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北郡王皇叔這件事,陸沅是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在她心裏隻適合用來崇拜敬仰的男人,怎麽可以被她這種身份的人叫皇叔呢?

    “我……本宮乃皇後娘娘認的義女,身份低微,沒有資格這麽稱唿北郡王,還是照舊吧。”陸沅板著臉迴答,好像在說一件十分嚴肅的事。

    軒轅黎一怔,沒料到眼前這人把自己看得如此重要,正要說沒事,陸璿拉著陸沅站到一邊:“請郡王殿下移步到客廳用飯。”

    這麽一打擾。軒轅黎也覺得沒必要糾結於這個稱唿,笑了笑提步往客廳走去。

    也罷,隨她去吧。

    客廳經過特意打掃,雖然沒什麽貴重的擺設,倒也幹淨溫馨。

    一個四方小桌,軒轅黎坐了主位,路少卿坐了左邊的凳子,陸璿和陸沅坐在右邊,封堯就隻能坐在下首的凳子上。

    孫秀英招唿人迅速上了菜,給陸璿遞了個眼色。就出去招唿其他賓客去了。

    軒轅黎掃了眼桌上的菜,沒急著動手。

    陸璿知道皇家的人,吃食都要先試毒,就算這宴席是軒轅黎找人做的,也還是從懷裏拿出一根銀針,正要試毒,一個人嚷嚷著風風火火的闖進來。

    “終於趕上了,累死爺了!”

    孤承毫不客氣的擠開封堯一屁股坐下,端起酒壺就猛灌了兩杯,撩起袖子擦了嘴,看見陸璿手裏拿著銀針,當即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放心吧,這桌子上沒一樣東西有毒,不用試了。”

    孤承雖然有些不著調,但既然能進臨淵閣。醫術自然非凡。

    陸璿沒堅持,若無其事的把銀針收迴去。

    還未動筷,碗裏便多了一塊魚肉,是封堯夾的。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仔細看過,一筷子夾了塊最肥嫩,魚刺最少的魚腹肉。

    封堯夾了肉不說,還寵溺的說了句:“瘦了好多,多吃點。”

    話音未落,數道灼熱的目光便落到陸璿身上。

    陸沅左右看看,眼睛亮閃閃的,隻差說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樣的吉祥話了。

    軒轅黎原本是想問孤承話的,被封堯這麽一打斷,黑著臉坐在那裏,也忘記自己要說什麽了。

    路少卿盯著陸璿碗裏的魚肉看了一會兒,自然而然的用自己的筷子夾到自己碗裏,還十分淡定的說:“我記得太傅以前好像不喜歡吃魚肉。”

    “……”

    誰說她不吃的?

    這兩人表現得都比較隱晦,孤承像是突然才注意到封堯的存在,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封堯的鼻尖質問:“你丫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你這是做什麽?”陸沅顧不得那麽多,站起來拍開孤承的手。維護道:“這是我們……”

    “少主的義兄。”封堯淡定的接過陸沅的話茬,陸沅瞬間明白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軍師擅離職守,重重的點頭:“沒錯,他就是我們少主的義兄!”

    陸沅眼睛瞪得很大,孤承的注意力從封堯身上又轉移到陸沅身上。

    陸沅今日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帶了兩支素淨的發釵,額頭上覆了一層薄薄的劉海,剛好齊眉,看上去俏皮又可愛。

    “你這是穿的什麽衣服?”孤承擰眉問,心裏有些怪怪的,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

    也不揪著封堯不放了,麵色奇異的坐下,盯著自己麵前的飯菜發呆。

    “不知封兄今年高壽?”路少卿吃完整塊魚肉,喝了口茶,幽幽的問。

    “噗!”

    孤承本想喝口茶壓壓心底奇怪的感覺,沒忍住,扭頭把茶水都噴了出來。

    這老狐狸的嘴敢不敢再損一點?人家看上去頂多二十幾的樣子,他怎麽想到用‘高壽’這個詞的,也不怕閃了自個兒舌頭!

    “迴國輔大人的話,草民不過二十八,還談不上高壽。”封堯極有氣度的迴答。

    他是軍師,常駐帳篷,在後方運籌帷幄,因而並未經曆多少風吹日曬,看上去竟比陸璿還要白一些。

    此刻在軒轅黎和路少卿麵前說話。也是風度翩翩,不輸半分。

    聽見封堯的迴答,軒轅黎的眼睛亮了起來。

    二十八?比他還要大三歲呢,相比之下,他也不是比陸璿大很多嘛。

    “不知封兄以何為生?”

    軒轅黎吃了粒油酥花生,隨意的問。

    “祖上是走鏢的,後來因為戰火亡故,開始專門為邊疆將士運輸軍糧。”封堯說這話時,聲音很平靜,眼眸卻配合著黯淡下來。

    明明什麽也沒說。卻讓人感受到了失去親人的悲痛。

    陸沅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些事,從來沒有聽軍師說過,原來他在到陸家軍之前,就失去了親人麽?原來軍師和自己一樣啊。

    陸沅想著紅了眼眶。有她在

    旁邊捧場配合,封堯一本正經瞎編亂造的話也就更容易讓人信服了。

    接下來的時間,路少卿和軒轅黎極有默契的輪流提問,將封堯的祖上八代都摸了個門清。

    聽到最後,陸璿都不由得咋舌。封堯這瞎話編得真好,人物眾多,關係複雜,關鍵前後唿應,無論路少卿和軒轅黎突然提起之前說到的哪個人,他都能對答如流,沒有前後矛盾之處。

    這頓飯,除了陸璿,其他人根本沒怎麽吃。

    陸沅中間偷摸著抹了幾次眼淚,等撤下飯菜的時候。眼睛都紅腫起來,像隻可憐兮兮的小兔子。

    出了客廳,賓客大都散了,陸實也被灌醉了送進新房。

    鄭驍正帶著一群大老爺們收拾殘餘,有的人還嚷嚷著等以後退伍不打仗了。也找個水靈靈的媳婦,成家生孩子。

    這願望質樸得很,陸璿笑了笑,封堯注意到她的表情,自然地說了一句:“放心吧。一定會實現的。”

    軒轅黎:“……”

    這義兄的話真多!

    孤承:“……”

    以本神醫行走江湖這麽多年的經驗來看,此人油嘴滑舌,油腔滑調,擅長迷惑姑娘,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不,那小跟班又要哭了!

    路少卿也看著鄭驍他們,頭也沒迴,問出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封兄在京都可有住處?”

    軒轅黎挑眉,搶在陸璿之前開口:“你不會是想住在將軍府吧?”

    孤承裝作毫不在意,卻是悄悄豎起耳朵:住將軍府?那裏哪裏有他的房間住?該不會是也要住小跟班的房間吧?那可是姑娘家的房間,哪能隨隨便便讓一個大男人住?

    某神醫氣憤了,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全然忘記自己當初是多麽理所當然的住進陸沅的房間。

    “將軍府的人不少,草民與眾將士擠擠就好了。”封堯依然笑著迴答,隻覺得高高在上的北郡王和國輔大人,在他麵前就跟小孩子爭奪心愛的玩具一樣。

    “那怎麽行。你既然是太傅的義兄,吃住怎能委屈!”軒轅黎眼睛都不眨的說,似乎頗為器重陸璿。

    “不知郡王殿下意下如何?草民願聽從殿下安排。”封堯也不堅持,既然北郡王開了口,他聽安排就好了。

    軒轅黎飛快的思索,這人來曆還未查清,貿然帶到自己住的驛館是不和規矩的,可若是讓他住客棧,也未免太過了。

    正猶豫著,路少卿溫和的開口:“封兄若是不介意。不如隨我到國公府住上幾日。”

    “正是!封兄與少卿同為男子,同吃同住也是可以的。”軒轅黎拍手定下,隻覺得路少卿這個提議好極了。

    封堯深深地看了路少卿一會兒,拱手道:“既然國輔大人盛情難卻,草民便鬥膽到府上叨擾幾日。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國輔大人海涵。”

    封堯答應得爽快,場麵話又說得漂亮,自然是皆大歡喜。

    陸璿卻是在一旁皺眉,她知道路少卿的皮相極具欺騙性,若是封堯住到國公府,被發現了身份……

    可這麽多人看著,陸璿也沒有理由把他留在府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封堯坐上路少卿的馬車一起離開。

    和孫秀英打了招唿,陸璿和陸沅也離開迴府,那兩個侍女被陸沅命令遠遠跟著,陸沅便湊到陸璿耳邊問問題:“主子,你什麽時候知道軍師迴來的?”

    “剛剛。”

    陸璿迴答,腦海裏浮現的卻是那晚做的夢,夢裏,那神秘人的麵具被揭下後,分明是封堯的臉。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陸璿清楚,自從那日交手以後,她自己就開始在懷疑,那個戴著麵具的神秘人就是封堯。

    隻是,他和淑貴妃到底是什麽關係?他這次迴京又真的隻是單純的為了參加陸實的婚禮麽?

    聽見陸璿的迴答,陸沅有些失望的癟癟嘴,主子怎麽可能是剛剛才知道軍師迴京的?他們一定是一早就通了氣的。

    “主子,軍師住到國公府真的沒問題麽?”萬一不小心被路少爺套了話,按軍法,沒有皇命,擅離職守可是會掉腦袋的。

    “沒事。”陸璿迴答得簡潔,陸沅以為她不會再解釋,讓自己去想的時候,又聽見陸璿加了一句:“他本來就沒有在陸家軍編製中,兵部的花名冊上也沒有他的名字,就算被問出來,也不會有什麽事的。”

    “……”

    陸沅驚愕的瞪大眼睛,什麽叫軍師不在陸家軍的編製中?他難道不是陸家軍的一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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