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振欽微微蹙眉,正欲開口,阿玖倒是主動道:“將軍還是留在京城吧,阿玖會照顧好您的!”


    唐茗悠笑道:“我倒是沒有什麽不放心的,隻是看爹的意思,他喜歡留在京城,那就留下來,若是不喜歡,那就隨我們一起離開!”


    唐振欽猶豫了一下,道:“這個問題我還沒想好,再等些日子吧!”


    “也好,爹好好考慮清楚,不過就算您留在京城,我們也會每年迴來看您的!”唐茗悠道。


    唐振欽點頭,道:“你若不迴來看我,我便追上門去打你個小沒良心的!”


    唐茗悠莞爾一笑,道:“那您可得盡快把腿養利索點兒,騎馬去追打我!”


    唐振欽也跟著樂開了。


    阿玖也跟著笑,可笑過之後,常常會覺得黯然。


    唐家父女之間的那份溫情,令人感動,也令人羨慕。


    阿玖總想著,如果當初她父王沒有做出那樣糊塗的選擇,也許現在,他們一家人還是幸福美滿地生活在王府裏。


    她會歡歡喜喜地待嫁,父王和母親也會忙著幫她籌備婚事,他們一定會每天為這個事情籌劃,因為怕哪裏做的不夠周到,會讓她受委屈。


    可從前的日子,到底是一去不複返了。


    寶親王如今在泉州,幾個月前來了一封書信,隻說他在那裏安好,請她不要掛念。


    雖然她也派人送了很多銀兩去,可她知道,遠在泉州那樣的僻壤,他的生活肯定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從前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一時間落到這樣的地步,他心裏必然是難以承受的。


    母親在慈寧庵裏,雖然就在京城外麵,但她也不能時常去探望,否則就等於擾了母親的清修。


    好在母親性子沉靜,出家之後,青燈古佛的日子雖然清苦,她倒也不介意,每次去看望她,她都能心平氣和地反過來安慰自己。


    可一身香火氣的母親,到底和從前不一樣了,她們母女相對而坐,阿玖卻常常覺得他們離得很遙遠,再也跨不過那道溝壑。


    好好的一家人,卻隻能分隔三地,也許此生也難相聚了。


    阿玖心裏時常覺得很悲傷,也時常覺得懊悔,可她又深深地明白,如今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按照律法,謀反罪,和通敵叛國罪,無論哪一條,都足以讓她抄家滅門。


    能活著,哪怕不能相見,但知道對方還活在這個世上,還彼此牽掛著,就已經是一種安慰了。


    隻是常常還是會羨慕,羨慕唐茗悠和唐振欽,羨慕她能夠時常跟唐振欽撒嬌,羨慕唐振欽總是笑嗬嗬地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唐茗悠。


    那父女之間的溫情脈脈,總讓人心生羨慕啊。


    她本來也可以擁有的,而今卻隻能在夢裏迴味。


    唐茗悠和唐振欽聊了一會兒,阿玖就在一旁默默地陪著,時不時地替唐振欽和唐茗悠添茶倒水,她已經習慣了做這樣的事情。


    唐家除了老嬤嬤和小韓之外,沒有買小廝丫頭,平日裏都是阿玖和小韓輪流照顧唐振欽,秦嬤嬤就負責做飯。


    比起從前錦衣玉食,仆從環繞的日子,阿玖倒覺得現在過得很快活,每天有事情可以做,反而讓她少了很多可以胡思亂想的時間。


    每天疲憊地睡下,反而睡得更香更甜。


    唐振欽對她也很好,怕她累著,就要買幾個丫頭迴來伺候她,可阿玖很堅決地拒絕了,說府裏多了陌生人,反而不自在。


    府裏人少,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唐振欽沒有把誰當成下人,他自己能下地走路之後,也會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比如說收拾房間,洗刷碗筷之類的。


    阿玖喜歡這樣的感覺,像活成了最簡單也最無憂的樣子,沒有提心吊膽,沒有被另眼相看。


    一開始那種“戴罪之身”的自卑感,逐漸被這種簡單的生活所抹去。


    “爹……我迴來了!”


    一聲唿喚,讓三個人同時站了起來。


    唐茗悠和阿玖一左一右扶著唐振欽走出去,唐若白站在門口,快步走過來。


    “爹,你終於站起來了!”唐若白欣喜若狂地道。


    唐振欽道:“你也終於實現了諾言,勝利歸來了!”


    唐若白上前,熱情地抱了一下唐振欽,道:“爹,兒子總算沒有讓你失望吧?”


    “嗯,不要驕傲自滿,比起你爹,你還差得遠呢!”唐振欽笑著道。


    “哈哈……那是肯定的,爹永遠是爹,永遠是兒子要學習的榜樣!”唐若白道。


    唐振欽拍拍他的肩膀,點頭,道:“嗯,結實多了,也黑了!”


    “漠北風沙大,太陽毒!”唐若白迴道。


    “但還是一樣那麽俊!”唐茗悠補充了一句,“是吧?阿玖?”


    阿玖含羞低頭淺笑,還是點了點頭。


    唐若白見到阿玖這般模樣,眼神變得溫柔起來,問:“辛苦你這一年替我照料我爹!”


    “都是我應該做的!”阿玖道。


    唐茗悠對唐振欽使了個眼色,然後扶著他迴屋了,將空間讓給唐若白和阿玖,他們一定有好多好多話要說。


    “爹,你的心願也該了了,今晚錦曄就會宣讀賜婚聖旨,哥哥可以擇日成親了,你也該預備著了,府裏要辦喜事,你這個當爹的,可不能當甩手掌櫃!”唐茗悠道。


    唐振欽笑嗬嗬地道:“還用你提醒嗎?自打你哥要班師迴朝的消息傳迴來,我和你秦嬤嬤就開始籌備了,這是新宅子,到不用重新刷漆,不過新房要多些擺件,黃花梨的床也打好了,還有櫃子……”


    唐振欽一一細數他最近做的一切婚禮籌備工作。


    唐茗悠趕緊道:“爹,你瞞著我,可是忙了不少事兒啊?我都不知道呢,你哪兒來那麽多銀子的啊?”


    黃花梨的一套家具,可不便宜。


    唐振欽白了她一眼,道:“咱唐家至於那麽窮嗎?你忘了,你成親的時候,我可是拿出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妝!”


    “對哦,當時我還很詫異,我家哪兒那麽有錢的,我還以為爹為了我的嫁妝,是狠狠敲了蕭錦曄一筆,才有銀子給我準備那麽多嫁妝的!”唐茗悠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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