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徹醒轉時已是第二日,力虧體虛,精氣萎靡。他張開眼見甄桐守在榻前,心裏甜蜜蜜,笑道:“桐兒,你幾時來的?”甄桐凝愁望著他,關切道:“好了嗎?”傅徹笑道:“撿迴半條命了!”甄桐道:“為什麽會這樣嘛?”傅徹據實以告。甄桐道:“你身子虛,得好好補補。”傅徹又與她談及桃園三義之事,請她定奪。甄桐道:“其他事別管,先把身體養好了!”傅徹握住她冰涼入骨的小手道:“桐兒……”

    甄桐嫣然微笑道:“幹嘛了?”傅徹恍然憶起與梁絮的約會,問道:“現在什麽時辰嗎?”甄桐笑道:“別人都說一覺就到大天亮,你比他們能多了,一覺就到大中午!”傅徹叫道:“遭了!”甄桐好奇看著他。傅徹道:“桐兒,我有急事得出去一趟。”甄桐否決道:“你病成這樣子,不許出去,有事就叫別人幫你辦!”傅徹惴惴道:“這件事我必須自己去辦!”甄桐知道有古怪,道:“那我陪你去。”

    傅徹約會梁絮,豈敢讓她隨行,忙道:“外麵危險,你不懂武功,留在這裏為好。”甄桐道:“我看你現在還不如一個不懂武功的人哪!”傅徹強打精神道:“我生龍活虎,誰說我一病不起了?”甄桐秀眸輕轉,笑道:“好了,你去吧!”傅徹撫住她臉頰笑道:“桐兒真乖。”甄桐笑道:“記得給我帶些禮物迴來哦!”傅徹愁道:“女兒家都喜愛胭脂水粉,可桐兒你又用不上,送什麽好呢?”甄桐道:“東西不重要,你記住就好。”

    傅徹渾身乏力離開宗主府,輕功施展不開,徒步緩行。外麵天色灰沉沉,秋風蕭瑟,沙塵連天,秋雨欲落未落。傅徹繞過幾條小道,已是滿頭大汗。然他想及梁絮已等候半日,心下歉疚,死命疾走。到達東城水榭時,他整個身體像不屬於自己。梁絮驚急交加,扶著他道:“怎麽了?”傅徹笑道:“內力衝撞又發作了。”梁絮心如刀絞,泣道:“怎會變嚴重呢?上次不是這樣呀!”傅徹道:“姐姐你別擔心,我們吃過黃參果,任何病痛都不礙事的。”梁絮扶他坐在水榭邊,枯荷敗柳冷清秋。

    梁絮低柔道:“徹兒,我真想和你遠走高飛,隱居到世外桃源,遠離仇恨恩怨。那樣武功就沒有用處,你也不會因真氣衝散而被折磨得死去活來。”傅徹道:“姐姐你說的是,我們不該身在江湖。”梁絮臉露喜色道:“徹兒你答應與我退出江湖了!”傅徹摟抱住她道:“姐姐願意,我也願意,隻是我們還不能走。”梁絮淺歎道:“那我們約個期限好嗎?期限一到,我們就走,不要留戀。”傅徹覺得合理不過,點頭答應。

    “絮兒,你好大膽。”一個聲音當空劈來,梁絮渾身一顫。傅徹舉目見一長一幼兩女子自不遠處走來,長者年屆中年,她滿臉怒色瞪著他,似欲以眼神殺死他;幼者竟是甄桐,她望望梁絮,又望望傅徹,神色如常。傅徹內心大急,梁絮忙移開傅徹,起身道:“幹娘,你怎麽來了?”傅徹已料到年長婦人即秘教聖母,故聽到梁絮的稱唿並不吃驚,隻是奇怪甄桐為何會與秘教聖母在一塊,且二人還挺親密。

    聖母攜著甄桐走近傅梁二人,神色稍緩,愛憐瞧著梁絮道:“自從你打長安迴來我就發現你有些怪異,今天若不是趁你歡欣過頭、疏於防備跟了來,還不知道你背著我與男子私下接觸。”她目光轉向傅徹,淩厲非常,迴頭問梁絮道:“這麽個癆病鬼,值得你為他拋棄幹娘嗎?”梁絮急道:“幹娘,是你給我生命、撫養我長大,此恩此德,我粉骨碎身也報答不了,怎會拋棄你呢?”聖母道:“絮兒,幹娘也是女人,我看的出來你真心喜歡這小子。他是長得俊美無鑄,但男人都不可靠的,像他這種男人不知有多少女人喜歡他,他又豈會隻鍾情於你,喜新厭舊那是常事,你何必苦了自己?再說你是秘教總壇聖女,必須保持貞潔,豈可談情說愛,你忘了你曾經怎麽答應幹娘的嗎?”

    梁絮哀憐道:“幹娘,我會保持貞潔的。”聖母道:“男女之間濃情蜜意,誰能保證不幹些出軌的事。絮兒,看來不除了這小子,你是不會死心的。”梁絮求道:“幹娘,別呀!他身受重傷,經不起你打的。他是我弟弟,絕不是幹娘你所想的。”聖母道:“絮兒,幹娘又不是傻子,還看不出來麽?”梁絮道:“幹娘不相信我,可以問徹兒。”聖母冷瞪著傅徹,喝問道:“你是誰?跟絮兒什麽關係?”傅徹迴望梁絮,又瞥了一眼甄桐,道:“聖母,咱們有話可以慢慢說,我和姐姐情昭日月,清清白白、問心無愧,你何必為難她。有事衝我來,你要她當聖女,你對她有再生之恩,我們不敢反對。但是聖母你卻不知姐姐和我從小就有婚約,我們婚約在先,你要她當聖女之事在後,你何不成全我們?”聖母臉如嚴霜,喝道:“小賊,不殺你不成了,還有婚約是麽?看你死了還能不能履約。”她怒從胸起,一掌扣向傅徹。梁絮知傅徹無力相抗,大驚失色,提手欲替他招架。

    聖母道:“好啊,絮兒,你還要和幹娘動手,在你心目中幹娘還不如一個男人,我這些年白疼你了。”梁絮不敢跟她動手,隻不過本能要保護傅徹,她跪下哭道:“幹娘,是我該死,求你饒過徹兒,要殺就殺我吧!”聖母怒極斥道:“你的命是我給你的,憑什麽用來換他的命。”傅徹愛深火盛,怒道:“聖母,姐姐的命不是你給的,你無權殺我,更無權殺她。我告訴你,姐姐是我妻子,她不會再做秘教聖女了,你要打要殺隻管衝我來,我傅徹何懼之有?”聖母冷然道:“你就是傅徹?好啊,你狂,我先殺了你。”

    她掌拍傅徹,梁絮不可出手攔截,垂淚跪地,不停叩頭求饒。傅徹寧死也不願她受委屈,見此情狀心都碎了,橫臂抱住她,嘶叫道:“姐姐,不要,我們縱死也不能這麽沒骨氣。”梁絮哭道:“徹兒,我們一起死吧!”傅徹道:“我們不會死,絕不會死的。你記得我們從千丈懸崖摔下去都沒死麽?老天不會讓我們死的。”聖母氣炸胸腔,喝道:“我今天就叫你們死,好成全你們這對苦命鴛侶。”她盛怒出招,傅徹、梁絮半絲不懼,任由她擊殺。聖母掌到梁絮身前,想到她乃自己一手撫養大,猶如己出,母親怎忍心殺女兒呢?心下一軟,一指點了她的昏睡穴,暗道:“絮兒,你醒來後,都沒事了。”傅徹見她封住梁絮穴道,冷喝道:“聖母,你非我之敵,別逼我出手傷你。”聖母抱過梁絮道:“哼,死到臨頭還口出狂言。”傅徹嚐試提起真氣,丹田卻空無一物,隻能縛手待斃。

    “嬸嬸,且慢。”甄桐開口道。聖母迴頭看她,問道:“怎麽了?”甄桐道:“煩請嬸嬸饒過他小命,他隻是一時色迷心竅,其實他心裏一直就隻有我。由於我跟他鬧別扭,他才出來沾花惹草,好刺激我。”她走到傅徹身邊,挽住他手臂微嗔道:“叫你傷重別亂走還不聽。”傅徹撫拍她小手,淺然一笑。聖母道:“既這樣,他便是玩弄絮兒,我更留不得他了。”甄桐道:“嬸嬸,你若殺死他,我不是得守寡了,那怎辦嘛?”聖母溫言道:“孩子,他傅徹這種人情意不專,非是好歸宿。你美貌曠古絕今,滿天下的人都會愛憐你,何必非他不嫁?”甄桐道:“嬸嬸,男子朝秦暮楚是惹人怨,可我們女兒也不能朝三暮四呀!”

    聖母勸道:“孩子,別太死心眼了。”甄桐道:“但我就一個心眼一片情,嬸嬸你若見憐我……!”聖母道:“為了教絮兒死心,我非殺他不可,你走開。”甄桐幽然道:“哀莫大於心死,嬸嬸要絮兒姐姐死心,那還不如連她一塊殺了!”聖母道:“你年紀小不懂。”甄桐道:“我是不懂,但人間至情不外乎如此!”聖母擔心自己會被她說服,快刀斬亂麻,蓄積數十年內力一掌扣住傅徹。傅徹為她掌風拂及,身體搖搖晃晃,閉上雙目、無言待死。甄桐芳心心撕痛,撲在他身前。傅徹驚覺欲將她推開,聖母的掌力已破入她體內。

    甄桐猶似花紅萎落,軟倒在傅徹懷裏。秋雨驟急,霜葉卷地,天地凝悲風颯颯。聖母誤傷甄桐,大驚縮手道:“孩子,你何故如此?”甄桐仙姿萎靡,無語搖頭。傅徹抱住嬌軀,人近瘋狂,怨氣衝霄。黃參果靈氣受他怨怒之氣感召,迅速凝聚流轉,不一刻治愈他的傷勢。他目光如火,盯住聖母吼道:“你敢傷她……”此刻,他仿若魔鬼降世,真氣拍出,吞噬天地。聖母抱緊梁絮,轉身遠逃。傅徹抱穩甄桐隨後急追,怒叫道:“把我姐姐留下!”然而聖母輕功絕頂,他短時間內追趕不上。甄桐細弱道:“姐姐不會有事的,你別追好嗎?我快死了,你好好陪陪我吧!”傅徹渾身大震,倏然收住步伐,緊緊抱住她,沒頭沒緒道:“桐兒沒事的,我不許你有事……你死了我也不活了……”甄桐勉力道:“我死就是要你活,你怎能不活?”傅徹不止休地將真氣注入她體內,勢要保住她的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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