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林雲芝就坐車迴去了。

    再有什麽事,告訴哥哥。林元清一句話,兩人都熱淚盈眶。

    馬車遠去了,似乎什麽都不曾發生過,天空中依然是清澈的藍色。

    小蝶挑起水桶去不遠處的水井擔水。一出門就看見朱風。他接過扁擔,說,以後我來吧。

    我爹看見了怎麽辦?小蝶說著就要接過來。

    我想林伯伯以後不會再反對我們了。朱風輕鬆的笑了。

    為什麽?

    邊走邊說吧。朱風擔著水桶向前走去。

    小蝶聽完了朱風的分析,歎氣說,但願吧。你怎麽知道可盈出家了?當時你沒有在場啊?

    朱風指指上邊,我在房頂上。我怕出現什麽變故,你會被搶走。

    月靈正擔著水迎麵而來,看到他們,擠出一個蒼白的微笑。然後匆匆走過。

    難以形容的憂傷在小蝶身上蔓延開來,為什麽會這樣?她有些自言自語的說。

    別難過,過幾天她就沒事了。

    小蝶幽幽的說,如果月靈可以開口說話,也許就不會這樣了。我爹說,月靈小的時候很乖巧,見人總是伯母伯母伯伯的叫。可是後來,她就不再開口說話了,人也變的很安靜,什麽都憋在心裏。

    這麽說,月靈不是天生就不會說話?

    不是,是她6歲時發生了一件事才變成這樣。我爹說,心病終須心藥醫,所以,他也治不好。

    如果是心病,我想我有辦法讓她重新開口說話。

    一彎新月遙遙的掛在天邊。天空是澄澈的幽藍色,繁星點點。

    你想一直這樣下去嗎?朱風坐在地上,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小隱。天光暗淡,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能看到她的長發和裙衫隨風起伏。

    這樣不好嗎?她走過來,坐在朱風旁邊。

    我希望你明白,我們最好在我成親之前作個了斷。朱風的語氣平靜的就象無風的夜空,卻堅決的似乎沒有商量的餘地。

    你終於想通了,要和我成親嗎?小隱輕輕的笑。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你。朱風的話靜靜的,沒有一點波瀾。

    小隱氣憤的站起來,站在那裏沒有說話。朱風能感覺到她周圍洶湧翻滾的妖氣。

    為什麽?你和我才是天生的一對,別忘了你是妖,而她是人。小隱開始激動起來。

    你知道月老嗎?

    月老?

    世間所有的姻緣都是月老安排的,不管是人的姻緣,還是妖的姻緣。所以,一切都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小隱冷冷的笑了兩聲,我不相信命運。我問你,我和她一模一樣,為什麽你選擇她,而不選擇我?

    我也說不清楚,我總覺得她很熟悉,象是認識了很多年,和她在一起,我的心情會很平靜。

    跟我在一起呢?

    不是說過做朋友嗎?

    迴答我,跟我在一起是什麽感覺?

    朱風想了想,說,坦白的說,有的時候我覺得你和她很象,不過那樣的感覺總是一瞬間的。大部分的時間,我感覺我們隻是簡單的朋友。

    那麽多個夜晚,你就沒有一點點對我動情嗎?

    沒有。

    那,如果沒有她,你會跟我在一起嗎?

    你答應過我,絕不傷害她。請你記住。

    小隱聽得出他聲音裏的堅定和不容侵犯。

    那,如果她是妖而我是人,你還會選她嗎?

    朱風想了想,說,我覺得我會。

    小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不明白,我到底差在哪裏。

    你不差,隻不過我們無緣。

    很久的沉默。

    等我成家之後,你就消失,能做到嗎?

    小隱哼了一聲,你不會那麽快和她成親的。月老也許會幫我。

    朱風又說了一遍,等我成家之後,你就消失,能做到嗎?

    好,我答應你,記住你說的每一個字。你成親之前,我也許還會找你的。

    也請你記住你答應過我的,絕不傷害她。朱風轉身離去。

    小隱站在風裏,婉若黑暗中的仙子,襟飄帶舞。

    第二天一早,小蝶梳妝時,發現眼睛微微有些腫了。她趕緊用冷水敷一敷,又按摩一會才好些。

    怎麽會把眼睛睡腫成這樣了呢?小蝶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歎了口氣。

    爹臨走之前告訴她,今天他要出診,昨天跟月靈說了,她今天就過來。

    月靈吃過早飯就來醫館幫忙了,小蝶對月靈說有事出去一下。月靈若有所思的一想,看到朱風正站在在綢莊門口,於是笑笑,示意她去。

    就是這裏了。小蝶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朱風進去的時候,便聽到汪汪的叫聲。隻見一條大黃狗拴在院落左邊的大樹上,正便搖尾巴邊叫。

    它不認識你,所以才叫的。好了阿黃,別叫了。那大黃狗聽到小蝶的訓斥聲,竟乖乖的停止了叫聲,趴下來靜靜的看著他們。

    朱風四處看看,這是一個普通的農家院落,院子右邊是一個很大的葡萄架。

    是小蝶啊,快進來坐。朱風看到一個衣著樸素頭發花白的中年女人迎了出來。

    這個人就是月靈的母親。屋裏坐定,小蝶簡單的介紹了朱風。還沒等小蝶說明來意,葉敏先問了。

    小蝶,我問你個事兒,這幾天月靈不大對勁,是不是跟誰鬧矛盾了?

    葉敏忽然想起月靈好幾天都悶在家裏,,默默的整理藥草,常常望著天空發呆。問她怎麽了,隻是搖頭。

    小蝶一聽,知道月靈什麽都沒有說,隻簡單的說:沒什麽,隻是可盈,我的表妹想不開出家了,大家心裏難免有些難過。

    出家了?她和羅胤不是挺好的嗎?

    可能是鬧矛盾了吧。總之,她入了空門。等月靈慢慢告訴您吧。小蝶隨即說明了來意。

    真的能讓月靈開口說話?!葉敏眼裏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小蝶點點頭,不過您得告訴我們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們好知道她的心結在哪裏。

    葉敏登時潸然淚下,為了能讓月靈說話,我什麽都告訴你們。

    難怪葉敏會這樣激動,讓月靈重新開口說話,是她多年的夢。因為不能象正常人一樣說話,很少有媒人過來說親,即便有,也是癡傻人家,葉敏不忍心將女兒送到這樣的人家,就一直沒答應過。

    事情要從十幾年前說起。月靈的父親名叫胡平瑞,是這一帶有名的木匠。一家三口雖然並不富裕,卻過著平靜而快樂的日子。葉敏有個妹妹,名叫葉蘭,比葉敏小2歲。葉蘭自小體弱,而葉敏身體好,人也能幹,未出嫁時就經常下地幹活。月靈六歲的時候,葉蘭的丈夫意外身亡,那時候,葉蘭才剛嫁過去四年,還未留下子嗣。不久,她瞎眼的婆婆也去世了。就隻剩下葉蘭一人。改嫁是受人唾罵的事情,所以,葉蘭隻好守寡,靠替別人洗衣,做針線過活。整日以淚洗麵。葉敏是個熱心的人,平時就愛照顧鄰裏,哪能看著妹妹受罪而袖手旁觀?幸好兩家離的並不很遠,隻有半個時辰的路。於是葉敏常去探望。葉蘭的丈夫還留下幾分地,但葉敏知她身體弱,就常常和丈夫一起幫她耕種,有時候就讓丈夫一個人去。胡平瑞是個憨厚老實的男人,並不抱怨什麽。這樣過了一年。

    第二年,葉敏懷孕了。在懷孕有2個月的時候,有一天,她留在家裏,叫丈夫去幫葉蘭鋤草。忽然想起給葉蘭做的衣服,所以就把月靈叫過來,讓她送過去。並告訴她,可能父親已經到地裏了,你到了不要大喊大叫,你小姨最近身體不好,可能躺在床上睡覺,別吵醒她。你隻管悄悄進去,把衣服放下就迴來,知道嗎?於是,月靈連蹦帶跳的去了。到了門口,想起娘說的話,就悄悄的推開了虛掩的門,走進院子。院子裏很安靜,她猜小姨可能真的在睡覺,就盡量放輕腳步。誰知到了屋門口,聽到裏麵有奇怪的聲音,她便悄悄來到窗前,用手指捅破一個小洞,掂著腳往裏看,卻看到自己的爹和小姨赤身裸體的抱在一起。月靈雖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但她第一反映就是趕快告訴娘。她氣喘籲籲的跑迴了家,把看到的都告訴了葉敏。葉敏驚呆了,但胡平瑞迴來的時候,她並沒有提這件事。葉敏太了解胡平瑞,他怕他責怪月靈,就告訴月靈絕不要說是自己告訴娘的。第二天,她跟在胡平瑞後麵,到了葉蘭家。當所有的事情都擺在眼前的時候,葉敏踢開門,走了進去。葉蘭跪下來求饒,葉敏氣的連眼淚都流不出來,隻狠狠的打了葉蘭一個耳光,飛快的跑出去。不小心摔了一交,頓時肚子象被刀絞一樣疼,她暈死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家裏了,肚子裏的孩子沒了。葉蘭跪在她床前,痛哭不已,企求諒解。然而,葉敏卻一句話都不說,眼淚一行行流下。第二天,葉蘭在自己家上吊自殺了。胡平瑞象瘋了一樣撲向她的遺體,就象抱著自己的妻子。於是流言四起。說葉蘭不守婦道,偷漢子,害姐姐流產。

    月靈永遠記得那天,父親滿臉疲憊問:月靈,是你告訴你娘的,是不是?有人看見你從你小姨家跑出去了。月靈說:不是。月靈記得母親告訴她,不要說是自己告訴的。胡平瑞想想又說,有人看到你進了小姨的屋子,偷了東西,交出來。月靈脫口而出:我沒有偷東西,我隻是趴在窗戶外麵看,沒有進屋。

    父親的目光變的陌生而可怕,他好象瘋了一樣,從廚房裏拿了一把鋒利的長刀,要割月靈的舌頭。多虧葉敏攔著,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你以後再敢說話,我就割斷你的舌頭。這是月靈記憶裏最清晰的一句話。胡平瑞把月靈關在柴房裏,每天都在外麵衝著柴房大吼,你再敢說話,我就割斷你的舌頭。然後月靈就聽到外麵有清晰的磨刀聲,聲聲鑽心。這是爹嗎?那個曾經那麽愛護自己,還給她做小木人的爹嗎?不是,不是……

    葉敏萬萬沒有想到胡平瑞會這麽在乎葉蘭,她一直以為胡平瑞隻是見葉蘭貌美,自己又有孕在身,不能伺候,才一時衝動犯了錯。後來,有一次胡平瑞喝醉了,他才說出一個隱瞞了多年的秘密。

    原來,在胡平瑞迎娶葉敏之前,就認識了葉蘭。那是在元宵節的燈會上,胡平瑞第一次見到了葉蘭。當時,葉蘭隻有16歲。她因體弱,走起路來似弱柳拂風,又生的秀雅俊俏,胡平瑞對她一見鍾情。葉蘭見胡平瑞雖不善言辭,卻很有一股男子氣概,也對她一見傾心。葉蘭因是第一次見麵,並未告訴他自己的名字,隻說,自己姓葉,家住鎮南葉家莊,。胡平瑞說我日後去找你,該怎麽找。葉蘭隻說,你就打聽葉家包子鋪,那就是我家的。你要記得找姐姐啊,我可有個妹妹哦。當時,葉蘭隻是想戲弄他一下,於是說了個小謊。想著定能水落石出的。第二天,胡平瑞便央求爹爹找媒人給他去提親。誰知道到了那裏,葉蘭的爹便問,你要給我哪個女兒提親?我有兩個女兒。媒人隻說,給姐姐提親。當時,葉蘭並不知道是誰來提親,隻知道給姐姐提,就沒有多過問。隻在包子鋪照顧客人。定親之後,胡平瑞常常來包子鋪吃包子,兩人含情默默,卻並未多言。胡平瑞隻說,等著,我很快來迎娶你。葉蘭隻是笑而不答。迎親的當天,葉蘭發高燒沒能出屋。昏迷中,葉敏已經到了胡家,入了洞房。胡平瑞大吃一驚,當他知道葉敏就是姐姐時,感覺葉蘭在戲弄他,於是很氣憤。但事已至此,隻能這樣了。胡平瑞見葉敏雖不如葉蘭秀美,卻也清麗端莊,就沒有再提以前的事。葉蘭不久就知道了,偷偷哭了幾天,也沒有告訴別人,隻恨自己當初的那個戲言。

    直到葉蘭的丈夫死後,有一次葉敏叫胡平瑞去給葉蘭送葡萄。正巧有幾個小混混調戲葉蘭,於是衝上去把人趕走了。葉蘭一下子撲到胡平瑞的懷裏,放聲大哭。之後她把六年前的陰錯陽差的親事說了出來。胡平瑞頓時追悔莫及,恨自己沒有弄清楚就匆忙迎親。掩埋在心底的感情一發不可收拾。兩人於是開始私下裏往來。為此,胡平瑞還跑了很遠的地方,去給葉蘭買打胎藥。

    葉敏怔在那裏,一動不動,她沒有想到丈夫和妹妹已經暗度陳倉一年有餘,還懷了他的孩子。葉敏從那以後,一句話也不說,時常默默的流淚。剛被放出來的月靈已經被嚇壞了,如今看到娘親變成了這樣,開始後悔。她覺得一切都是她的錯,從那以後她再沒有說過一句話。胡平瑞不久就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葉敏說完的時候,淚光隻在眼眶裏閃了閃,竟沒有流出來。

    唉,快二十年了,眼淚都流幹了。葉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現在都想通了,倒覺得我欠了妹妹什麽。不提了。隻是,月靈的心病,一直壓在我的心上。請你們幫幫月靈。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請您放心,我會盡全力醫好她的心病。朱風望著葉敏,不過在這之前,請先不要告訴她,我們會跟她說的。

    第二天,小蝶按計劃跟月靈一同上了山。走到那片樹林的時候,小蝶忽然停下來,笑嘻嘻的看著月靈。月靈有點不知所措,瞪大眼睛問她怎麽迴事。

    你想開口說話嗎?小蝶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月靈的臉色一下子變的刷白,眼睛裏閃著恐懼的光芒,然後她拚命的搖搖頭,向前跑了幾步又停住,慢慢的坐下去,用雙手捂住耳朵。

    小蝶忽然覺得好絕望,這麽多年了,一提起這件事,她還是這個反應。

    朱風從樹上跳下來,走到小蝶身邊,說:她以前也是這個反應嗎?

    十年前,我爹試過很多次,每次一提起來,她就這個反應,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耳朵,胡伯母說,當年關進柴房的時候,月靈一直這樣。幾天後,要放她出來了,她也一味的掙紮著不肯出來。

    她一定是怕聽到父親的吼聲和刺耳的磨刀聲。朱風說著,皺了皺眉頭。

    月靈似乎聽到他們的談話,目光裏流露出無比驚恐的神情,她站起來,向迴家的方向跑。

    朱風一個箭步,在她背後輕輕一點,月靈暈倒在小路上。

    你幹什麽?小蝶跑過來,蹲下來,將月靈抱在懷裏,不解的看著朱風。

    她需要放鬆。朱風輕描淡寫的說,她這樣情緒激動而混亂,誰也救不了她。朱風認真的看了一眼小蝶。

    那,現在怎麽辦?小蝶著急的看著他。

    這裏常有人路過,我們到那邊的草地上。他說著,將月靈抱起,放到百米之外的草地上。

    現在我們怎麽辦?

    給他一個夢境。朱風輕輕的在小蝶耳邊說,我現在要到她夢裏去給她一個新的夢境,不要吵醒她,大概半個時辰,我們都會醒過來。說完,朱風便盤坐在草地上,閉上了眼睛。

    小蝶坐在旁邊等,半個時辰後,月靈真的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朱風也醒了過來。

    小蝶滿心歡喜的看著月靈,等待她開口說話。

    月靈茫然的盯著小蝶,然後眼睛一眨,似乎清醒了。她看看朱風又看看小蝶,說,怎麽迴事?

    小蝶失望的看著她,因為月靈用的是手語。

    朱風卻輕鬆的站起來,說,你睡著了,沒事,我們該走了。

    小蝶不解的看著他,他隻是自信的一笑,說:一切順利。

    兩天了,月靈仍然沒有說過一句話。小蝶將信將疑的聽了朱風的話,等待奇跡的發生。奇跡沒有發生,小蝶卻意外的昏倒在路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家裏了。朱風和林元清都在身邊。

    爹,我怎麽了?

    小蝶,你暈倒在路邊了,是朱風送你迴來的,你不是給羅胤的爺爺送藥嗎?送到了嗎?林元清關切的問。

    小蝶想了想,說,送到了,迴來的路上頭一暈就倒了,後來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林元清替小蝶把完脈,說,你心脈很弱,你身體怎麽忽然怎麽虛弱了。我給你開幾副藥調節一下。你身體這麽虛,不要上山了,有什麽事,找朱公子幫忙。

    小蝶聽了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說,爹,你說我可以找他幫忙?

    是啊,等過一陣,就把你們的親事定下來。你們談,我去配幾副藥。林元清說著走了出去。

    小蝶問,我爹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

    朱風笑著點點頭,他說了很多,總之是答應我們的親事了。

    小蝶看著朱風冷俊的麵孔笑的竟象個孩子。

    剛才,在路上,看到了福澤庵裏解簽的婆婆,我還沒跟她說話,就暈了,真奇怪。小蝶又說,別告訴我爹,他不喜歡我提這些。

    那,她看見你了嗎?

    小蝶想想說,看到了。

    夕陽的餘輝照在階梯頂端的古老寺廟,福澤庵三個大字清晰可見。

    朱風站在台階的底層,將字條給了一個小孩子,小孩子登登的跑了上去,不一會,又登登的跑下來,從朱風手裏拿走一文錢。

    佛家重地,朱風恐怕不能進。

    一個滿麵滄桑的老婆婆出現在最高處的階梯上,一步一步的走下來,步步沉穩。

    朱風明顯感到一股仙氣正在緩緩靠近,他的眉頭皺了一下,拳頭下意識的握緊了。

    當婆婆走下最後一級台階,站在他麵前的時候,朱風徹底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你是仙?朱風平靜了一下心情,緊握的拳也慢慢的放開了。

    婆婆的笑容徐徐的蕩漾開來,溫柔而平靜。

    你為什麽來找我?她微笑的看著朱風。

    您曾給一位姑娘解過簽,您說“人生如過眼雲煙,凡事要看開些,不可作繭自縛”,您還記得嗎?

    婆婆點點頭,記得,不過,我還給另一個姑娘解過簽,她的姻緣是一個一身白衣,持一把紅簫的公子,不知她沒有告訴過你。

    朱風一聽,便知道是小蝶來求過簽,您是仙,當然算的準,不過,我來不是求簽,隻是,因為心中疑惑,來看看。

    看什麽?婆婆悠悠的問。

    今天我的一個朋友今天暈倒了,而她說暈倒前,見過您。所以,我來看看,是不是有人可能傷害她。

    那你看到了嗎?婆婆仍是笑吟吟的說。

    看到了。卻看不清楚。

    哪裏不清楚?

    既然您是仙,當然不會害她,但是,既然是仙,為什麽您對於她暈倒袖手旁觀?

    婆婆搖搖頭,不是袖手旁觀,和我有關,也和我無關。生死定術,因果輪迴,到時候一切都會明白。你不必再問,我也不會多說,請迴吧。

    朱風看著她登上一級一級的階梯,漸漸的遠去。朱風站在落日的餘光裏,忽然間感覺很迷茫。

    一天一天的過去了,月靈精神好了很多,不過總是一個人托著腮,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轉眼到了中秋節。鎮上的人們都喜氣洋洋,從早忙到晚。做月餅,準備幹果,準備祭拜月宮的嫦娥。羅胤在中秋節的前一天趕了迴來。林雲芝走的那天,羅胤也走了。本來這趟鏢說好派鏢局的另一個人去,但是羅胤實在想安靜一段時間,就跟了去。

    每縫的這個時候,月靈總會做很多月餅。今年也不例外。她挎著竹籃送月餅過來的時候,小蝶正站在樹上打棗。說是打,隻是抓住樹枝來迴晃,棗兒就劈裏啪啦的落下來。朱風卻拿著籃子在地上撿。

    月靈,快來撿,今年長的比去年多多了。小蝶在樹上笑著,又使勁的搖晃起來。

    忽然,小蝶一隻腳沒站穩,眼看就從樹上掉下來了,而朱風卻隻顧低著頭撿地上的棗。

    小蝶!

    朱風一個轉身,穩穩的接住了小蝶。

    月靈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說話了。

    小蝶從朱風懷裏跳下來,興奮的抱住了月靈。

    月靈,你能說話了!你能說話了!小蝶看著月靈,又說,你再叫我一聲,叫我一聲。

    月靈卻呆在那裏,想說又說不出。

    小蝶眼一閉,暈了下去。

    小蝶!小蝶!月靈叫起來。

    朱風將小蝶抱進屋,放在床上。

    小蝶,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月靈,我能說話了……月靈眼淚流了出來,雖然說話,卻不是很流利。

    朱風慌了,本以為是小蝶故意暈倒騙月靈說話,現在卻仍然不醒,他想起上次小蝶暈倒的事,心裏一急,也在床邊叫她的名字,小蝶,小蝶。

    小蝶撲哧一下笑了,睜開眼睛。

    月靈見她醒了,也破涕為笑。

    朱風一看,舒了一口氣。在小蝶鼻子上輕輕一捏。

    我們剛才是騙你的。小蝶笑嘻嘻的說。

    為什麽—騙我?月靈不解。

    因為朱風說我們需要刺激一下你,你才能徹底衝破心裏的障礙。因為人在緊急時刻常做一些平時不敢做的事。

    這是怎麽迴事?月靈不解。

    還記得上次在草地上做的那個夢嗎?那是朱風給你的夢境。那才是治療你心靈恐懼的關鍵。是個偏方,一般人不會。今天是幫你突破最後的障礙。小蝶樂嗬嗬的說。

    月靈想了一想,笑了,我明白了,謝謝朱公子。

    不過,你要多練習說話,因為你太長時間沒有說話了,很生疏。朱風笑笑。

    月靈點點頭說,好,你們吃月餅,我迴去告訴我娘。

    月靈放下月餅,轉身跑出去,象一隻輕快的燕子。

    小蝶在朱風臉上輕輕一吻,就跑了出去,爬上了棗樹上的梯子。

    小心點。朱風在下麵喊。

    羅胤正在院裏練舞,忽然聽到有人叫羅胤,於是轉身看去。

    月靈?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月靈。

    是我,羅胤哥。月靈看著她微微的笑。

    羅胤走過去,你能說話了,月靈?

    月靈點點頭。

    羅胤象做夢一樣,他象小時候一樣攬起月靈的腰,在院子裏旋轉。這一幕正好被陸蕭蕭看見。羅胤既然不能娶小蝶,那麽娶月靈就是陸蕭蕭最希望的。因為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很喜歡月靈,月靈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而且秀外惠中,小時侯就經常陪她下棋。自從月靈母親的腿壞了,家裏的活都是月靈一個人做。月靈也很少來了。不過逢年過節,還是會過來問候。

    好了,好了,小心月餅。月靈叫道。

    羅胤把她放下來,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對不起,月靈,我又以為是小時候了。不過,我實在太高興了,你終於能說話了。

    月靈已羞的滿臉通紅,說,沒關係。我是來給羅夫人送月餅的。

    月靈。陸蕭蕭走過來,你剛才,是在跟羅胤說話嗎?

    是。夫人,我是來給您送月餅的。

    不是說過嗎,有人的時候叫夫人,私下裏叫伯母伯母。

    伯母伯母……

    真是太好了,月靈能說話了。是哪個神醫把你治好的?

    是,朱公子,小蝶的朋友。月靈看了一下羅胤的臉。

    不管是誰,治好了就行。羅胤笑道,隨即又拔劍起舞,劍劍逼人。

    林元清聽到月靈叫他林伯伯的時候,很是吃了一驚。他四處望望,才問月靈,剛才是你再叫我嗎?

    月靈笑了,是我,林伯伯,我能說話了。

    林元清訝異的看著月靈,真是太可思議了,太不可思議了!你是忽然間就能說話了嗎?

    不是,是朱風朱公子幫我治好的。

    林元清眉頭微蹙,朱風?他,是怎麽治的?林元清難以相信自己十幾年來都束手五策的病症竟然讓一個不懂醫術的年輕人治好了。

    於是月靈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夢境?你剛才說他給了你一個夢境?林元清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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