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貝卡·萊維興匆匆的和唐群英去置辦年貨。


    路途遙遠,無論蔣健還是唐群英以及新加入臚濱府的公職人員,一個都沒有迴老家的。


    “稀陶,除夕之夜隆重,頭盤、湯、副菜、主菜、蔬果甜品一主六配鹹備,可否?”


    唐群英搖頭:“春節,由古代歲首祈歲祭祀演變而來。吃、穿、戴、用、貼、迎送往來,統名曰為年貨。太平年節也是靠天吃飯,你我妮娜、知府大人,燒上六個菜包一頓餃子足以,其餘銀錢置辦其它。你莫要鋪張,更不該按西洋法來,否則弄巧成拙,惡了你的心上人。”


    麗貝卡·萊維立即緊張起來:“稀陶,那還是你做主,我掏銀子。”


    唐群英翻了個大白眼。


    兩個女人,裹著厚厚的棉襖,遊走在臚濱府熙攘的街頭,馬車和車夫在外麵盤桓等裝貨。


    今年的臚濱府,當真熱鬧。


    自清軍入關定都京城,滿漢雜居,經濟文化彼此交流影響關係密切。


    漢人的習俗被滿人吸收,春節也成了漢、滿共俗。


    唐群英帶麗貝卡·萊維先買了年糕、粘火勺,說是等供奉祖宗牌位時候要用。


    並購置鬆香火燭若幹。


    牛羊雞魚鹿豬肉,其中鹿和豬都是野味。


    酸奶酒,燒鍋,茶餅,糖球,煙絲……


    麗貝卡·萊維被桃木雕刻的神荼、鬱壘、秦叔寶、尉遲敬德、福祿、判子等門神所吸引,一時間流連忘返。


    後來又看見了形形色色的春聯,胡亂要買。


    唐群英趕忙阻攔:“你看的這些,為滿人春聯。春聯習俗,乃漢人傳至滿人。漢人用紅紙書寫,滿人用白紙。受漢人影響,滿人也開始認為白色不吉,在白紙春聯一圈鑲上藍、紅兩色的邊裝飾。至於我們,自然要買全紅色的。”


    麗貝卡·萊維恍然大悟。


    她要學的還有很多。


    至於集市上的木馬、三弦琴、簫、胡琴、鬼臉臉譜、獨繩、高蹺、獨輪等等則為當地蒙人春節慶典所需物事。


    漢人叫春節,旗人則叫元旦。


    與後世西曆一月一日的元旦不同。


    二女兜兜轉轉,在集市流連一天,挑來撿去,貨比三家,好不容易才湊齊所需之年貨。


    迴家卸貨,進屋一看,趙傳薪還沒迴來。


    麗貝卡·萊維頓時有點慌:“春節在即,他仍不迴來,稀陶你道為何?”


    “你若是能鬆弛心神,他或許就迴來了。”唐群英無奈道。


    “稀陶言之有理。”麗貝卡·萊維深以為然點頭,然後繼續憂心忡忡碎碎念:“他為何還不迴來呢?”


    唐群英:“……”


    怕是魔怔了。


    ……


    趙傳薪此時在奎特沙蘭的白房子。


    奎特沙蘭下半夜兩點左右,白房子四周靜謐異常。


    趙傳薪和星月現在需要安靜而無人打擾的環境。


    院子裏點上一盞燈,屋裏點上一盞燈。


    似乎全鎮子上,唯有一個房子亮著燈。


    比利亞·加爾維斯起夜,遙遙的看見白房子處亮起如同鬼火般昏暗搖曳的光亮,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這幾天,每天晚上他都能看見那個房子亮著燈,白天房門緊鎖,窗戶被簾子擋的嚴嚴實實。


    怕不是鬧鬼?


    他心虛的提上了褲子,望了一眼夜空群星璀璨,終於驅散了心頭的寒意,趕忙轉身迴屋。


    白房子裏,星月操縱黑色傀儡工匠研磨數日真視水晶鏡片。


    這幾天,趙傳薪都沒有刷新《舊神法典》。


    他的每一天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都在陪伴星月造“新眼”。


    每塊真視水晶,先切割成大致圓形,然後拿精靈刻刀磨削表麵,讓鏡片球麵曲率半徑符合要求。


    之後用成型的金剛石磨削鏡片表麵研磨拋光,之後用各種目數的絲織物進行細致拋光,使其高度光潔透亮。


    這樣能造出一枚基本的鏡片。


    星月要造的新眼睛,相當於光學鏡頭,需要多組鏡片。


    這些鏡片需要緊緊地和鏡筒貼合,因為沒有熱膨脹係數低的合適塑料,就隻能用精鋼打造鏡筒。


    鏡片的內外徑便需要符合裝配要求,鏡筒一體成型包裹。


    鏡片邊緣需要塗墨,以減少鏡片內麵反射和雜散光。


    這些工藝繁雜精細。


    星月的真視水晶眼,達不到顯微效果,磨出的鏡片達不到參數要求,起初隻能將就。


    佩戴上新眼後,用新眼進行更精細的打磨。


    真視水晶本就具備成像效果,可遠可近。高精度研磨後,顯微效果卓絕,已經超越當代所有顯微鏡。


    如此往複循環,直到星月滿意為止。


    有了高精度可調焦的顯微鏡做眼睛,星月最先改造升級的是傀儡奴仆體內中控符文碎片。


    中控符文碎片是傀儡的運算和控製核心,是信息處理、命令執行的最終單元。


    星月給傀儡奴仆改造升級中控符文碎片,將原本的低檔微處理蟲絲換上更纖細的高檔處理蟲絲,寶石嵌體研磨的更細小,不但將運算通路和控製通路集成於同一底板,指令係統初步完善。


    星月稱之為——超標量蟲絲流水結構。


    同樣大小的中控符文碎片,但已經可以控製傀儡奴仆內所有蟲絲的並行運動軌跡。


    這種改造升級,傀儡奴仆的運動精度已經堪比黑色傀儡工匠。


    這時候,星月操縱傀儡奴仆,將黑色傀儡工匠拆卸,用顯微眼打造新的中控符文碎片安裝到黑色傀儡工匠體內。


    等黑色傀儡工匠完成升級,再操縱黑色傀儡工匠研磨精度更高的真視水晶鏡片。


    過程極其繁瑣,需要耗費大量的耐心才行。


    等黑色傀儡工匠安裝更高級的真視水晶鏡片組後,用傀儡奴仆和黑色傀儡工匠彼此升級。


    循環往複,直到最後已經沒有升級空間。


    星月將中控符文碎片由8條蟲絲處理架構,升級到16根、32根、64根、128根,256根,最後512根為止。


    此時的黑色傀儡工匠能夠多核心高並行處理動作任務。


    然後星月才開始給趙傳薪改造軟金甲。


    首先升級中控符文碎片,然後更新蟲絲動力係統。


    以往星月種“金屬”很潦草,但他重新打造的軟金甲外殼部件,將軟金“種”的厚薄適中,關節處的每一寸都務求精密,密封材料貼合度超高。


    在深海中,海水高壓下,哪怕鑽進去一絲水汽都算不合格。


    進化了眼睛後,星月“看”到了黑白軟金的細微差別。


    黑色軟金防護效果更高,密度更高,但柔韌性差一些。


    因而以黑色為底材。


    白色軟金防護效果稍差,但柔韌性高,受力後容易拉伸變形然後迴彈,所以星月在肩胛、手臂內外側、手肘部位、手腕、胯部、大腿內外側等部位以條形白色軟金與黑色軟金相連。


    如果甲胄中彈,白色軟金相當於減震。減輕重量,增加防護效果,又達到了避震和防破損目的。


    從外觀來看,新軟金甲相當於黑色為主,多了些規則的白色線條。


    別說,真別說,改造後的軟金甲看上去賊拉風。


    星月告訴趙傳薪:“現在,你的甲胄在性能上已經超越舊皇的混沌甲,所以這幅甲胄已經有資格稱為——混沌甲。”


    沒等趙傳薪試驗混沌甲性能,就繼續和星月改造八楞光劍。


    趙傳薪和星月連續試了數種金屬鍛造方式以及合金,都不足以碾壓傀儡士兵的光刀底材。


    趙傳薪的混沌甲性能提升,但力量提升有限。


    他需要以巧破力。


    最好的辦法是做到真正的“削鐵如泥”。


    不但光刃強度加強,底材強度也要超過光刀,兩者疊加可以輕鬆對抗舊皇的精純光刃。


    最後挑不出最佳材料,星月提議:“或許我們應該試試將光刃符文加裝在伱的精靈刻刀上。”


    “額……”趙傳薪不大願意。


    精靈刻刀不但可用於戰爭,也是生活小助手,趙傳薪實在不願意拿它冒險。


    星月勸說:“即便不成功,也不會損壞精靈刻刀。”


    “那萬一你要是給我弄壞了呢?”趙傳薪猶豫問了一句。


    星月古井無波的說:“那就當我沒說過這句話。”


    “……”


    星月從什麽時候開始學壞來著?


    老趙是那種,你越信誓旦旦他越不信的人。


    反之,他倒偏要試試。


    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典範。


    星月打造長長劍柄,容納整根收縮狀態精靈刻刀。


    其內部暗藏蟲絲和光刃符文碎片,外加簡單中控符文碎片和能量寶石。


    第一次試驗,延展中的精靈刻刀將蟲絲全部斬斷——失敗。


    星月默默運算,否定了無數方案。


    趙傳薪見星月技窮,忽然說:“當初尼古拉·特斯拉認為愛迪生的直流電模型效率低,由於電壓限製,從發電機到用戶直流電隻能傳輸3公裏多點,需要大量的發電站來提供電力。所以他提議使用交流電,每秒電流切換60次方向,便能以最小功率損耗跨越更長的距離。當我看見舊皇如今能夠長距離發射光刃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交流電。你為何不按照這個思路嚐試一下呢?”


    星月立即嚐試用中控符文碎片變幻光刃符文碎片激發方向。


    嗤……


    一道光刃鑽出,將岩石地麵射出個洞。


    趙傳薪駭然後退。


    這要是切到了他的腳,以後可能大家就會管他叫——趙瘸子。


    星月開始升級中控符文碎片,將簡單的16根蟲絲處理架構,改為32根。


    切換光刃符文碎片激發震蕩頻率,由每秒30次改為每秒60次。


    手柄發射出的光刃短了些,將白房子的窗戶玻璃射出一個洞,光刃擊中三十米外的一棵牧豆樹消失。


    星月說:“真是又短又長。”


    趙傳薪問:“能不能又粗又長?”


    星月:“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星月改60次震蕩為20次,一道長長的光刃射出,慢慢地、射程很短地在三米外消失不見。


    星月說:“雖然長,但消失的很快。”


    趙傳薪搖搖頭歎息:“不持久。”


    星月將震蕩20次變為10次。


    一道光刃自手柄彈射,沒有任何載體,居然在手柄前延伸出一米半左右凝而不散。


    趙傳薪唿吸急促了一下。


    星月說:“當震蕩頻率高,射程增加,威力小,消耗能量大。震蕩頻率低,射程短,威力大,能量消耗低。你是對的,尼古拉·特斯拉的確是天才。”


    星月升級光刃符文碎片,縮小體積增加性能,然後喪心病狂的在劍柄有限空間內安裝了24枚光刃符文碎片。


    他操縱中控符文碎片啟動劍柄。


    沒反應。


    趙傳薪皺眉:“失敗了?”


    星月說:“不,是比較費寶石。”


    他在劍柄內同時安裝了六塊寶石。


    嗤……


    24股光刃同時彈出,凝成了一柄純光刃組成的光劍,沒有任何底材。


    黑色傀儡工匠將光劍遞給趙傳薪,趙傳薪手持劍柄揮舞,如若無物的將窗戶斜著切開,玻璃卻沒散架碎裂。


    收了光刃,黑色傀儡工匠接過劍柄,星月重新排列光刃符文碎片。


    劍脊,劍鋒光刃密集,其餘部位甚至鏤空。


    它將劍柄遞給趙傳薪:“現在再試試看?”


    這次劈砍窗戶更加絲滑,切出的紋路更加細膩。


    趙傳薪迴憶與傀儡士兵戰鬥細節,皺眉道:“沒有底材的確很神奇。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當傀儡士兵的光刀向我劈來,我拿光劍抵擋,如果對方的光刃切開我的光刃,那我豈非不設防的麵對光刀?”


    “絕對不可能。”星月自信滿滿道:“舊皇雖然掌控光刃符文,但他沒有發揮符文的潛力。《舊神法典》世界思維與地球不同,他們路走歪了。看舊皇和傀儡士兵升級後的眼睛就知道,他們進化的方向是視野廣度,而非調焦。舊皇新搜羅的真視水晶工匠應該研磨了鏡片,但是他並不懂得鏡片組合,用的並非鏡頭,頂多隻是放大鏡而已。”


    趙傳薪想起舊皇發射光刃,射程和光刃威力、長度單一。


    很顯然,舊皇隻是偶然掌握了某個光刃震蕩頻率,甚至不明白原理。


    而他和星月根據尼古拉·特斯拉的思路,完全掌握了光刃的秘密。


    見趙傳薪實在擔心,星月給劍柄安裝了32枚光刃符文碎片,安裝八顆能量寶石。


    一柄光劍的造價驚人,幾乎快花光了趙傳薪的家底。


    星月將精靈刻刀納入劍柄後端。


    前麵可彈射光劍,收了光劍,後麵可彈射精靈刻刀,一柄兩用。


    趙傳薪很講義氣的說:“這次讓你來為這把新劍取名。”


    星月也不客氣:“讓我命名,劍名——春光。”


    春光劍,好騷氣的名字。


    星月又根據光刃改編激發方向震蕩原理,給趙傳薪用軟金造了一把光刃槍,彈夾不是子彈,是一枚低等級蔚藍水晶。


    星月說:“這把槍可發射光刃,和舊皇光刃威力相仿,射程最多百米,無堅不摧。不受風向影響,百米內精度準百分百。但空氣中水汽、塵埃、顆粒會影響威力。一顆低等級蔚藍水晶,可發射20道光刃。”


    趙傳薪望向窗外,五十米外有一顆石頭。


    星月在眼鏡上給出準星和夜視功能,趙傳薪抬手一槍。


    嗤……


    眼鏡上分享了黑色傀儡工匠的望遠鏡調焦後視野,趙傳薪清楚看到,那顆拳頭大的石子的凹陷處多了個洞。


    當真是指哪打哪。


    一顆價值2萬金幣的低等級蔚藍水晶,才能發射20道光刃。


    這“子彈”的造價也太高了些。


    星月說:“休息片刻,等天亮後,你要熟練掌握風神烙印,練習禦風滑翔。混沌甲,春光劍,光刃槍,禦風滑翔,你又多了四張底牌。”


    趙傳薪聽到“底牌”二字,想到了混沌掠殺者。


    他眼中精光一閃:“或許還能再多一張。”


    他和星月說了一種並不新鮮的戰爭方式——火攻。


    他們研究到天光大亮。


    墨西哥的這個季節是旱季。


    每天都晴空萬裏,大地幹涸,植被蔫頭耷腦。


    整個一二月份的降雨量,估計不會超過5毫米。


    地主家的羊瘦骨嶙峋,放羊小子阿居雷·伊達兩天挨頓罵,三天挨頓打。


    他向上帝祈禱了無數次,然而上帝連清晨的露珠都吝嗇降下一滴。


    發現約翰·康斯坦丁家的庭院燈還亮著,他眼珠子轉了轉,前去敲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阿居雷·伊達髒兮兮的瘦臉綻放笑容:“先生,您家裏的庭院燈還亮著,我隻是來告訴您一聲,否則浪費了燈油。”


    他發現約翰·康斯坦丁精神奕奕,一點都不像剛起床的樣子。


    趙傳薪麵無表情點點頭:“沒事,家有這條件。”


    “……”阿居雷·伊達訕笑:“先生,您真是富有。不像我,早上隻能嚼上一點牧豆渣子充饑。”


    趙傳薪一齜牙,丟過去一塊大列巴:“其實我和你一樣可憐,這個時候隻能吃些大魚大肉,連點新鮮蔬果都吃不上。你吃不上飯,為何不食肉糜呢?”


    阿居雷·伊達張大嘴巴:“……”


    果然肉食者鄙,竟能問出何不食肉糜?


    但他的小機靈,終究為他換來了一大塊麵包,雖然這麵包死硬死硬的。


    對窮人來說,大列巴這種食物也講不上水土不服。


    阿居雷·伊達開心的辭別趙傳薪,趕著羊繼續上路。


    他聽見了一陣狗叫聲和馬蹄聲。


    羊群被驚的亂竄,阿居雷·伊達嘴裏塞著大列巴支支吾吾咒罵不已:“該死的,哪個遭瘟的嚇到了我的羊?”


    然後看到了一群人,有騎馬的,有步行的,隊伍裏還有狗。


    為首騎馬的漢子,還背著一把溫徹斯特杠杆步槍,雖然舊,但那可是從美國進口的好武器。


    阿居雷·伊達不敢咒罵了,老老實實驅趕羊群讓路。


    “孩子,這裏是奎特沙蘭對嗎?”為首漢子居高臨下問。


    “是的,你們從哪裏來?”阿居雷·伊達見這群人全是男人,覺得來者不善。


    “我叫費力西亞諾·卡蘭薩,我們從聖布埃納文圖拉來。”漢子語氣溫和:“我們是過路者,想找地方歇歇腳。”


    阿居雷·伊達鬆口氣,指著白房子方向道:“鎮子上沒有旅店,不過我看約翰·康斯坦丁先生在修繕房子,還安置了貨櫃,或許他想開店也說不定,你們可以去碰碰運氣,在那裏休整。”


    費力西亞諾·卡蘭薩點點頭,剛想勒緊韁繩讓馬前進,忽然轉頭對阿居雷·伊達說:“孩子,我看你是個有見識的好孩子,你想不想出人頭地?或者,你對現在的處境是否滿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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