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絮與陸瀟瀟相距隻剩七步,以陸瀟瀟的武功若要猝然下手,當非難事。但陸瀟瀟側頭隱笑、飄然靜立,可見她確實沒有歹意。然梁絮心神不敢稍作鬆弛,她一步一頓,短短七步路,走了近一盞茶工夫。而她每跨出一小步,傅徹則跟上兩大步。待她接近陸瀟瀟時,傅徹已和她並排而立。陸瀟瀟微笑道:“梁絮呀,你都喚我作姐姐了,姐姐還會害你麽?”梁絮笑道:“我相信姐姐不會害我,才敢接近嘛!”

    陸瀟瀟指著傅徹道:“傻小子,還不到一邊去。”傅徹瞪大眼,粘著梁絮不走。陸瀟瀟笑歎道:“傻小子,你是男人嗎?是男人好意思夾在女人叢中嗎?”傅徹淡漠道:“你是神道天後,天下有名的毒辣女人,我們怎能不防!”陸瀟瀟搖頭道:“梁絮呀,你的寶貝弟弟賴著不走,咱們姐妹倆就說不成私房話了!”梁絮明白她言外之意,對傅徹道:“徹兒,你先到一邊等著,我和陸姐姐很快就說完話的。”

    傅徹不違逆她的意思,退到鍾離恨身旁,遠看她和陸瀟瀟挽手相談。鍾離恨疑慮道:“傅公子,陸瀟瀟有這麽好嗎?”傅徹蹙了蹙眉頭,發愁道:“這其中多半有鬼。”可二人想破腦子,還摸不準陸瀟瀟的企圖,光站著焦心。梁絮與陸瀟瀟說起話來沒完沒了,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梁絮才向傅徹、鍾離恨招招手,讓他們過去。傅鍾二人快步走近梁絮,陸瀟瀟笑道:“傻小子、老乞丐,你們倆杞人憂天,我要走嘞!”

    傅徹拱手道:“恕不相送了!”陸瀟瀟微微歎息,掠身遠遁。傅鍾二人各緩下一口氣,傅徹道:“姐姐,陸瀟瀟和你說什麽了呢?”梁絮道:“她說祁家兄弟是從九天洞府盜得血靈石的。”傅徹皺眉道:“九天洞府是什麽地方?”梁絮道:“我也問過她,但她不肯多說。”鍾離恨道:“這個老乞丐倒有耳聞。”傅梁二人忙虛心求教。鍾離恨道:“傳說九天洞府在西南雪山之巔,冰凍千尺,人難踏足,乃仙家修行之地。”傅梁二人惟覺渺茫,沒多深究。梁絮道:“她還說長安寶藏之事是個陰謀,勸我們及早抽身。”傅徹笑道:“我們對寶藏原本沒興趣,用不著她提醒。”

    三人趕迴客棧時,趙雲、周天燁及李景添等皆不在,惟剩毒花仙子、謝芊芊和貝貝。原來傅梁二人走後不久,錢媽子就托人帶口信請求趙雲營救秀兒,趙雲俠骨仁心,自義不容辭。周天燁、李景添和遊三江等擔心趙雲孤身無援,事難奏功,故一同前往照應。他們幾人同心協力,天大的難事也能應付自如,傅徹便不擔憂,徑陪鍾離恨小酌。鍾離恨獨行江湖,以酒為伴,量如海深。傅徹奉陪不起,隻好找小二代酒。

    趙雲等一眾人歸來時已近黎明,隨行的還有秀兒與錢媽子,是時傅徹和鍾離恨喝得爛醉如泥,早已睡下。趙雲向梁絮、謝芊芊等述說了救人的事。謝芊芊暗中笑對梁絮道:“姐姐,我看趙大哥要成第二個傅徹了!”梁絮不甚了然。謝芊芊解釋道:“傅徹糊裏糊塗,跟趙大哥相處這麽久,都沒察覺他心裏惦著他小師妹韓星。現在趙大哥對秀兒有了救命之恩,秀兒還不要感恩戴德、以身相許。”

    梁絮笑道:“趙大哥乃英雄豪傑,情專一處,不會學徹兒的。”謝芊芊緊抱住她,笑吟吟道:“姐姐也覺傅徹濫情不專非英雄行徑?”梁絮笑道:“你知道還問我。”謝芊芊笑道:“姐姐,我有個建議,你聽不聽?”梁絮點點頭,傾耳待聞。謝芊芊道:“我們得對傅徹聯合執法,讓他曉得自己錯得一塌糊塗。”貝貝附耳過來道:“芊芊有何妙計?”謝芊芊笑道:“我們趁他醉得半死時,給他個不告而別,叫他反省己身如何?”

    梁絮、貝貝尚有遲疑,謝芊芊鼓動道:“兩位好姐姐,你們想,我們都走了,那他傅徹變成孤家寡人,還不得要時刻思念咱們。這樣他不就知曉咱們的珍貴了!”貝貝切中肯綮道:“傅徹花心鬼,哪裏會愁沒女人,他在漢中時還與妓女結交哪!何況水芙香那魔女還在長安,我們一走,他們倆還不打個火熱一團。”謝芊芊道:“傅徹若真是那種人,還有什麽值得我們留戀的呢?”梁絮道:“那我們就按芊芊說的做吧!”

    三女計議已定,隻等付諸行動。梁絮自行作主,謝芊芊和貝貝則與父母再做商議。最後周天燁、毒花仙子與李景添達成共識,即天亮前周天燁、毒花仙子攜謝芊芊去武尊門,外加範天信、姚天均、武勁偉和羅勁廣;李景添和遊三江帶貝貝與她舅舅迴南方;梁絮自行迴秘教總壇;趙雲留守,以防敵人趁傅徹與鍾離恨大醉時暗下殺手;秀兒、錢媽子母女倆與火部決裂,諸事皆須仰仗趙雲,自是陪趙雲一起留下。

    隔日,傅徹從宿醉中醒來,頭疼欲裂、渾身乏力,發誓此生不再濫飲。而鍾離恨過慣了三日一小醉、十日一大醉的酒徒生活,醒來時精神倍爽。趙雲把梁絮、謝芊芊及貝貝等離去的消息告知傅徹,傅徹頭腦刹那間蒙住,咚咚作響,好半會後才問道:“她們為什麽急著離開呢?”趙雲與他結為兄弟,當然不希望他因一個色字而身敗名裂,故不實言轉告,試圖讓他嚐嚐相思之苦,好懂得珍惜眼前人。

    梁絮、謝芊芊別去的夢魘繚繞傅徹心頭,他將不再濫飲的誓言拋諸雲外,惟想縱酒長醉。趙雲和鍾離恨多方勸解,皆未能使他釋懷,隻好放任其自流。傅徹了無目的穿行在陌生的街頭,街市人潮湧動,他們或忙於生計,或安於現狀,或遊手好閑……人間百態盡在其間。舉凡世人置身於大世界裏,心胸無不隨之開闊。傅徹從街頭走到街尾,鬱結的心漸漸舒展,想起與傅青陵、賀牧豪之約,取道去驪山。

    驪山的江湖人多於昨日,他們都是一心撲在寶藏上。至於寶藏在何處,則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傅徹繞過密林,向護龍宗寶藏行去,忽然發現身後有人跟蹤。他放慢腳步,故意走錯方向——折路南麵。跟蹤之人輕功極高,落地聲音細微至無。傅徹暗猜此人是誰,隻可以斷定不是梁絮,因為以梁絮的輕功在後跟蹤,他自知發覺不了。他專往空曠的地方走去,欲使跟蹤者無處匿跡。

    沃野平川,前不見樹、後不靠山,跟蹤者無處遁形,現出身影笑道:“負心郎,別來無恙啊!”傅徹迴首見是盈態嫣容的木漱菱,淡笑道:“漱菱也來長安了!”木漱菱輕步走近他,柔聲問道:“你不想見到漱菱嘛?”傅徹微笑道:“漱菱找我不是單純為了見我一麵吧!”木漱菱滿臉委屈,幽然道:“負心郎,你又不相信漱菱了?”傅徹道:“漱菱呀,你要我怎麽相信你呢?”木漱菱輕歎道:“負心郎,你為什麽不相信漱菱呢?”

    傅徹牢記江恩耀的斷言,心道:“若江爺爺所言不差,那木靈子就還活著,漱菱也一直在欺騙我、利用我。”他漠然問道:“漱菱怎知我在這?”木漱菱哀愁道:“負心郎這般對人家,漱菱好傷心呀!”傅徹不為所動道:“漱菱欺騙了我,還要我待你一如從前,這可能嘛?”木漱菱疑問道:“我何時騙你了?”傅徹擺擺手道:“其他的也不用多說了,你來找我的目的,多半是為了血靈石,不過你來得太晚了,血靈石已不在我身上。”木漱菱道:“負心郎,你是不是受了水芙香的媚惑,才不信任漱菱的?”

    傅徹搖了搖頭,木漱菱道:“我知道你和水芙香好上了,隻是不想看你受她蒙蔽!”傅徹道:“你們倆對我都沒安好心。”木漱菱淒涼道:“漱菱的命是負心郎所賜,我若對負心郎不安好心,那還是人嘛?”傅徹搖頭不言。木漱菱哀歎道:“都說我們女子善變,可負心郎變得更快,我們才兩個多月沒見,你就變作另外一人……”傅徹打斷她的話道:“我還有要事,不能陪你聊了!”木漱菱問道:“負心郎急著去哪?會水芙香嗎?”

    傅徹淡淡道:“漱菱,很多事我沒必要告訴你,你也沒必要知曉!”木漱菱幽怨道:“你嫌漱菱煩嘛?是啊,人家怎比得上水芙香的甜情蜜意了!”傅徹歎道:“漱菱呀,你若坦誠待我,我們何至如此?”木漱菱道:“我哪裏沒坦誠待你嘛?是你不耐煩我才對!哼,好呀,你要走就走是了,人家算是看清楚你這個徹底的負心郎了!”傅徹道:“你爺爺還在世吧!”木漱菱神色略變,問道:“你聽誰胡說的?”傅徹道:“漱菱的神情告訴我,你爺爺的確還活在世上。”木漱菱秀頰暗淡,咬住下唇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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