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迴過神來的時候,安歌已經離開了,明明他穿了一身的白,她看著,卻覺得他的背影那樣的憂鬱。


    她沒有深想,隻當是自己的情緒太過憂鬱,才會看什麽都是灰蒙蒙的。


    給他打個電話吧……


    這句話居然是安歌對她說的。


    她猜想過有一天會有人勸她,別強逼著自己逃避,給他聯係一下吧。但她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安歌。


    安歌,安歌,真是越來越了解她,越來越懂她。


    所幸的是,他很有分寸,從未讓她感到不自在。


    若能一直這樣下去,人生得他這麽一位知己良友,也是無憾了。


    拿出手機,蘇蘇調整著唿吸,好半天才按下那一串數字。


    那串數字,根本不用她去記,想要忘記都忘不掉。


    鈴音響了兩聲,蘇孟接通了電話,自覺告訴他,那邊應該是蘇蘇。


    有這樣的猜測,他沒有像平時那樣說一聲“你好,我是蘇孟”,而是喂了一聲,便屏氣吞聲,緊張忐忑又期待,更多的還是激動。


    隻這一聲,帶著顫抖的一個字,蘇蘇便知道,蘇孟猜到是她了。


    “你還好嗎?”她艱難的問出口,鼻子泛起了酸意,心口疼到發麻。


    你還好嗎?


    多麽陌生,多麽蒼白的問候。


    明知道不好,卻還是要這樣問,是沒有話說了嗎?


    蘇孟心很痛,但他連埋怨的借口都沒有。


    微笑著,蘇孟違心的說:“我很好,你呢?”


    這一聲反問,明知故問,讓蘇蘇也難受了起來。


    她和他一樣,違心的說:“我也很好。”


    短暫的沉默,蘇孟說:“那就好。”


    又是一陣死寂,蘇蘇發現她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更確切的說,是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她倒是想問一問,爸爸好不好,媽媽好不好,可她不知道從何問起,更不知道如何稱唿。


    隻要有她,他們就好不了。


    現在她走了,他們應該是挺好的吧?


    就這樣兩廂沉默著,足足過去了三分鍾,蘇孟才哽咽著說:“我能給你打電話嗎?我保證不會經常騷擾你,就偶爾,偶爾給你打電話,跟你說兩句話,可以嗎?”


    他的哭腔,他的低姿態,他的哀求,他的痛苦,全被蘇蘇聽在了耳朵裏。


    心很痛,她知道自己還愛著他,他也還愛著自己。


    可是,真的太痛,太累了,無法再堅持下去。


    “我最近挺忙的,等忙完這段時間再說吧。你好好養身體,別的都不要想了。”蘇蘇說著,聲音也哽咽了起來,想要大哭的衝動怎麽都忍不下去,死死的咬著握著拳頭的右手,渾身顫抖著,忍著不哭出聲。


    蘇孟也心痛的忍不住掉眼淚,和蘇蘇一樣,咬著握成拳頭的右手關節,許久才艱難的嗯了一聲。


    兩人都泣不成聲,兩一聲再見都說不出來。


    最後,蘇蘇看見安歌走到院子裏,站在那裏,她才倉皇的掛掉電話。


    將手機收起來,蘇蘇抽了紙巾胡亂的擦掉眼淚,快速下了車,低著頭,拚了命的調整自己的情緒,不想要被安歌發現她這樣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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