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蕭微微一笑,從風爵背上跳下來,向靖琰走去。


    沒有逃避,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人,還來不及換去的明黃色,彰顯了來人的身份,發間的一縷銀白,刺痛了淩蕭的心,沒什麽,早就做好了準備,她說:“你好,靖王。”


    靖琰看著那含笑走來的身影,她剛剛問他好,她叫他靖王,她,怎麽了?


    那眼睛裏,分明寫著陌生,語氣中,也並無一絲眷戀,她是,在生他的氣嗎?


    靖琰不再猶豫,好似她很快便會消失,他的心開始慌了,這種感覺,一如她當日墜崖之時。他將她一把拉入懷中,“蕭兒……”


    淩蕭沒有拒絕,亦無一絲反抗,任他將她拉入懷中,如此的乖順,令靖琰有一瞬的慶幸,卻隨即而來的,是無盡的不安,“蕭兒……你怎麽了?可是生朕的氣了?”


    不同於靖琰的不安,風爵反而平靜了,或許吧,上一刻還是不舍與心痛,然而這一刻,看到她乖順地在他懷中的時候,他突然變釋然了,自己帶她過來,不就是為了讓她看清自己的心嗎?現在她看清了,他該高興,嗯,她本來就不是他的。


    再度看了那早已烙在心上的背影,風爵轉身,他該走了……


    “夫君!”清脆的女聲,除了淩蕭,還能是誰。


    風爵頓住了腳步,靖琰,亦僵硬了手臂,淩蕭從靖琰懷裏出來,看著靖王道:“皇帝陛下,淩蕭今日隨夫君前來,乃是為將你母妃的遺書交予你,順便道個別。”沒錯,淩蕭的選擇,是風爵。


    靖王愣了,風爵亦轉過身來,看著她,她說,她是來道別的?!


    靖王看向風爵,眼中是震驚與被強忍著的心痛,或許,還有一點責備吧?畢竟,一個是他最愛的女人,一個,是他最好的兄弟。


    風爵開口:“她,失憶了。”


    “既然失憶,她又是喚誰作夫君。”也許連靖琰自己都沒發現,他早已忽略了母妃的遺書,反而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淩蕭的身上。


    風爵不知該怎樣解釋,說到底,是他對不起琰。


    反是淩蕭,開了口,“皇帝陛下,無論你我昔日有何牽涉,淩蕭已然忘記,夫君是淩蕭現有記憶中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人,望得到皇帝陛下的祝福,亦望皇帝陛下江山萬裏,功垂百世。”如此利落地,便將過往抹得一幹二淨。


    靖琰聽著那疏離的話,那個兩個月前還賴在他懷裏的女子,她現在要他祝福她和他的好兄弟?!嗬,真是好笑!


    “朕的女人,憑什麽讓給別人?!”話是說給風爵聽的,眼睛卻緊盯著淩蕭。


    “琰,你……”


    “你是朕最好的兄弟!如今,你便是這樣對朕的?!”終於看向了風爵。


    “琰,當日望風崖上,是你親手將她舍去的。”不同於靖琰的激動,風爵很是平靜,他本占盡先機,卻親手傷了她,如今她忘記過往,一切從頭來過,他為何不能要一個公平競爭?!況且,他若就此帶她遠走,他又能如何?他能將她帶來見他,便已算對得起“兄弟”二字。


    “朕……”看向淩蕭,“蕭兒,朕當日情非得已,給朕一個解釋的機會,好不好?”第一次,在靖琰的口中,竟出現了哀求的語氣。


    “夫君,遺書呢?”淩蕭沒有理睬靖琰,轉而看向風爵道。


    風爵聞言,便將遺書取出,遞給了靖琰,靖琰接過信,卻仍盯著淩蕭,“蕭兒,你,不後悔?”沒錯,他知道,淩蕭又一次提醒他,她心裏,早已沒了自己。


    看著那仿若裝了全世界所有的哀傷的眼睛,淩蕭一字一頓道:“祝君安好。”


    說完,便拉起風爵欲走,卻不想,靖琰忽然冷聲道:“站住!”


    “朕的皇後,豈可流落民間?!”說著,便要去強留下淩蕭。沒錯,他靖琰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風爵見狀,伸手擋下靖琰的手,道:“琰,莫要強迫霄兒。”


    “她是朕的皇後!”


    “她是本尊的妻子!”風爵見靖琰一再相逼,便也動了怒。


    一瞬間,二人便動起了手,可想而知,兩個絕頂高手的交鋒,在一旁的淩蕭根本無力阻止,隻有大喊:“那麽兩個瘋了?!給我住手!”


    卻並未見效,其實,無論是風爵,還是靖琰,他們兩個都清楚,這一架,早晚要打!


    所以二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不知打了多久,二人終於分開,淩蕭正欲舒口氣,卻不想,靖琰一句:“還不拔劍?!”


    淩蕭就無力望天了,因為接下來,二人果真一同拔了劍,清脆的冰刃相碰的聲音不絕於耳,淩蕭一顆心亦是時刻懸著,緊緊盯著那越來越不要命的二人。


    隻見,兩人的劍皆直指對方而去,而且絲毫沒有收劍的意思,淩蕭便下意識地衝上前,她不知道,自己是舍不得誰受傷,或者,都舍不得吧……


    意料之中的疼痛,兩柄冰冷的刃刺破皮肉,隨之而來的,是異口同聲的唿喊——


    “蕭兒!”


    “霄兒!”


    迴憶在那一瞬間湧入腦海,她坐著大紅花轎入門,卻被暗算中了仙人醉;她為他解毒,卻因時間產生矛盾,針鋒相對;她曾不自量力想救他,卻反被他救,害他內力盡失;她於圍場替他解圍,下定決心愛一場;她宮宴毒發,他許下同尊同榮的誓言;或許,最終讓她落淚的,還是那一句“除了你,不會愛別人”的諾言!


    沒錯,他們是互許過諾言的。


    而今,她卻喊著另一個人“夫君”。


    意識在迴憶中被抽離,耳邊隻餘了二人的驚唿。


    ……


    再次醒來之時,淩蕭甚至不敢睜開眼睛,她不知道,她該怎樣麵對這二人,一個,是她之前深愛的人,他雖傷她至深,卻也愛她至深;一個,是一直以來幫她互她,更是拚著自己的內力被耗光留住她命的人。更重要的是,她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愛著他!


    淩蕭不知道自己更愛誰,亦不知道自己該愛誰。


    她知道的是,自己對風爵一定是有感情的,隻是自己先前一味地讓自己去忽略他,卻在失憶後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便陷了進去,是,她執拗地喊他“夫君”,其實便是在逼他放棄兄弟之義,帶她遠走高飛啊!


    沒錯,其實淩蕭才是那個最自私的人。


    她早就猜到,自己還深愛著另一個人,而這另一個人,對風爵來說亦是同樣重要,淩蕭在逃避,如果永遠不再見他,淩蕭便不必選擇,不必想起,不必痛苦。


    隻可惜,風爵他,不夠自私。


    淩蕭知道會發生什麽,所以她急迫地想結束一切,快點離開,卻沒想到,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守住床邊的二人自然都知道淩蕭醒了,他們也知道淩蕭是不想同時麵對兩個人,隻是,靖琰以為,淩蕭是想和風爵單獨相處,而風爵以為,淩蕭已恢複了記憶,不知該怎樣拒絕自己。雖然兩人的想法不同,但兩人卻做出了相同的舉動——


    “我先出去一下。”


    “朕先出去一下。”


    極不情願的話同時被說出口,兩人亦看向了對方,淩蕭卻嘴角一抽,還真是好兄弟啊!


    隻好睜開眼,看著靖琰道:“皇上沒有政務要處理嗎?”原諒她把靖琰趕走,誰叫他之前傷害了她呢!


    靖琰看著那睜開眼的女子,她選擇了爵,是嗎?


    歎了口氣,她還重傷,他不想勉強她:“好,朕晚點再來。”便轉身出去了。


    留下二人,淩蕭先開了口:“風爵。”


    “你恢複了記憶。”不是問句,而是陳述一個事實。這是……要跟他道別了吧?


    點點頭,“嗯。我想起來了。我……謝謝你。”


    “不必,本尊會成全你的。”看著她,雙手捧住她的臉,“霄兒……”


    淩蕭沒有拒絕,任他有些粗糲的手指摩梭著自己的臉。


    他看著她,將雙手的拇指移到她的唇上,隔著手指,覆上了自己的唇,淩蕭閉上眼,這個男人,她無法辜負。


    放開了手,風爵道:“待你傷好,本尊便離開。”


    淩蕭聞言,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便道:“風爵,對不起,我……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風爵驚喜道:“你說什麽?!”


    淩蕭誠實地答道:“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給我點時間吧,讓我想明白,好嗎?”


    風爵隻小心翼翼地摟過那一臉歉意的女子,“好。”


    待處理完政務的靖琰再次來到淩蕭的房間時,卻被風爵攔住——


    “琰,我們談談。”


    靖琰看著這從前向來隻愛自由的好兄弟,隻道或許他愛淩蕭,亦不比自己少吧。“好。”


    二人一同來到亭子裏,風爵已將酒備好,二人非常默契地先共飲一杯後,風爵率先開了口:“在說這件事之前,我先告訴你另一件事,霄兒她,恢複了記憶。”


    靖琰顯然是高興的,雖然她想起了自己曾傷害過她,卻亦想起了與自己的過往,不是嗎?如此,自己便還有機會!但他卻沒有立刻便去找淩蕭,而是點點頭,便等著風爵的下文,他剛剛說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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