的胃口,她告完狀後,一邊看著馮佩媛打電話去罵徐卿寒,一邊斜坐在餐桌前,白皙的手指拿著精致的銀勺,漫不經心攪拌瓷碗,輕輕敲出銀鈴般的碰撞聲。

    大概是一個人吃著沒意思,她抬眸,看著對麵低頭不語的施宜初,突然說道:“我發現比起徐卿寒的態度,你好像更在意他母親是怎麽想的?”

    施宜初微微僵了一下,坐姿規範,開口說道:“馮姨對我有恩,我不像你,能心安理得享受她的好。”

    溫酒聽出她語句裏的諷刺,語氣不冷不淡道:“原來是這樣啊,看來徐家養你十幾年,而在你心裏卻從來都是將自己的地位看低一等,覺得配不上人家兒子?”

    施宜初不想跟她說任何一個多餘的字,倘若不是要在馮佩媛麵前演戲,她甚至是不想在徐家看到溫酒的身影出現。

    但是她提到這個了,也避免不了繼續談下去:“你說的沒錯,我是覺得自己配不上愛的人,溫酒,你追不到徐卿寒,往後退一萬步還可以迴溫家求庇護。而我,當初沒有資本邁出那一步,後來你讓我嫉妒,也動了心思想為自己爭取一次……嗬,是什麽下場你也看見了。”

    當年她施宜初不主動挑破那層心思,在徐卿寒身邊安分做一個妹妹,還能頂著徐家養女的身份享受著旁人羨豔的待遇,和接觸外麵那些女人費盡心思都融入不進去的交際圈。

    後來,她還是在兩者之間做了決定……

    想到這三年,施宜初看著溫酒那張漂亮卻沒有什麽表情的臉蛋說:“他是不是不願意在你麵前提出國後的事?也是,像徐卿寒這種男人,又怎麽會把自己那段為了感情而頹廢的過往拿出來談資呢。”

    溫酒從施宜初的眼中,看到了壓抑的淡淡苦痛。

    這種求而不得的感情,最磨人心智。

    “溫酒,你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子,也別把別人想的這麽下賤。”施宜初心底的傷疤被揭開得血淋淋,她壓著沙啞的聲,說出這番話的每一個字裏,布滿了諷刺意味:“我是仰慕他,卻沒到脫光衣服獻身的地步。”

    如果不是三年前那次失策了,她非常懂得分寸,利用徐家這一層關係,去跟徐卿寒保持著聯係。

    而溫酒天生就是容不了徐卿寒身邊有人的性格,看到施宜初這麽恨,還要補一刀:“哦,除了沒脫光勾引他,你覺得自己私底下做的哪一件事是很善良麽?”

    她說完,便動作隨意將銀勺扔在瓷碗裏,沒什麽吃飯的胃口,起身離開餐桌。

    施宜初坐在餐椅上,視線盯著溫酒扔下的銀勺,眼角處慢慢開始變紅。

    她就這樣不動,整個人接近麻木……

    ……

    “酒酒,阿姨已經罵過他了,你傷口還痛不痛啊?”

    馮佩媛打電話將徐卿寒罵了整整半個小時,直到她自己都口幹舌燥了,才掛了電話,然後看到溫酒走到客廳裏來了,很是心疼上前問。

    溫酒已經沒多大感覺了,她搖搖頭:“馮阿姨,我沒事你別擔心。”

    “那小子,怎麽能把你推傷!”

    馮佩媛氣急敗壞之下,又怕徐卿寒在溫酒麵前真的沒希望了,忍不住說幾句:“他以前不這樣的,真是!怎麽做男人連半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溫酒摸摸自己額頭的劉海,聽到馮佩媛把徐卿寒罵的狗血淋頭。

    心裏想,這才沒白挨了疼。

    瞬間感覺心裏舒爽多了,連帶唇角都微微上揚。

    “對了酒酒,你媽媽是不是提前出院了啊?”馮佩媛沒臉繼續跑到殷蔚箐的麵前去了,不過卻有交代院長要格外照顧她,今天上午就接到電話,醫院說殷蔚箐已經被辦理了出院手續。

    她這一問,溫酒笑意又淡了幾分,找了個借口:“我想她迴老宅休養會更快恢複一些。”

    “迴老宅也好,醫院怎麽說也不是自家,住著不舒服。”馮佩媛關心了一句後,便很有默契沒在提殷蔚箐。

    她看到溫酒和施宜初相處的挺融洽,也終於把懸著的心放下。

    到了下午,施宜初要迴雜誌社上班。

    而溫酒也不便留下來用晚飯,不過兩人互相看彼此都討厭,自然就不會同車了。

    她要打車迴公寓前,先接到了溫宅的電話。

    溫酒就站在馬路旁,眯著漂亮眼睛看了半響手機屏幕,才接聽。

    而此刻,徐氏集團公司裏。

    徐卿寒從高層會議辦公室走出來,先前因為馮佩媛一通電話,中途暫停了半小時,全體人員都默默地看著他麵無表情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是聽到那邊在說什麽,直到大家都開始忍不住去揣測時,才結束通話。

    被耽擱了時間,現在才結束完會議。

    厲雯一身職業套裙走過來,將幾份要簽字的文

    件遞上:“徐總,這些都是等你過目。”

    徐卿寒抬手拿過來,出聲吩咐:“去幫我訂一束花。”

    “一束花?”

    厲雯跟在他身邊也有三年了,還從來沒有見過徐總訂過花給誰。

    不過也隻是她沒反應過來,徐卿寒說道:“嗯,用來哄人。”

    厲雯懂了,點頭道:“我馬上安排。”

    徐卿寒將幾份文件閱了一遍,然後簽下字,遞還給她:“選最貴的,下班前給我。”

    ……

    就在徐卿寒捧著玫瑰花,準備來哄人時,溫酒已經迴到了溫宅。

    來接她的是沈紀山,老太太的心腹。

    溫酒並不知道迴去做什麽,直到在庭院內看到一個麵容俊漠的男人,單手抄著褲袋而站,深藍色的西裝熨燙得一絲不苟很整潔,襯出了背影筆直如鬆竹,讓她有些恍惚的熟悉感。

    “邵大哥?”

    溫酒見到邵其修的那一刻,有些意外,更有著歡喜。

    “小九。”邵其修側目望來,視線在她這邊一掃,很短暫。

    他停留在女人身上的目光,從來都不會超過三秒。

    很保持著起碼的紳士風度。

    溫酒眉眼彎著,逐步走近:“你什麽時候迴國的啊?”

    “昨天晚上。”

    邵家和溫家關係不錯,是世交。

    不然邵其修也不可能迴國後,就動身來到溫宅,看望溫家的老太太。

    溫酒看了看他身後,見空無一人便問:“邵大哥,你沒帶你新婚妻子來嗎?”

    其實也不能說是新婚妻子了,畢竟邵其修已經結婚三年有餘。

    隻不過對於溫酒而言,當年他完婚後,就攜帶著賀梨遠赴國外定居,所以在她的記憶中,一切都好像發生在昨天。

    “她在賀家,過幾天會陪同賀家老太太過來拜訪你奶奶,你要想見,會見到。”

    邵其修的聲音低沉醇厚,抬手整理了下領帶位置,漂亮的手指上,戴著婚戒,彰顯著已婚人士的身份。

    溫酒對賀梨沒什麽印象。

    隻知道是一個溫柔到骨子裏的女人,從家世到外貌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做邵其修的妻子。

    所以,也就是禮貌一提,說幾句話就給拋之腦後了。

    邵其修來到溫宅,卻沒有看

    到溫芫的身影。

    在吃飯期間,溫酒問了一下女管家。

    結果被告知:“躲在房間哭鼻子呢。”

    “……”溫酒。

    看到昔日的心上人登門拜訪,溫芫卻心痛得不能控製自己。

    畢竟當初邵其修娶賀梨的時候,溫芫灌醉自己,抱著溫酒的腿痛哭了一宿,還把眼淚鼻涕都往她裙子上擦。

    心上人不能罵,溫芫就罵自己:“我為什麽長得沒有賀梨好看啊,為什麽沒有她溫柔居家啊,為什麽……”

    溫酒聽了想翻白眼,因為最後溫芫還遷怒到了她身上,說:“你是怎麽當姐姐的,我從小為什麽好的不學要跟你學壞,甚至連學曆也沒有賀梨高,嗚嗚嗚……”

    這頓哭,溫酒差點沒有把溫芫給打死。

    往事不能迴憶,現在聽見女管家說,溫芫又躲在房間裏哭,她搖搖頭很嫌棄:“沒出息!”

    邵其修拜訪老太太準備了不少禮物,甚至給兩位家妹妹也帶了。

    溫芫那份,被女管家拿走。

    而溫酒這份,是一條精致秀氣的手鏈。

    “這是你賀梨為你選的。”邵其修看到溫酒臉蛋的笑容,低聲陳述,不敢居功。

    溫酒當場就拆開禮盒,給自己戴上,表示出很喜歡:“邵大哥,那你迴家記得幫我謝謝賀家姐姐。”

    她手骨很瘦,肌膚又白皙誘人,戴上這條手鏈,也不知是誰襯誰了。

    總之,很適合。

    晚飯過後,邵其修才準備告辭。

    溫酒不想留在老宅過夜,趁機當著邵其修的麵,對溫老太太說:“奶奶,那我讓邵大哥送我迴家啦。”

    溫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早就看破她的小伎倆。

    不過懶得揭穿,轉頭對邵其修說道:“這丫頭又要麻煩你了。”

    邵其修接到溫酒眨眼睛的瘋狂暗示,他薄唇間似有似無的笑意逐漸變濃,清沉而好聽:“老太太放心,我會把她安全送迴公寓。”

    傍晚七點多,等車子緩緩駛出老宅的大門。

    溫酒見到大功告成,伸手捂著胸口說:“邵大哥,你真的是我救星。”

    “三年了,你性格倒是一點都沒變,還這麽怕老太太?”邵其修語調低緩,沉靜的眼神掃了一下她劉海下的臉蛋表情:“打扮上……”

    他醞釀著說辭,調侃問

    道“怎麽穿的像個未成年。”

    溫酒沒有逢人就說自己破相,歪著腦袋笑:“我年紀本來就不大,長得好看,怎麽任性打扮都行。”

    她不忘抬手,梳理一下有些淩亂的劉海。

    邵其修也沒繼續問,一路很穩開車朝她公寓行駛。

    半個小時後,他緩緩開進溫酒居住的小區,不遠處,隱約看到另一輛車子停駛在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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