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紀綱也是一個帥氣有加的男人,要不李秀賢和張麗也不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他,紀歌和紀莫雨也不會長的如此的美麗帥氣。


    可是現在,躺在床上的那個老人,頭發花白了,皮膚也都鬆弛了,滿臉都是皺紋。


    跟那個意氣風發的紀綱,和那個令人討厭的紀綱比較起來,這個人完全就沒有了記憶裏紀綱的樣子,純粹的就成了耋耄老人了。


    “姐,你來了?爸的狀況不太好,進來的時候隻是說腦溢血,可是後來檢查爸的腦袋裏有一個腫瘤,已經很大了,這次是摔了一跤之後,腫瘤破裂了,導致的腦溢血,醫生的意思是爸隨時都可能離開,他的嘴裏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也許還有什麽心願未了吧。”紀莫雨沒有想到紀歌這麽快就來了。


    張麗也在一旁守著紀綱,她沒有理會紀歌,紀歌也沒有理會她,多年的恩怨也不是一會半會就可以化解的。


    “把他的片子拿給我看看。”紀歌翻開了紀綱的眼皮,又查看了一下臉上的血絲。


    “好,在這裏。”紀莫雨把紀綱的片子遞給了紀歌。


    紀歌接過了片子仔細的看了起來,腫瘤在靠近中腦部位,是一個很危險的部位,看樣子這個腫瘤已經有些年頭了,才能長的這麽大,不過在法國紀綱應該早就知道自己的頭部有腫瘤了,可是他為什麽就不去做手術呢?


    這個腫瘤不是惡性的,如果早早的做了手術就會沒事的,也不至於到現在的地步,如今腫瘤破裂了,血管也止不住血,還是要開顱,開顱了也不一定修複的好。


    “莫雨,醫生沒有要求做手術嗎?”紀歌看完了片子問紀莫雨。


    “要求了,可是那時候爸還有一點兒意識,他堅決不要做。”紀莫雨迴答道。


    “他不會做手術的,在法國的時候就檢查出來了,那都是十多年前了,那時候還很小,醫生就讓他做手術摘除了,可是他不信,後來就經常頭暈,頭疼。我也勸他了,他還把我罵了一頓,我也沒有辦法,隻能是吃藥控製了,哪裏知道這個腫瘤越長越大,最後還是要開顱!”張麗坐在那裏幽幽的說道,她的眼睛看著紀綱,眼神空洞。


    都已經出國的人了,還怕做手術,這是有多麽的愚昧無知,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也真的是咎由自取。


    “誰是病人的家屬,病人已經快不行了,到底做不做手術,你們商量好了沒有?”醫生又進來催了,不過當他看到站在紀歌身後的穆思修的時候,聲音一下子就變的溫柔了。


    “穆總,您也在啊?”醫生的臉一下子 就變了。


    “嗯,這個病人的情況怎麽樣?”穆思修這個時候也沒空去計較這些,很多醫生都是這樣的,也不能怨他們。


    “很不好,開顱也隻是試試,沒有什麽把握,主要就是看看能不能把血管接好,如果不行的話,那也就……”醫生的話也說不下去了,這病人上了手術台,那就是聽天由命了。


    “嗯,你等一下,我們再商量一下。”穆思修讓醫生等著,他看著紀歌和紀莫雨。


    “紀歌,怎麽樣,有做手術的必要嗎?”穆思修問紀歌。


    “已經沒有必要了,這個瘤子長在血管上,現在是血管破裂導致顱內大出血,想要止血就必須要把腫瘤摘除,現在的情形,如果要摘除腫瘤,就會引起更多的血管破裂,病人的顱內出血已經很緩慢了,還可以存活幾天,你們 就盡快的辦後事吧。”紀歌研究了一下片子和紀綱現在的情形,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再挨一刀了。


    “姐,就不再搶救一下了嗎?”紀莫雨很心疼父親,從小父親就特別的疼他,他前段時間還背叛了他,讓紀莫雨的心裏很是不好受。


    “你姐說的對,你爸已經沒有搶救的必要了,搶救也隻是個形式,會讓你爸白白的再挨一刀,就讓你爸安靜的離開吧。”一直在一旁的張麗這個時候又說話了。


    紀歌才抬眼看了看張麗,發現張麗也在這段時間裏老了不少,她給紀歌的印象一直都是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對自己的要求很嚴格,做到很完美,可是今天她的頭發是淩亂的,沒有擦脂粉的臉也很是憔悴,黑眼圈也有了,魚尾紋也都顯露了出來。


    “不要看我,我已經很醜很老了,跟你媽和你鬥了一輩子,你們不好過,我也不好過,都是為了這個男人,說實話我很愛他,不過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得到過他的真心,我也不怕告訴你,紀歌,你和你母親贏了,這是你爸早就立下的遺囑,你們看看吧。”張麗站了起來,從包裏掏出了一封信。


    “莫雨,你爸的後事就交給你了,你是兒子,就應該承擔起這些,我現在是怎麽來的,就怎麽離開了。”張麗最後再看了一眼紀綱,就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紀歌把信交給了穆思修,穆思修看到那信已經是拆開了的,張麗應該是看過了。


    信封裏麵確實就是紀綱立的遺囑,時間也就是李秀賢去世的那一年,信紙已經有些兒發黃了。


    遺囑裏提到,紀綱百年之後,要求和李秀賢合葬,那就是十年前紀綱就知道自己有腦瘤了。


    張麗輸了,可是李秀賢也並沒有贏,兩個女人都很悲慘。


    一個女人陪著紀綱一輩子,卻沒有得到他的心。


    一個女人守了紀綱一輩子,卻沒有得到他的人。


    “姐,那可以讓爸和大媽合葬嗎?”紀莫雨也知道紀綱沒有救了。


    “不能,我母親去世的時候說過,堅決不進紀家的祖墳,就讓她一個人在外,她不想再迴到這個讓她傷透了心的地方。”紀歌很堅決的迴絕了。


    像紀綱這樣的男人,太多太多了,想什麽都得到,終究吃虧的都是女人。


    “歌兒,歌兒。”紀綱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的眼裏也都是血紅的,他的視線很模糊,不過他還是看到了紀歌。


    “你說,還有什麽事。”紀歌麵無表情的對著紀綱。


    “沒事了,沒事了,你來就好了。”紀綱的臉上在看到了紀歌之後,露出了笑容,他的嘴裏也都是血,笑起來血就流了出來。


    他就就一直那麽看著紀歌,臉上的表情很是滿足,直到他的笑容僵硬了,大家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


    醫生被眼前的一切給驚呆了,這個病人一直在堅持著,要見穆太太一眼,看了一眼就安靜的離開了。這執念是有多深,挺讓人感動的。


    “爸,爸,爸,你不要走,不要走啊!”紀莫雨撲到了紀綱的身邊,看著那慢慢變的蒼白的臉,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我們迴去吧。”紀歌的鼻子也有一點兒酸,她不能安慰任何人,她還需要安慰呢。


    對於紀綱對自己所做的一切,紀歌都原諒他了,不過他對母親做的一切,她是不能原諒他的。


    母親到最後寧可自己在國外做孤魂野鬼,也不想迴到這個讓她流淚傷心的地方,可見紀綱對她的傷害有多深。


    母親守候了一輩子,為紀氏獻出了自己的一生,可是換來的卻是孤獨的一生,母親傻那是因為她愛著紀綱。


    紀綱想跟母親合葬也隻是覺得對母親有愧疚,他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可能這兩個深愛他的女人都不知道吧。


    不過現在的一切都隨著人的逝去而消散了,他們三人之間的恩怨,也就這樣化解了。


    穆思修扶著紀歌,離開了紀綱的病房,留下了還在傷心的紀莫雨,那都是他成長的路上必須經曆的事情。


    “老婆,你還傷心嗎?”穆思修開著車,這一切都太快了,紀綱雖然很令人討厭,不過他在去世的時候,卻沒有折磨任何一個人,走的還是很幹脆的。


    就在這短短的幾天,紀莫雨就經曆了父親去世,母親離家出走的事情。


    紀歌也就是父母雙亡了,說不難過那是不可能的,在十歲以前,紀綱還是很愛紀歌的。


    紀歌可以迴憶到自己坐在父親的肩頭,在家裏到處的走動,父親把自己放在膝蓋上,教自己數數,每次父親出差都會給她帶很多的東西。


    直到她十歲的時候,父親帶迴來一個小小的男孩子,要求母親接納他,紀歌躲在門後,看著母親第一次對父親發火,她讓父親滾,父親那一次還真的很聽話,三個月之後就帶著小男孩滾了,還滾出了紀家,在外麵另起爐灶了。


    那個小男孩長的很漂亮,紀歌不懂大人們的紛爭,她帶著那小男孩在別墅裏玩耍,好吃的好玩的都給他。


    母親李秀賢雖然對父親很恨,可是對小男孩也挺好的,她覺得小孩子沒有錯,有錯的是大人。


    紀莫雨就在紀氏的老宅裏度過了快樂的三個月,他的心裏一直都喜歡這個姐姐和大媽。


    父親離開紀氏老宅之後,基本上就沒有迴來,母親也沒有提出離婚,兩人就那樣的僵持著,一僵持就是幾十年,直到兩人都化作了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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