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七天,沒有人打擾李魚,李魚的艙室內,時不時響起一陣琴音。


    第七日,夜,雲霄閣飛舟之上再次聚攏了大批的修士,藍星弟子身份不夠,也無法淩空飛渡,赤星、紫星修士卻是紛紛腆著臉跑過來湊熱鬧,離著青州陸地已近,不可能再有神通強大的海妖魚怪作亂,就連風雷殿也有三名赤星修士在王磐的帶領下過來湊熱鬧。


    雲驚空、段文浩、柳長風大咧咧地端坐在主位上,薔薇夫人厚著臉皮也湊了過來,唯獨聞天行不為所動,待在自己的坐舟之上不出來。


    五艘飛舟自動靠攏,緩緩前行,眾修士都想就著月光聽著海浪享受一頓音樂大餐,這幾日,柳長風和藥仙穀弟子的“啦啦啦”讓眾修聽得懷疑人生,沒見過有人把一首樂曲接連彈奏千遍萬遍的,太不要臉了!


    而這幾日,一部分愛音樂的修士已經根據李魚當日亂彈的曲子,創作出了自己喜歡的曲子,甚至有人還專門為曲子填了詞,隻覺得收獲不小,今日李魚有新曲問世,自然不能錯過。


    一千多名修士,至少有九百人支起了耳朵。


    喝下一杯烈焰焚心之後,琴音響起,李魚身後,夏寶、夏冰、夏雪、秋師妹、小雲兒等多名雲霄閣女弟子隨著琴音唱了起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天際頭,一輪明月灑下皎白光輝,落在舟頭,灑在李魚的身上,化作一層朦朦朧朧的光暈,十指彈動間,琴音流淌,清麗婉轉的唱詞在眾人耳畔迴響。


    沒有任何一名聽眾發出任何聲音,柳長風、段文浩酒杯高舉,卻忘了啜飲。


    不時有人抬頭望月,更多的人則把目光落在了李魚身上,原本有人在心中抱怨李魚為何要在夜間賣弄,此刻看著這人,看著這月,聽著這曲,心間的不滿早已隨風消散,隻覺得這曲子,這場景,就應該出現在這月夜。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隨著嬋娟二字,琴音緩緩消散,李魚的十指也離開了琴弦。


    鴉雀無聲!


    李魚轉身,與夏寶四目相望,目光中情意綿綿。


    這一幕,落入了無數人眼中,有男修暗自羨慕,有女修攥緊了小手,輕咬紅唇,恨意如草在心中滋生,恨不得把夏寶抓起來丟到海裏,自己站在這月光下,站在李魚身後。


    殊不知,人人都在這月光下!


    躲在人後的唐穎,心中如有蟲蟻在咬。


    沒有少女不喜歡浪漫,沒有女子不喜歡在人前光彩奪目,可浪漫就在眼前,光彩奪目卻不屬於自己,最讓人痛恨的是,這份榮耀原本是應該屬於自己的!


    申薇偷偷看了一眼眼神糾結的唐穎,又看了一眼李魚,目中有恨意閃過。


    蘇晴癡癡地盯著李魚、夏寶,隻覺得李魚身周的月光比別處要多,隻覺得這輪明月仿佛是特意為李魚、夏寶照亮,漸漸地,李魚的身影變成了另一個男人,而自己,站在了夏寶的位置上。


    鳳琳兒輕咬紅唇,盯著李魚、夏寶看了又看,心中莫名鬱塞,隻覺得這一襲青衫的少年格外討厭,卻偏偏又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不僅蘇晴覺得這輪明月格外眷顧李魚,不少人都有這樣的感覺,李魚身周的月色漸至漸亮,遠遠望去,仿佛這少年在發光。


    一聲輕咳,打斷了眾人的美好。


    “這個……小子,適合老夫的曲子呢!”


    柳長風笑眯眯地說道,一臉的阿諛巴結。


    “老賊!”


    不知道多少人心中暗罵。


    更有不少人紛紛把目光望向了李魚,暗自祈禱著李魚不要給柳長風譜曲,一首曲千遍萬遍地彈,再好聽也變成了噪音,任誰也受不了。


    高瀾、柏崖、武宗三人望向李魚的目光中滿是祈求之色,“啦啦啦”已經折磨的他們神經衰弱,睡夢中在“啦啦啦”,說夢話也在“啦啦啦”!


    雲驚空、段文浩、薔薇夫人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頭。


    斬山道人早已在心中大罵。


    “這就來!”


    李魚淡淡一笑,修長的手指再次撫上了琴弦,樂風一變,悠揚淒婉,口中更是輕聲哼道: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


    路裏風霜風霜撲麵幹


    紅塵裏?


    美夢有幾多方向


    找癡癡夢幻中心愛


    路隨人茫茫


    聲音腔調有些古怪,一時間沒有人能聽明白詞中之意,不過這淒美的樂曲卻讓眾修一個個迴味無窮,也顧不得去探索李魚唱的是什麽。


    可就在“人茫茫”這三字過後,琴音嘎然而止。


    這才幾句呀,就完了?


    眾人不明所以,紛紛盯著李魚細看,卻見李魚皺了皺眉頭,搖了搖頭,手指再次在琴弦上跳了起來,琴音變幻,時快時慢,或悠揚,或激昴,卻不見淒婉,迴不到方才的曲風路線。


    “抱歉!”


    李魚苦笑,衝著幾名銀星高人拱了拱手。


    隨後,從一側的案上取了一杯烈焰焚心飲下,深唿吸,待情緒平穩過後,調了調琴弦,樂聲再起,由方才的淒婉變成了激昴,大氣磅礴。


    前奏過後,李魚隨著樂曲唱道:


    傲氣傲笑萬重浪


    熱血熱勝紅日光


    膽似鐵打骨似精鋼


    胸襟百千丈眼光萬裏長


    僅僅四句詞過後,琴音再次中斷,李魚又一次皺了皺眉頭,撫亂了琴弦,閉目沉思了起來。


    眾人麵麵相覷,這是鬧哪般?記不起詞了,還是覺得這曲風不夠美?挺好的呀!


    樂曲長而激昂的前奏早已讓沈鐵手、肖戰、李猛等人血脈沸騰,驟然停下,人人心中被勾得癢癢,恨不得把李魚抓起來打一頓。


    “小子,什麽意思?”


    這一次,開口詢問的是段文浩,一臉狐疑地盯著李魚,這樂曲撩撥的他心潮澎湃,沒見過這麽吊胃口的。


    “晚輩一向喜歡完美,少幾種特殊的樂器來伴奏,此曲……不妥……等等吧!”


    李魚說道,伸手去拿酒盞,結果,酒盞卻是空的。


    “我來,我來!”


    夏樂非常狗腿地一步搶出,麻利地拿起酒壺替李魚斟滿。


    一杯酒過後,琴音再起。


    依然激昴,眾人還以為李魚要續方才的曲子,結果,曲風似乎稍有改變,隨後,李魚用聲音來告訴大家,這不是方才的那一首。


    我劍何去何從


    愛與恨情難獨鍾


    我刀劃破長空


    是與非懂也不懂


    我醉一片朦朧


    恩和怨是幻是空


    我醒一場春夢


    生與死一切成空


    一切成空,一切成空,一切成空……


    卡殼了一般,接連唱了多句“一切成空”,琴音再次中斷,李魚神情憤怒地撫亂琴弦,胸膛陣陣起伏,隨後,緩緩閉上了雙眼。


    沉默,鴉雀無聲!


    沒人惹你呀,彈得好好的發什麽飆?怎麽就“一切成空”了?


    不少人麵麵相覷,氣氛突然間就變得壓抑了起來!


    柳長風臉色陰沉,心中有怒火在燒,三次了,接連三次,什麽意思?


    段文浩、雲驚空麵麵相覷,雲驚空暗自想笑,段文浩卻是一陣咬牙切齒,盯著李魚上下打量,心中陣陣衝動,想把這小子抓起來扔到海中。


    “小子,開個價吧,這首曲適合貧道!”


    還是斬山道人上道,知道此刻該自己開口了。


    李魚睜眼,扭頭望了過來,皺了皺眉頭,問道:“你確定,不後悔?”


    “不後悔!”


    斬山道人連連點頭,瞄了一眼柳長風,生怕柳長風橫刀奪愛。


    “那好吧,隻有曲,沒有詞,晚輩功底不夠,沒辦法填好這首詞,前輩如果喜歡,自己填詞,自己開價!”


    李魚爽快地說道。


    “沒有詞?無妨,曲子完整就好!”


    斬山道人答應的也爽快,他要的就是曲子,至於唱,還是算了,他的唱功還不如柳長風。


    “慢!”


    柳長風突然伸手阻止。


    “慢尼瑪!”


    斬山道人差點破口大罵,一張老臉紅成了豬肝色,強忍著怒火,起身衝柳長風深施一禮:“前輩不是已經有一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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