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言蹊一笑,“陸總?認識啊。”


    混這一行的誰不知道陸仰止?就好像學音樂的不知道貝多芬,學畫畫的不知道梵高一樣。


    陸相思卻陷入片刻沉思,而後走到她麵前,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唐言蹊挑了下眉梢,“噢,我不一定願意迴答。”


    “你……”陸相思果然被她激起了脾氣,可是又沒辦法發作,“你這個人……”


    唐言蹊腳步一錯,理都沒理她,徑自往不遠處走去。


    說實在話,她不討厭這個性格別扭的小丫頭,甚至經常能在她身上感覺到某種似曾相識的氣場。


    可是她也時刻沒有忘記,五年前那鮮血淋漓的手術台。


    時隔多年,她不想為自己的選擇去怨恨任何人,但每每看到陸相思那張眉眼隱隱有了雛形的臉,她都會忍不住想——


    如果她的孩子當年活下來了,如今,大約也是這樣的年紀。


    她時刻也沒有忘記,陸相思是陸仰止的女兒。


    是他和莊清時的女兒。


    “你那天潛入服務器的時候是怎麽把我的代碼刪掉的?”陸相思追在她身後。


    唐言蹊沒言語,就這麽繞著後麵兩個展台又轉了兩圈。


    陸相思依然緊跟不舍,目光一寸寸緊逼著她,執拗又倔強。


    “忘了。”唐言蹊被她追得煩了,隻能停下腳步,無奈,“小祖宗,你爹可是一本行走的教科書,你有問題怎麽不去問他?”


    一提到爸爸,陸相思的眼神又黯淡了些,“他兩天沒迴家了,我找不到他,宋秘書說他忙。”


    唐言蹊一怔,倒了嘴邊的一句“他住院了”到底還是沒說出口,想了想,隻能含糊道:“他可能過段時間就迴去了。”


    也不知道是病得有多重,連女兒都要瞞著。


    陸相思聞言沒覺得有多安慰,眼神僵硬地盯著展台,也不看她,“每個人都這麽說。”


    “你爸爸是真的很忙。”唐言蹊道,“你再等兩天吧。”


    但願如此吧,她在心裏默默迴憶了一下前兩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那時候在醫院……醫生也沒怎麽多談他的病情,她以為就是個普通的胃病,竟然鬧得兩天都沒迴家?


    心裏幾乎是下意識地掠過了某種想去醫院一探究竟的念頭,很快被她強製性地撇在腦後。


    陸相思用鞋尖劃著地板,稚嫩青澀的臉蛋上刻著與年齡不符的涼薄與無所謂,“爸爸不準我學這些,他迴來也不會教我的。”


    唐言蹊徹底震驚了,“他沒教過你?那你是怎麽學的?”


    陸相思眼珠一轉,道:“這樣吧,你告訴我你是怎麽破譯我的代碼的,我就告訴你我怎麽學的。”


    唐言蹊一眼就看穿了女孩天真爛漫的背後深藏不露的奸詐,心道真不愧是陸仰止的女兒,小小年紀就已經把交易和談判的規則摸得這麽透徹了。


    她微微一笑,以極為親切和藹的口吻反將一軍道:“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好奇。”


    說完,拔腿就走。


    陸相思被她氣得眼睛都瞪圓了。這女人真是!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油鹽不進的人?!


    她又一次衝到女人麵前攔住她,小臉蛋上表情僵硬得要命,“好,那我先告訴你。”


    唐言蹊從善如流地一拍手,“說。”


    陸相思的臉色大概隻能用“忍辱負重”四個字來形容了,她咬牙道:“你不要告訴別人。”


    “我看心情。”對方笑眯眯。


    “唐言蹊!”


    “小點聲啊祖宗,這裏禁止大聲喧嘩。”唐言蹊掏了掏耳朵,什麽叫上梁不正下梁歪,爹屬喇叭的,女兒也成天嚷嚷,這脾氣大的……


    陸相思遏止著想發飆的衝動,黑葡萄般的眸子仿佛要噴火,“這件事沒有多少人知道,你最好別讓我發現你把它泄漏給第三個人聽!”


    她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壓低了聲音道,“其實……我爸爸的書房裏收集了很多酒神編的代碼,將近整整四本書的手寫草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酒神就是我的老師。”


    唐言蹊嬉笑的麵色陡然凝固,眸光輕輕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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