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頭發酸,眼睛微微刺痛,最痛的卻還是心。


    唐茗悠一步步走向洛倉。


    他跪在地上,微微抬起頭,嘴角露出奇異的笑容。


    “公主殿下,微臣等候多時了,恭迎公主殿下歸來!”洛倉道。


    唐茗悠抿著嘴,久久不能開口,聲音似乎被什麽堵在了嗓子眼兒,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是令人難堪的沙啞。


    “誰是你的公主殿下?我姓唐!”


    “我知道,但您應該姓慕容,您是大燕景宗皇帝嫡女,長華公主,慕容悠!”


    洛倉將唐茗悠的身份一一報來。


    景宗,即燕朝最後一任帝王,那個亡國之君。


    “慕容悠,嗬嗬……慕容悠,真是太好笑了!”唐茗悠嘲弄地笑了。


    她活了第二世,以為自己投生在一個退了休的老將軍之家,已經夠幸運的了。


    沒想到,竟然一不小心,成了個亡國公主。


    若是真公主倒也罷了,可亡國公主,算什麽呢?


    洛倉道:“公主殿下,我洛家父子等待公主已經多年,父親派我來迎接公主迴家,隻要公主能舉起複國大旗,我大燕舊臣將會一唿百應,複國有望了!”


    唐茗悠眼神涼涼地看著洛倉,問:“如果我拒絕呢?”


    “公主殿下?”洛倉似乎很不讚同地看著她,“您是大燕公主,是皇室存留的唯一血脈,難道您要背棄自己的使命嗎?”


    “誰給我的使命?我又合適答應過要背負這個使命,我何曾想過要當什麽公主,去號令什麽群臣,去複什麽國?我隻是唐茗悠,我是唐振欽的小女兒!”


    唐茗悠激動地大吼,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將心底的痛楚給吼出來。


    那些跪在洛倉身後的人麵麵相覷,不住地竊竊私語起來。


    洛倉聽到身後的騷動,然後看著唐茗悠,道:“公主,這是你生來就背負的使命,是你身上流著的大燕皇室血脈賦予你的使命,您……沒有拒絕的權力!”


    唐茗悠吃吃地笑起來,笑的肩頭不住地抖動。


    “我身上流著的血?這就能決定我應該去當一個亂黨頭子嗎?”唐茗悠問。


    “我們紅葉會不是亂黨,我們是忠於大燕,終於慕容氏的忠臣良將!”洛倉不讚同地道。


    唐茗悠平靜地看著他,道:“我爹呢?”


    “唐振欽身為燕朝叛將,本應被處以死刑,但念在他多年來撫育公主有功,決定從輕發落,但……一切還要公主定奪!”


    洛倉這個但是說的太巧妙。


    唐茗悠若是不迴去,唐振欽自然活不成。


    唐茗悠問:“你覺得,你在此攔截我,就真的勝券在握了嗎?你有沒有想過,你包括我,都已經成了別人的甕中之鱉?”


    洛倉不解地皺眉,看著唐茗悠,問:“公主是何意?”


    “你忘了,我除了是唐振欽的女兒,還有另外一重身份?”唐茗悠問。


    “難道公主留戀什麽攝政王妃的頭銜?大燕複國之時,公主就是女皇陛下!”洛倉覺得和女皇相比,一個王妃,實在是不夠看的。


    唐茗悠覺得很好笑,竟然還想讓她當女皇?她可從未做過這麽好笑的夢。


    “不是我留戀攝政王妃的頭銜,而是你們應該清楚,我這個攝政王妃既然到了江南,你覺得攝政王會在別的地方嗎?”


    唐茗悠歎了一口氣,索性她已經沒有機會做選擇了,蕭錦曄大概會趁著今晚,將紅葉會給一網打盡吧?


    也包括她這個“前朝公主”。


    隻要沒有她的存在,紅葉會就算永無翻身的可能了,畢竟他們再沒有機會找出第二個“慕容氏”血脈。


    洛倉眼神轉了裝,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道:“不……不會的!”


    “你來攔截我,是不是帶了許多人?這麽多人都在這裏,你的洛宅,還有那個紅葉會的秘密據點,會不會太空虛了?”唐茗悠又問。


    洛倉吸了一口氣,道:“我爹手裏還有許多人,我帶來的不過是小部分而已!”


    “是嗎?即便你們在江南的勢力再大,也無法一時間調集上萬人吧?”唐茗悠問。


    洛倉問:“難不成蕭錦曄可以調集那麽多人?”


    “如果我沒猜錯,你爹和紅葉會今晚就該壽終正寢了!”唐茗悠淡淡地道。


    “我沒有機會跟你們一起完成複國大業,更沒有機會去當什麽女皇,我今晚來這裏的主要目的,不過是將你和你的精銳人馬調離罷了,洛倉,你中了計!”


    唐茗悠顯得平靜極了,就好像說著與自己無關的話。


    洛倉震驚地看著唐茗悠,問:“你……你竟然幫著蕭錦曄對付我們?”


    “你沒聽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嗎?我已經是蕭錦曄的妻子,即便和前朝慕容氏有什麽關係,也都無用了,我現在是天啟的攝政王妃!”


    唐茗悠冷淡地道,眼神平靜地不像話。


    就在剛剛,她已經做出了決定,所以才能這樣麵無表情地說著假話。


    洛倉難以置信,滿眼都是失望,道:“那麽說,你根本就不是剛剛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故意引我來這裏的?”


    “否則你以為呢?”唐茗悠問。


    “你……你這個背叛自己姓氏和血脈的人,你……不配做我們大的公主!”洛倉恨極了,紅著眼,簡直想要把唐茗悠一口吞下去。


    唐茗悠露出無所謂的淺笑,道:“我從未把自己當成過你們的公主,也從未當自己是慕容氏的女兒!”


    “好……很好,既然你不願意當慕容氏的女兒,那就別怪我們大逆不道了!”


    洛倉手中的長劍出手,直指唐茗悠。


    石榴和石竹同時跳過來,擋在了唐茗悠麵前,齊聲道:“不許傷害王妃!”


    “眾將士們聽令,此女已經不再是我們等的公主了,拿下她,祭奠先皇和先皇後的在天之靈!”


    那幾百人同時起來,手裏的家夥也都亮了出來。


    相比於唐茗悠身邊的四個人,那幾百人的陣仗顯得太過有氣勢。


    洛倉啐了一口,罵道:“你不配當皇後的女兒,她當年以身殉國,保下你這條命,這番苦心,全都白費了!”


    唐茗悠並不記得洛倉口中的皇後,她推算,大燕滅國的時候,她應該才五六歲。


    那時候的她還活在科技發達的文明社會,那些事情,都是從前的唐茗悠經曆的。


    而從前的唐茗悠是個自閉症患者,想來也並不記得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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