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位的段於鴻見到陸雲舟等人進來,連忙起身迎了上來,看了陸雲舟一眼,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雙手對著進來的陸雲舟等人,和席上的仲孫玄華等人團團一拱,長身一揖,竟深深拜了下去。


    “老夫感謝諸位救吾兒於生死危境,此等大恩大德,老夫生當銜環,死亦結草,矢誌不渝,至死不忘,諸位今後但有所命,老夫必效犬馬之勞,絕不推辭!”


    段恆和段毅也在一旁同時對眾人深深一禮,口中稱謝!


    此言一出,席位上原本坐著的人,頓時都坐不住了,一個個都站起身來,連忙迴禮,口稱不敢。


    陸雲舟一怔,亦是動容,連忙拱手作揖,躬身迴禮道:“段世叔言重了,且不說段恆與我等有同學之誼,就說當日情形,我等已然身入其中,自無置身事外的可能,雖是救人,亦是自保!所幸刺客並沒有得逞,有驚無險,因此段世叔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否則我等實在惶恐!”


    蒙驁拱手道:“保衛人民,本是末將之責,大人無需言謝!”


    仲孫玄華也拱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段世伯是長輩,怎可對我們這些小輩行此大禮,段世伯快快請起吧,否則豈非讓我等小輩太過折煞,要是迴去讓我老爹知道了,該罵我太輕狂了!”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莞爾,莊重的氣氛也陡然一鬆。


    閔建章見氣氛變得輕鬆,也趁機拱手笑道:“段大人且放心,我大哥已在加緊追查那幫刺客的下落了,此迴定要這幫狂妄之徒伏法才好!”


    善柔拍拍閔建章的肩膀,欣悅道:“建華大哥若是真的找到了那幫刺客,屆時定要第一個告訴我,哼,本姑娘上次還未教訓夠這幫雜碎呢,真是想想就生氣!”


    說罷捏了捏拳頭,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閔建華怪叫一聲:“柔大姐,你可饒了我吧!就算捉到了那幫刺客,如何處置也需田相定奪,哪能交給你濫用私刑啊!”


    段恆和段毅一左一右地扶起老父親,一派“兄友弟恭”、“其樂融融”的“和諧”姿態。


    段於鴻也不禁微笑,頷首道:“老夫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不過老夫向來言出必行,今日的承諾,此生有效!”


    此言一出,眾人臉上,皆有動容之色。


    段於鴻是國之重臣,社稷之肱骨,一般做官做到他這個地步,一言一行都會帶來深遠的影響,輕易是不會許下承諾的。


    他今日有此承諾,可見其愛子之心,非同尋常,感激之情,深切真摯。


    段恆的眼睛頓時就紅了,他與其父一個是儒家門徒,一個是法家門徒,向有理念之爭,格格不入,針鋒相對,但沒想到,原來他在他的父親心中,竟然是如此重要!


    段恆感動道:“父親,我……”


    段於鴻擺了擺手,示意他無需多言,笑著對眾人道:“諸位還請入座,我們這便開宴吧!今日是親朋好友間的私家宴會,諸位但請放開手腳,無需拘束,就當是在自己家裏便可!恆兒,毅兒,還不替為父招待貴客入席!”


    段恆和段毅連忙應是,便恭敬地引眾人入座。


    仲孫玄華見狀,連忙走過來親熱地一攬陸雲舟的肩膀,衝他一擠眼,笑道:“小師弟今日定要與我一席,咱們上次拚酒,還未分出勝負,今日繼續!”


    說罷用騰出的那隻手,輕輕捶了一下陸雲舟的胸口,衝陸雲舟得意地一挑眉。


    陸雲舟心中叫絕,仲孫玄華這番話可是為段毅搭好了橋,這場宴會便可直入主題了,保管段毅這小子心中這會兒心中正在暗暗感激仲孫玄華呢,不怕他不上鉤!


    果然,段毅聞言,麵上就是一喜,連忙上前陪笑道:“原來二位也好酒,那可太好了,小弟平日裏無甚喜好,偏好這杯中之物,今日可是遇到了同道中人了,不如我們三人同坐一席?”


    仲孫玄華一把拉住段毅的胳膊,大笑道:“甚好甚好!正所謂將遇良才,棋逢對手,咱們哥兒仨今夜不醉不歸!”


    三人相視大笑,心中各有所喜:“好,今夜不醉不歸!”


    等眾人落座,段於鴻便揮手讓婢女們上前擺盤斟酒,歌樂絲竹之聲隨之響起,十幾名身材妙曼、玲瓏浮凸,身穿輕紗薄翼的絕色舞女翩翩而入,香風襲來,輕歌曼舞,巧笑嫣然,裙裾飄飛,眸光流轉,水袖揚起,眉眼含春,欲語還休,看得在場眾人如癡如醉,叫好聲不絕於耳!


    一名婢女來到陸雲舟三人的席前,提著酒壺為三人一一斟酒罷了,段毅舉起酒杯,對仲孫玄華和陸雲舟笑道:“賞美人,品美酒,結至交,人生樂事,莫過於此,兩位隨意,小弟先幹為敬!”


    說吧舉杯一昂腦袋,吼間“咕咚”一聲,一杯酒便下了肚,段毅翻手向兩人亮了亮杯底,滴酒不剩!


    陸雲舟心中禁不住為段毅豪爽大方的姿態叫好,雖明知此人乃陰狠毒辣之輩,但心中仍舊難免為他的絕佳風采所折服,可見此人偽裝的本領之高明,實在已臻化境!


    陸雲舟拿起酒杯,對著段毅致意道:“段二哥乃真豪傑,小弟佩服,請!”


    說罷一攏寬袖,也是一杯酒下肚,入口卻是寡淡無味,毫無酒味,竟是一杯白水!


    陸雲舟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侍立一旁那婢女手中的酒壺,心中飛快地琢磨了起來。


    那婢女手中的銅酒壺雕飾精美,圓肚細頸,體量頗大,整體是一個鳳凰的造型,壺蓋是一個鳳頭,鳳眼上鑲著兩枚晶瑩璀璨的綠寶石,在燭火輝煌的室內泛著幽幽冷光。那婢女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按著壺蓋,先為段毅斟酒,然後為仲孫玄華斟酒,最後為陸雲舟斟酒。


    那段毅杯酒下肚,臉上即刻泛起紅光,不住地咂嘴,想必喝的是烈酒,但同一個酒壺中倒出來的,何以他喝到的竟是白水呢?


    莫非是這酒壺中,暗藏什麽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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