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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隻黑色圓炮筒像一隻獨眼;在它幽幽的注視下,林三酒爬上了另一艘船。早朋仍然騎在沉船上沒有動,問道:“分辨好船的辦法是什麽?”


    “看起來沒有泡過水的垃圾。”林三酒隻說了這麽一句,早朋就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她滿麵疑慮地打量了林三酒踩過來的船幾眼,發現裏麵沒有垃圾,轉過了目光:“你自己的船裏什麽也沒有。你給我的拖來這一艘,裏麵的垃圾是什麽?”


    “是這個。”林三酒從腳下撿起了一片幹燥平整的口香糖包裝紙,“你看,垃圾在這艘船上。”


    “你以為我傻嗎?”早朋哼了一聲,“你有大把機會把它換一個地方。喂,你叫他們過來。”


    “你想幹什麽?”


    “緊張什麽?”早朋笑了,“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你們才是一組的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一腳踩進來的關係,林三酒身下的這艘船此時正隨著水波搖搖晃晃;她雙手緊攥著座位邊緣,沒有迴應對方的譏諷。


    “你們剛才以為我沉下去了,任我怎麽唿喊也沒有朝我這兒看上一眼,”說到這兒時,從早朋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幾乎都像是浸透了恨:“……等我總算坐穩了的時候,發現你們討論得聚精會神,好像命都掛在上頭一樣。”


    她毫無笑意地勾了一下嘴角。


    “……你們都已經知道怎麽分辨好船了,沒道理拖了這麽久,卻隻找出了一艘。反正我是越想越不信。”她聲音低啞地說,“在我炮轟娜塔莎的前一秒,她那時正在那艘船上四處摸索,好像還撿起了一個什麽東西。剛才聽你一說,我倒是明白了,她撿起來的肯定是一個垃圾。如果她那一艘真的是好船,現在你們手上就隻剩三艘船了。”


    林三酒盡量忍住沒有露出表情。


    “你們怎麽舍得把好船讓給我?”早朋挪了挪肩膀上的黑色炮筒——正徐徐靠近的另外二人被她的動作驚了一跳,腳踏船在他們猛地一頓之下吱嘎噶地響了一陣——這似乎娛樂了她,讓她歇斯底裏地笑了幾聲。


    “開近點,”她坐在沉船上命令道,像閱兵一樣看過了幾艘船內部;另外二人拖過來的船裏,分別有一個飲料瓶和一個揉起來的紙團。她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似乎難以決定該要哪一艘好,過了幾秒,她抬頭問:“你們兩個,誰願意坐上這個女人踩過來的船?”


    菲比恩與圓臉男人對視一眼,前者幹巴巴地說:“……我坐吧。”


    這句話卻不知怎麽讓早朋下了決心——她一揮手製止了菲比恩的動作,反而指了指圓臉男人身下的船:“不,你坐。我要你這一艘。”她又指著菲比恩說,“把你拖過來的這一艘給我。”


    在黑色圓筒的注視下,幾人手忙腳亂地換了一通船;等終於換完的時候,所有的船都在湖麵上搖搖晃晃。


    “好了,現在你們退迴去,”早朋拍了拍黑色圓筒,謹慎地說:“你們退遠了我再上船。”


    “你搞這麽一通,有什麽意義?”菲比恩揚聲問道。


    “她不信我拖來的是好船。”林三酒一邊說一邊轉過了方向盤——她的船一動,後麵二人也跟著動了,仍然保持著直線。


    “對,”早朋一笑,“你們肯定不會把好船給我,到底是你們自己坐的是好船呢,還是你們拖來的是好船……我不知道,我得碰碰運氣。她是給我送船的,你們兩個是接應她的——”


    留給她的那兩艘腳踏船,此時正停在早朋一伸手就能夠著的地方。她一邊用目光掃視著船艙內部,一邊繼續說道:“她很有可能猜到我會起疑心,說不定為了讓我上當,她的兩艘船沒有一艘是好的。那麽作為接應她的人,你們很大幾率會拖一艘好船給她。我排除掉她的船以後,從你們的四艘裏選兩艘,怎麽也該夠我撐到對麵了。當然還有其他可能性,不過總歸是六選二的問題,我也隻能選最有可能的那個了。”


    一次拖一艘腳踏船就很吃力了,否則她肯定恨不得把能拖的都拖走。


    “以前沒發現,你這個人的彎彎繞太多了,”菲比恩忍不住說,“我都跟不上你來來迴迴的這一套……”


    “都滾迴去吧,”早朋咬著牙笑道,“你們不是要搭什麽橋嗎,去吧,去試驗一下這個狗屁通關辦法。”


    除了槳片破開水麵的聲音,一時間誰也沒有迴應她。待雙方拉開了一段距離以後,早朋將黑色圓筒扔進新船裏,吃力而小心地一點點爬了進去。


    湖麵上,兩邊的船漸漸越行越遠,隻有船尾劃出的水紋一圈圈蕩開、撞上彼此。


    第一個開始出事的,是圓臉男人的船。他處於直線中間,船壞得猝不及防;乍然間身子一斜,驚得他忙朝前方滑出了一聲唿喊:“喂!”


    菲比恩迴頭掃了他一眼,重新背過了身。


    林三酒在最後看得清楚,一顆心登時緊攥了起來;就在她以為這二人又要反目的時候,隻見菲比恩伸手一解繩結,一直被他拖著走的海鷗船就被鬆開了,順著水波朝後飄去——中年紳士探出胳膊,使勁又推了它一把,喊道:“快上去!”


    圓臉男人哪裏用他催,拚命把船朝前蹬了幾下,從一側探出身子,在抓住海鷗船尾時,他也沉沉一聲跌進了水裏——當他剛才坐的船徹底沉進湖底以後,他也氣喘籲籲地爬進了海鷗船,一下一下地蹬著它往前走。


    “換地方!”林三酒壓低嗓子提醒了他們一句。


    菲比恩腳下放慢了速度,圓臉男人猛踩了一會兒腳踏船,從他身邊擦過去,變成了直線上第一艘船。幾人踩了一會兒,眼看著離船堆還有不到一分鍾的距離了,中年紳士的船突然發出一聲悶悶的斷裂響聲,往前歪歪扭扭地滑了一段兒,開始慢慢往下沉了。


    “盡量往前多踩幾步,”林三酒急忙喊道,“看準時機爬上去!”


    當她駕船駛過菲比恩的時候,後者的臉色一片雪白。他踩了幾下船就不動了,此時正僵硬地坐在座位上,看著水逐漸漫進船裏。林三酒頂替了他的位置,朝前方抬眼一掃,喝道:“圓臉!”


    “我不叫這個名字,”圓臉男人咕噥了一聲,飛快地朝前踩了幾步,離那一片手指形狀的船堆又近了點兒——但他還沒碰到船堆,林三酒的聲音就從後方響了起來:“他快撐不住了,下船!”


    圓臉男人的身子僵了一僵——即使看不見臉,也能感覺到他的不情願。


    “下去!”林三酒吼了一聲。


    圓臉男人低低地咕噥了一句,一把抓住了繩子中央部分,朝前方縱身跳進了水裏——船被繩子拽得一歪,但總算沒有沉下去。借著繩子的長度,他使勁往前遊了幾下,終於從水中一伸手,“啪”一下搭在了船堆最前方的一艘黃鴨子上。


    “準備好!”圓臉男人迴頭叫了一句,鬆開繩子一踢,那艘腳踏船就晃晃悠悠地往後飄了出去。林三酒立即故技重施,同樣抓著繩子往水中一跳——等她搭上了圓臉男人的船時,菲比恩的船正好從湖麵上消失了最後一個角。


    中年紳士泡在水裏,手搭在林三酒的船上,唿哧唿哧地直喘氣,一臉死裏逃生的青灰色。


    “快,”林三酒朝圓臉男人催促道,“他那一艘撐不了多久了!”


    圓臉男人濕淋淋地從黃鴨子上站起來,喘著氣爬進了下一艘平頂船裏,把黃鴨子往後推了出去;剛一站穩,他又趕緊從平頂船爬進了下一艘藍鯨魚。同樣的過程再次重複了一遍以後,船也就像擊鼓傳花一樣一個個地傳了下去——菲比恩的船沉了兩次,兩次他又都及時因為傳過來的新船而保住了一條命。


    等三個人都精疲力盡地癱在船上的時候,林三酒這才意識到,早朋的尖叫聲正在湖麵上像炸雷一樣迴蕩。


    “怎麽迴事!”她撕心裂肺地叫道——與她剛才的歇斯底裏一比,現在她的聲音裏充滿了真正的絕望。“怎麽可能……兩艘船都沉了!”


    就算知道是怎麽迴事,林三酒還是沒忍住坐了起來,朝外張望了一眼;這一眼,叫她在震驚之餘差點咬碎了自己一口牙——她的運氣怎麽會這麽差?


    也不知道該不該誇早朋身手敏捷——她沒想到,對方竟然又一次爬上了沉船,隻不過這一次是站在了上頭。早朋的兩艘船都堅持了不短的一段距離,最後一處沉船點離退船處隻有區區三五米了,她此時就站在退船處正前方,隻有胃部以上露在水麵上,仿佛一個剛露頭的水鬼。


    “臉色別這麽難看……你沒發現嗎,”從另一艘船上傳來了菲比恩虛弱的聲音。“她的槍筒掉了。”


    就在林三酒一愣時,圓臉男人踩著藍鯨魚從另一邊趕了上來——把所有船都堆在一起,隻是一個表象;他們這麽做的真正目的,是為了能把好船一艘艘地排列起來,盡可能伸遠一點兒“迎接”他們。在兩旁其他船的掩護下,這條由三艘船組成的直線就不那麽引人注目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菲比恩的話一樣,遠方早朋的影子正近似瘋狂地在水中拍打摸索著,好幾次甚至因為找得太過焦急,而差點一扭身摔進水裏。她又像狼嚎、又像碎片般的聲音,遠遠近近地飄蕩在空氣裏。


    幾人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圓臉男人問道:“接下來怎麽辦?”


    林三酒眯起眼睛朝遠方看了一會兒,神色漸漸鬆了下來。


    “還能怎麽辦,”她微微吐出一口氣,“我們該去退船了。”


    發了!這就是我這個痛苦的gang門卡了整整一天的產物……希望大家喜歡(x)……不喜歡也行,希望不要棄文……棄文其實也行,希望繼續給我打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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