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哭泣的人,不是我嗎?比起別人,算起來,陛下待我,還真的不算好。”


    他涼薄的指腹,帶著厚厚的一層繭子,描摹著自己的臉。


    嬴政很是不適應這種姿勢,但是……他卻沒躲。


    “你要怎麽樣,才肯放過嬴鈴,高長恭,你是恨我的吧,不然怎麽會讓我如此為難,若是你恨我,現在你就殺了我吧!”


    嗬嗬……


    “殺你了?陛下,我怎麽舍得呢?”


    “楚趙伐秦,秦朝官員也是對陛下的暴虐忍到極限,陛下屁股底下的龍椅,早已搖搖欲墜……前有餓狼,後有我這隻老虎,看你備受折磨,看你忍受煎熬,比起殺你,更讓我覺得開心!”


    嬴政心裏一梗,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他沒想過,兩人見麵,會是這般劍拔弩張,這人的一字一句,都好似在誅心。


    高長恭見他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笑容愈深。


    “隻要陛下處死嬴鈴,隻要陛下答應臣所提出的條件,這秦朝的江山,這天下,臣都會給你奪來。”


    男人說話的時候,是湊近嬴政耳邊的,一點一滴的唿吸聲,似冬日的寒霜,噴灑在他的耳朵邊上。


    “用一個孩子,換秦國的天下,這買賣,不虧的。”


    高長恭的話,就好似惡魔的召喚……引誘他墮入權利的深淵。


    “小哥哥,我好累,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以往,他隻要喚高長恭小哥哥的時候,這人的心情,就會立刻變好,盡管是再生氣,也是舍不得責罰他分毫的。


    高長恭捏著他臉頰的手微微的顫動,睫毛垂下。


    “你方才……叫我什麽?”


    男人的聲音,好像也帶了一絲顫意,唇瓣微動,挨著自己越來越近。


    “小哥哥,小哥哥……小哥哥!”


    嬴政一遍又一遍的叫著他,越到最後,聲音越小,直至……泣不成聲。


    “小哥哥,你要王後的位置也好,要我的天下也好,我隻想求你,不要傷及無辜。”


    無辜?


    蘭陵王頓時推開嬴政,神色諷刺。


    “你隻知道嬴鈴無辜,那我呢?”


    “你一聲不響離開我的時候,我難道不無辜嗎,瓔珞,你可真夠殘忍的。”


    在我理清楚自己感情,想要麵對的時候,以為自己終將不再是一個人的時候,你呢……給我的是什麽?


    留下的,不過是裹了蜜的荊棘,將我整個人,整顆心,都給網的死死的,我貪戀荊棘上的甜蜜,可卻要承受著甜蜜之後的鮮血淋漓!


    男人的神色,擊潰了嬴政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


    他緊緊的環抱著腦袋,發瘋似得逃離,一步一步,在雪中跌倒數次,曾高高在上的帝王……何時有過這麽狼狽的時候。


    “阿政,你怎麽了?”


    嬴政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麽地方,隻覺得撞在了一堵硬硬的牆壁上,待他反應過來,才發現,那是白起素日穿著的鐵皮盔甲。


    “阿政。”


    白起什麽時候見過這麽脆弱的嬴政,他皺眉,攔住嬴政。


    “怎麽哭了?”


    在他的認知裏,嬴政是不會哭鼻子的,也不會像眼前這般狼狽不堪。


    “是不是有人惹你不高興了?”


    嬴政搖頭,聲音沙啞。


    “寡人……寡人要有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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