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兒,別哭,等辦完伯母的事,我們就迴去見蕭兒,一起等蕭兒醒來。”暗影柔聲道,一向沉穩的聲音也有了分明的緊張,當初他們本已許了終生,卻由於蕭兒出事,他們無論如何無法如期舉行婚禮,而他當初,亦暗自承諾,三年之內,絕不辦婚禮,以全對那女子的敬意。


    沒錯,是敬意,盡管那女子還要小他幾歲,卻真是個叫人敬佩的女子,堅韌、果敢,不僅如此,他與柔兒能有今日,亦離不開那女子的成全……


    許柔可愣住,掛著淚的小臉仰起,依舊一臉悲痛地看向暗影,“蕭姐姐?”蕭姐姐已死,不是暗影大哥親口告訴她的嗎?


    暗影抬手拂去許柔可的淚,點頭道:“幾天前得到確切消息,蕭兒,半年之內必醒。”


    遭受喪母之痛的許柔可雖無法立刻轉悲為喜,卻終究是感到幾分欣慰,上天,終於還是舍不得讓那樣一個美好的女子,就這樣死去吧……


    說起來,暗影和許柔可的婚事也算是諸多滯阻,上一次本是要辦了,結果先是許柔可的母親病重,後又淩蕭出事,暗影與許柔可都無法接受三年之內辦婚禮,如今好不容易三年以過,淩蕭又要複活了,許柔可的母親卻又……


    三年又三年,便就要這樣耗下去了……


    暗影歎氣,雖是知道不該,卻終究還是有些……心疼許柔可,他倒無所謂,許柔可卻不同,一個姑娘家的,曾入過宮,如今又出宮,親生父親嫌棄她丟人隻不認她,母親纏綿病榻三年如今又散手人寰,這樣一個如水般柔弱的女子,卻偏生就這樣不言不語地扛過來了,從未與他訴過一句苦……


    直到今日……


    當然了,暗影擔心的,還有另一個人——


    那便是、風爵。


    自那日決定成全淩蕭之後,風爵便終日飲酒,紅衣如舊人如舊,深情如舊酒如舊……


    五天了,再這樣喝下去,風爵怕是再內功深厚,也是要出事的了,紅衣少年終於看不下去,稚嫩的眉間微蹙,“父尊。”


    風爵側首,看著這個與靖琰長得有九分相似的少年,“華兒,以你之智,早該……”有些頹敗,卻又隻更加魅惑的聲線嘲諷出口,卻隻被少年打斷——


    “父尊!我姓風。”淡淡的,沒有語氣的聲音,卻道出了一件讓風爵幾乎流淚的話,他說,他姓風!


    是啊,華兒自然是知道的,知道他是靖琰與淩蕭的孩子,卻那又如何?


    很小的時候,便是父尊親自教養他,一開始父尊未察覺他的早慧之時還曾當著他的麵思念過那女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兩個字自父尊口中吐出,仿佛一次便比一次多一分溫柔、多一分思念、多一分歎惋、多一分克製,還,多一分深情……


    這樣的父尊,卻偏偏……


    華兒再欲再說些什麽,便聽風爵如歎氣一般地說道:“華兒,替我去看看她吧……”鳳眸悠遠,仿佛是想穿越千裏看到那女子。


    華兒唯有點頭,隨即便自風爵麵前將酒收了,飛身離開,往靖王府去了……


    他也不知道,他這是替父尊去看那女子,還是,替他自己去看……


    隻是華兒前腳剛走,蘇沫後腳便來了,聽聞風爵讓華兒代他去看淩蕭,蘇沫竟心中輕輕一扯,深情如他,那女子,竟舍得辜負嗎……


    瞥見那抹鮮紅的衣角,風爵隻視而不見,正欲起身離開,蘇沫便開口:“風爵!”


    風爵隻仿若未聞,腳下不曾停留,蘇沫見那男人不待見自己,卻絲毫不受打擊,反是憑借自己一流的輕功越至風爵麵前,阻攔道:“站住!”


    風爵停住了腳步,卻未曾看蘇沫一眼,亦未曾言語,仿佛並沒有理她的意思,他不殺她,已是仁慈了,不是嗎?


    蘇沫一笑,“你若想見她,為何不去?普天之下,還有風爵得不到的東西嗎?”也許連蘇沫自己,都沒有發覺,她那語氣中,竟是有了一絲心疼,一絲……慶幸……


    許是喝了那麽多酒的緣故,又或許是蘇沫到底與淩蕭太像的緣故,風爵竟是自嘲一笑,開口道:“嗬,本尊也曾認為沒有……”


    是啊,他原本多不可一世啊,仿佛全世界都沒有他風爵得不到的東西,哪怕是這天下,隻要他想,便隨時可以擁有,卻偏偏碰上淩蕭,她的心,他是無論如何都得不到啊……


    蘇沫心下一痛,眉間閃過一抹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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