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茗悠幹咳了兩聲掩飾尷尬,道:“沒什麽,那你請自便吧,我歇著了!”


    唐茗悠幹脆閉目養神,她以為蕭錦曄很快就會走,沒想到那人竟絲毫不避諱盯著他。


    雖然她沒有正眼看,但那目光卻如影隨形,實在讓她無法不去介意。


    這個人到底怎麽迴事兒啊?莫非真的是個心理變態?喜歡偷看女人?


    也不對,他根本不是偷看,分明是正大光明地盯著她看,一副癡漢相。


    唐茗悠心裏惴惴不安的,對一個來曆不明,又不肯自報身份的人,她難以不懷疑他的動機和目的。


    蕭錦曄就這麽盯著唐茗悠,他總覺得這個女人很熟悉,熟悉到他甚至能夠從她的細微動作和表情裏看出她在想什麽。


    可是分明不應該這麽熟悉的。


    他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對這個世界也並不熟悉,他以為自己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既然沒有過去,又如何會認識這個女人呢?


    除了他醒來看到的那副畫,他幾乎找不到自己和她相識的任何證據。


    難道……在他一片空白的過去裏,這個女人占據了很重要的位置嗎?


    他是誰?她……又是他的什麽人?


    蕭錦曄第一次開始認認真真地思考這個問題,這個他前些日子根本不願意去想的問題。


    但很可惜,他的腦袋還是一片空白,無法想起任何蛛絲馬跡。


    他也並不相信空七和空九之前說過的話,他才不是什麽攝政王,也不是蕭錦曄。


    他就是他,一個沒有過去,沒有名字,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的天地間一孤客。


    蕭錦曄覺得,他既想靠近唐茗悠,又覺得她身上似乎潛藏著某種危險的氣息。


    “別裝睡了!”蕭錦曄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唐茗悠無奈睜開眼睛,問:“你要怎樣?”


    蕭錦曄道:“我想要給自己取個名字,你覺得應該叫什麽比較好?”


    蕭錦曄認為,既然自己已經是個全新的人,過去什麽都沒有了,那就重新開始吧,先從取一個名字開始。


    唐茗悠頗感驚訝,問:“你要給自己取名字?你難道沒有名字嗎?”


    “剛剛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嗎?我沒有名字!”蕭錦曄很不高興,覺得唐茗悠一點兒也沒有認真聽他說話。


    唐茗悠臉色稍嫌尷尬道:“我以為你在撒謊,我還沒見過活了你這麽大的人,會一直沒有名字的!難不成你從前都不需要名字嗎?”


    一個沒有名字的人,還真是奇怪,難道他也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甚至連一個熟人都沒有?


    他生活在洞穴裏,是個原始人嗎?


    蕭錦曄道:“我沒有從前!”


    “什麽叫沒有從前?”唐茗悠更不解了。


    “沒有就是沒有,關於過去,我一無所知,從我醒來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是現在的我!”蕭錦曄一本正經地道。


    唐茗悠忽然明白過來了,道:“原來你是得了失憶症!”


    “失憶症?”蕭錦曄對這個詞感到很陌生,“什麽是失憶症?”


    “就是失去記憶的病,得了失憶症的人,會把某一段經曆忘記,也可能會徹底遺忘自己的過去,你就屬於第二種!”唐茗悠解釋道。


    蕭錦曄皺眉,道:“不可能!”


    “什麽叫不可能?”唐茗悠無奈地問。


    蕭錦曄道:“我沒有過去,也沒有失憶!”


    “你的意思是,你一生下來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唐茗悠覺得這個男人也未免太固執了。


    蕭錦曄搖頭,道:“總之,我沒有過去,也沒有記憶,也不會失憶!”


    “算了,和你說不通,既然你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什麽要戴上麵具呢?”唐茗悠試圖勸他摘掉麵具。


    蕭錦曄卻立刻戒備地看著她,用手遮住自己的麵具,道:“你這個女人,總想騙我摘下麵具,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哪有什麽居心,隻不過覺得你總戴著這個麵具,很礙事罷了!”唐茗悠想,這個人還真不好騙。


    他到底是誰呢?


    蕭錦曄哼了一聲,道:“不關你的事,我願意戴著,誰也別想逼我拿下來!”


    “好吧,你高興就好!”唐茗悠放棄了。


    蕭錦曄見她不說話了,又皺了眉,道:“你還沒告訴我,我應該取什麽名字!”


    “你自己願意取什麽名字都可以!”唐茗悠懶得理他。


    蕭錦曄很不悅,問:“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連一個名字都不想幫我取?”


    “我怎麽幫你取名字?我又不是你的什麽人,況且……你若高興,可以翻翻書,選你自己喜歡的字,給自己取個名字!”唐茗悠建議道。


    蕭錦曄卻更不滿了,道:“我不認識字!”


    “不認識字?”唐茗悠嘴巴張大,幾乎能塞下一顆雞蛋。


    他真的不是蕭錦曄嗎?


    怎麽會不認識字呢?


    “很奇怪嗎?不識字很奇怪?”蕭錦曄不滿地問。


    唐茗悠搖搖頭,連忙道:“不會,我隻是有些驚訝,你當真不認識字?”


    “不認識!”蕭錦曄理直氣壯地迴答,仿佛不識字根本不算什麽丟人的事兒。


    唐茗悠隻好道:“既然這樣,我幫你想想,你先出去,等我洗完澡,我會告訴你!”


    蕭錦曄想了想,道:“好,那我走了!”


    他也真的很幹脆地離開。


    唐茗悠看著他的背影,這樣的背影,的確有些熟悉,可到底也不一樣。


    那個人,他的背寬闊一些,堅實一些,也更挺拔一些,而不像這個戴了麵具的男人,瘦削到有些佝僂,他的年紀應該比蕭錦曄大不少吧?


    唐茗悠甩甩頭,責怪自己又想起不該去想的人。


    石榴很快就打了兩桶熱水過來,又搬來一個大木桶,將熱水倒進去,又打來冷水,放好洗澡水之後,還撒了一些唐茗悠喜歡的花瓣。


    “王……唐小姐,可以洗澡了!”石榴還是不習慣喊她唐小姐。


    唐茗悠點點頭,道:“麻煩你了!”


    “您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石榴忙迴道,不喜歡唐茗悠這麽客氣的樣子,像是她和她之間,隔了一層無法跨越的屏障。


    唐茗悠微微彎起嘴角,露出了勉強的微笑。


    麵對石榴,她還是難以做到順其自然,看到她和空九,就無可避免的想到蕭錦曄,還有那些或快樂,或絕望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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