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盡的卑微,這還是靖琰嗎?可他確實就是!


    如果真的要將他忘記,他隻求這最後一件事,他甚至不敢看淩蕭,他知道他對淩蕭做了什麽,更知道華兒的事,始終無法過去……


    又是良久的沉默,久到靖琰幾乎失去力氣去等這個答案,但淩蕭,終究還是“嗯”了一聲……


    是給靖琰機會,亦是,給她自己機會吧……


    靖琰晦暗的雙眸瞬間便又重迴光彩,他上前想擁抱淩蕭一下,卻終歸還是止住了動作,淩蕭看著靖琰停在半空的手,終是心軟了,卻仍舊硬著語氣道:“你還沒說是什麽事。”依舊是疏離冷漠的聲音,靖琰竟有那麽一瞬間,覺得淩蕭已經將他忘了。


    卻僅僅是這一瞬間,靖琰清清楚楚地知道,那種本該至死相愛的那個人卻忽然對你冷漠疏離的感覺,到底是怎樣的刺骨!


    他無法想象淩蕭是怎樣承受著他的遺忘,疏離,冷漠,甚至!甚至是懷疑,和,殘忍……


    他甚至不知該怎樣將已到嘴邊的話說出口,但他知道,便是再尷尬,他亦是要說的,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我的要求是,三日夫妻。”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三日夫妻,本該是最普通的,卻是他們求而不得的……


    如果真的要將過去的一切通通抹去,那麽,讓他們真真正正地,做一次夫妻吧!三日就好……


    淩蕭亦被這個本該如此簡單卻又如此艱難的四個字擊中心口,竟久久都說不出話,又一枚叫做酸澀的東西,梗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竟生生逼出一抹淚,說不出話,便狠狠地點著頭,良久良久,喉間得到舒緩,淩蕭一笑,看向靖琰,“當然!這是你欠我的。”


    沙啞的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艱難,可以想象究竟是經過了怎樣的內心掙紮,才能說得這般輕鬆……


    說著,眼淚再也抑製不住,靖琰亦不比淩蕭好到哪裏去,隻將淩蕭緊緊擁入懷中,大掌將淩蕭的頭按入自己胸前,另一隻,則貼於淩蕭後腰,運功為她止血療傷。


    淩蕭終於沒再反抗,三日夫妻,是靖琰欠她的,亦是上天欠她的,還是,她欠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便好好過完這三日!


    靖琰依舊沒有過去的記憶,但當現在愛的這個人與過去應該愛的那個人重合之時,仿佛已經有某種力量,穿透時空,將那早已模糊甚至消失的過往,化為更深更重的感情,讓他深刻的明白,他到底有多愛現在在他懷中的這個女子……


    迴程的馬車走得飛快,靖琰隻想趕緊迴到景臨城,迴到靖王府,迴到那個與她初見,與她開始的地方,或者,竟是為了畫上一個句點……


    她曾那樣篤定地愛著他,不顧一切地要與他在一起,他竟,還是將她弄丟了……


    迴程的馬車中,兩人都暗自調整著心態,不止是靖琰,連淩蕭,都對迴去後的三日夫妻,有著一種帶著分明的淩虐色彩的幸福,有著一種無以言狀的珍惜。


    其間兩人很少說話,卻又格外和諧,甚至有種,溫情?


    這樣溫柔的歲月,竟叫人時常會鼻尖發酸……


    一如每一次背起行囊的遠行,路的盡頭是逐漸遠去的背影,那背影漸漸消失,安靜與淡然,卻又告訴你三個字——不必追,那一種安安靜靜卻又執拗的不迴頭,卻分明隻為了隱藏那沒有被你看到的淚水,你知,他知,這是一種,叫做無可奈何的東西……


    淩蕭有時候在想,她是不是應該拋開過去,珍惜當下,她甚至曾有過一萬次的衝動,想要不顧一切,背棄過往地與他在一起,可是……她忘不了,忘不了華兒那沒有一絲怨恨的“媽咪”,忘不了被他縛住手腳,踩碎自尊的夜晚,更忘不了自己是在怎樣的一次又一次的絕望中才終於放棄……


    沒有被蛇咬過的人,永遠不知道草繩的可怕……


    淩蕭甚至不敢去看靖琰的眼睛,那雙深邃卻又寫滿神情與心痛的眸子,總能輕易將她攻陷,可每當她有絲毫的動搖,那曾經的痛苦,絕望,與悔恨,便能如潮水般地向她席卷而來,恨不能將她淹沒……


    景臨城終於還是到了,這座寫滿傷痛的城,到了。


    淩蕭直接被帶到了靖王府,當她下車之時,靖琰伸手,淩蕭似乎看到當初那個陪她迴門,卻隻為了趁機試探淩相的靖琰。


    那時候求的少,倒沒什麽好失望的,想想人還真是貪心,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會越多,當她為一個擁抱而感到不滿足的時候,竟忘了當初,隻不過得到一個微笑都能驚喜一整天……


    淩蕭將手搭在靖琰手中,那一刻的相望,竟生出許多的唏噓,腦海中浮現出一句在二十一世紀之時曾讀到話——我多想擁抱你,可惜時光之裏,山南水北,可惜你我之間,人來人往……


    收起感慨,笑道:“來這裏做什麽?”


    靖琰看到淩蕭那通紅的眸子中寫滿了不敢看這府邸的逃避,這樣的逃避,皆是因為過去,而這過去,卻是他不再知道的,笑了笑:“這該是你我初遇之地,這三日,我們便就在靖王府裏度過,隻當那日,我未曾出征。”


    微笑,溫聲,靖琰竟還有如蘇津一般溫潤的一麵,淩蕭看著那陽光下俊美得如雕像一般的麵孔,調皮一笑,雙臂環上他的脖子,踮起腳尖,飛快地在靖琰臉頰輕啄了一下,在靖琰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鬆開了手,轉身向王府走去。


    看著那調皮的背影,靖琰眼中是掩不住的幸福,快步追上去,王府早已事先派人收拾過了,一應用品皆全,入了王府,靖琰便自身後將淩蕭圈住,下巴在她肩上輕蹭,“蕭兒,嫁給我。”


    淩蕭一愣,靖琰隨即便補充道:“我欠你一場婚禮,我們今日便將它補起來,好嗎?”溫柔醇厚的聲音在淩蕭耳邊響起,是從未有過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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