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子元恨聲道:“沒錯,他不僅是我的同學,還曾是我的好友,隻可惜……現在的我,已經徹底看穿了他的真麵目!”


    二王子田建聞言並不為所動,他更感興趣的仿佛是解子元目前的狀態,田建目光直視解子元,直看得解子元心中心虛,才頗有些玩味地笑道:“子元,你可知道,齊雨的母親,是我母後的親妹妹。也就是說,齊雨其實是我的表弟!所以,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麽嗎?”


    解子元心頭大震,不可置信地望著田建!像是如夢初醒,驚出一身冷汗,一時之間,不知所措,隻能惶然地看向田建,嘴中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我……我怎麽會忘了這一層關係,這下完了……父親如果知道這件事情,會把我逐出家門吧!我得罪了二王子和齊家,在齊國隻怕混不下去了……會……會死嗎?”恐懼之情霎時間爬滿了解子元的心頭,暫時取代了對陸雲舟的嫉恨,和對善柔的愛慕。


    “哈哈哈哈哈!”


    卻是二王子田建看到解子元驚恐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頓時放聲大笑了起來!


    解子元悚然而驚,不解地看向田建。


    田建笑了很久,甚至笑出了眼淚,仿佛這件事情可笑到能讓他一直笑下去,可是突然間,他又停了下來,眼底有著一絲落寞之意。


    “子元,你以前從來不曾對任何人懷有惡意,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你不要變得像宮中那些人一樣。”


    田建低沉著嗓音說道,他的目光飄向大殿外暗沉的天地,並沒有去看解子元。


    解子元心頭巨震,心中湧起了利用二王子的內疚之情,唿吸逐漸急促了起來,驚惶失措道:“二王子殿下,我……”


    “子元!”田建卻突然出聲打斷了解子元的話,轉頭看向他,認真地道:“別說齊雨隻是我的表弟,哪怕是親生的,那又如何,我的親生大哥又何嚐對我有過半分情誼,隻有忌憚、猜疑和仇恨!”田建聲音漸漸放高,待說到最後一句時,已然變得疾言厲色!


    解子元不解地看向田建,心中湧起了一絲希望!


    田建猛地站起身,轉過身去,背對著解子元,沉聲道:“就算是宮中的那些親戚又如何,他們的眼中,隻有那個酒囊飯袋卻能在將來成為王的大哥,而沒有我這個毫無前途的二王子!身在王族,這親戚情分……我早已看透了!”


    解子元也激動地站了起來,期待地看向二王子的背影,隻聽二王子用低沉的聲音,緩緩道--


    “子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人,我不管你是為了公憤還是私怨,這一次,我都會幫你……但是,我真的希望,你還是原來的那個解子元……”


    解子元聽到“都會幫你”這四個字,頓時激動地心潮澎湃,對陸雲舟的深切恨意又霎時間湧上了心頭,心中盤算著如何置陸雲舟於死地,卻沒有聽進田建說的最後那一句話。


    “殿下!子元有一計,既可以將那狂妄的齊雨置於死地,又能助殿下掃除障礙,登上王位!”


    解子元再抬頭時,眼中隻剩下了扭曲,恨意,和瘋狂!


    大殿外,雷聲隱匿,風雨淒迷……


    …


    …


    歌樂殿堂。


    燈光聚焦的舞台之上。


    杯盤狼藉的案幾已經被侍女撤去。


    舞台中央--


    歐陽馨月那一襲潔白的裙擺,如花般綻放地鋪展在舞台之上,歐陽馨月溫柔的目光地看著“熟睡”中的陸雲舟,微微出神……


    “……說說看,你們是如何失敗的,必須一字不漏地告訴我……”


    “……是,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什麽!你們這些蠢貨,你們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簍子嗎?你們一箭射不中段恆,當時就應該放棄任務,立即撤退!為什麽還要去招惹仲孫玄華、解子元和齊雨,你知不知道他們三個人背後家族的力量加在一起,那就是半個齊國的力量,你們就不怕引火燒身?你們還蠢到去招惹善柔,善柔的父親善勤可是齊王最信任的人啊,齊王雖然沒有權力,但他始終是齊國的王,占著大義啊!更不用說閔建章的大哥閔建華還是臨淄城防軍的南門裨將,他絕對不會放棄搜索的!我……我怎麽養了你們這一群沒用的蠢貨,我真想抽死你們……”


    “……可,可是首領,齊雨不也在名單上嗎……”


    陸雲舟聽到這裏,心中猛然一驚!


    名單?什麽名單?我怎麽會在這份名單上?


    …


    …


    二王子田建歎息一聲,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大步走迴書案後坐下,沉聲道:“子元,說說看!”


    “是,殿下!”解子元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連忙從台階上站起,退迴階下,抬頭目視二王子,神情振奮道:“今日我們在申池邊,遇到了一個從鄄城來的將軍,他告訴了齊雨一個坊間盛傳的言論,而當時我就在邊上,一字不差地全部聽到了!”


    “哦?”二王子田建端坐於案後,麵容無喜無悲,“什麽樣的傳言?”


    解子元嘴角掛著一絲諷刺,道:“如今整個齊國各地都在風傳齊雨的賢名,舉國百姓都在歌頌齊雨提出的屯田製!那鄄城將軍身在邊境,都因仰慕齊雨的賢名,而慕名來到臨淄投效!”


    “那又如何?”田建的眼中毫無波瀾,“齊雨提出了屯田製,確實有大功於社稷,百姓稱頌也是理所應當的!”


    解子元陰笑道:“這樣的傳言本身卻是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時間!”


    田建的目光終於有了變化,瞳孔猛地一縮。


    解子元得意道:“看來殿下也發現不對勁了,按常理來說,一般傳言的醞釀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齊雨的名聲若是以正常的途徑傳開,至少也需要有一個月的時間,並且還得要田相開始將屯田製在全國範圍推廣了,才有可能漸漸將齊雨的名聲傳遍全國!然而,齊雨提出屯田製當天,我就在坐他邊上,從他提出到今日,也才堪堪過去七日罷了!而田相雖然第一日就動身前往北境去著手實施,卻畢竟不可能那麽快就將一切都落實好。這麽短的時間,就能讓齊雨的‘賢名’達到舉國上下婦孺皆知的地步,若說其中沒有勢力在暗中推波助瀾,四處散播,那是絕無可能的!”


    “……”


    田建沉默了片刻,沉聲道:“你認為,是哪一方勢力,在暗中操縱此事?”


    解子元陰笑道:“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絕對不會是齊府所為,他們不至於這麽蠢。無論如何,那個散播言論的幕後之人,一定是齊府的敵人,這是毋庸置疑的!”


    解子元的眼底浮現出深切的嘲諷和憎恨之情:“可笑齊雨那個狂妄自大的家夥,還在那裏得意洋洋,殊不知,已經有人把屠刀架到了他的脖頸上!”


    田建似是不忍看著曾經熟悉的朋友,現在露出這番瘋狂的表情,把頭偏了過去,目光望向空蕩蕩的大殿深處,平靜地問道:“既然已經有勢力對齊雨出手了,我們又何必再費心思?”


    “不,這還不夠!”解子元獰笑著搖了搖頭,“那背後之人做事的手法太溫吞了,僅僅這種程度的傳言,是無法對擁有龐大的齊家庇佑下的齊雨,產生任何傷害的……若是任他們這樣不瘟不火地做些沒用的事情,等到過幾年,齊雨真正走入朝堂為官的時候,他就能輕易撕碎這些可笑的威脅……因此,趁著齊雨這小子羽翼未豐,我們還需要在這之上,添一把火!”


    “那麽,你想怎麽做?”


    …


    …


    “……說你們是蠢貨,你們還不信,難道我不想要完成那份名單上的任務嗎?那可是我們這群人之所以一直留在這裏的意義啊……”


    所以說,這份名單,才是這些黑衣刺客之所以存在最終的目的?


    陸雲舟意識到,他似乎即將揭開一件了不得的真相。


    “……但是,你們難道忘了兩年前,在旦楚和齊霆身上遭受的挫敗了嗎?雖然相國大人將這份名單交給我們,就是我們至高無上的使命,但是……你們這群蠢貨也要量力而為啊……”


    相國大人?


    陸雲舟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是田相嗎?


    不,沒道理啊,田相為何要對他這個毫無威脅的稷下學生舉起屠刀?況且原著中旦楚可是田相手底下的人,又怎會讓田相的另外一撥屬下因他失敗呢?


    陸雲舟愈發覺得整件事情,風雲詭譎,難探究竟!


    “……相國大人在年少的時候,就曾預感到將來會有一番大的作為,因此才在臨淄留下了我,我是相國大人在齊國得以運籌帷幄的支點,我絕不允許你們這些蠢貨破壞相國大人的謀劃!立即停止所有的刺殺行為,對我們來說,沒有比現在更壞的環境了!春祭即將到來,這兩日齊霆和旦楚都會陸續迴到臨淄!當年那一次失敗的刺殺之後,他們可從來沒有放棄過追查我們!更何況現在你們這幫蠢貨又給我招惹了那麽多惹不起的人,你當那些大人物是吃幹飯的嗎?有一個匡子胤留在臨淄已經夠我們小心翼翼的了,接下來,三大將軍可要在臨淄齊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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