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光,不足以照耀龐大的羊群。


    格桑和蘇巴畢竟還沒長成,幹飯和拉姆家的兩條牧羊犬,也不足以對戰太大的狼群。


    所以拉姆騎馬,和本傑明·戈德伯格禦敵於外,循著狼王悠長的叫聲而去。


    反射著瑩瑩綠光的群狼,正列隊前行。


    見了兩人一馬,它們駐足觀望。


    本傑明·戈德伯格對拉姆說:“你騎著馬離遠些。”


    拉姆立刻搖頭,很講義氣的取出弓箭:“不行,狼會殺了你。”


    “聽話。”本傑明·戈德伯格摸了摸拉姆被風吹得枯燥的頭發:“俺提著馬燈,去去就迴。”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身高已經超過拉姆了。


    拉姆從馬背,又取下叉子槍,想要交給他。


    叉子槍是藏兵三寶,另外兩寶,一是藏刀,而是藏矛。


    叉子槍是原始的火繩槍,前麵帶著叉子,可以點燃火繩遠射,也可以端著槍戳刺近戰。


    當初和入侵的英國人打仗,靠的就是這三寶。


    本傑明·戈德伯格搖搖頭,給予拉姆一個安心的笑:“你拿著防身。”


    十多匹狼稱得上大狼群了。


    它們排兵布陣,對本傑明·戈德伯格並不怎麽畏懼,反而圍了上來。


    拉姆見本傑明·戈德伯格將馬燈放在地上,大赤赤的站定了,與群狼對峙。


    等到包圍圈縮小,本傑明·戈德伯格忽然一聲爆喝:“畜生,還不速速退去?”


    那凜凜不可侵犯的架勢,並沒有讓拉姆覺得安心,反而小心髒突突的不行。


    說來也怪,夜色籠罩的曠野,來自身體單薄少年一聲吼,群狼嗚咽著,夾著尾巴頓作鳥獸散。


    拉姆瞠目結舌:他是怎麽做到的?


    傳說,有大德的高僧喇嘛,能靠一身法力降服獅子。


    難道她的南迦巴瓦也有這種本事?


    拉姆的目光都快拉絲兒了……


    本傑明·戈德伯格收起了師父傳給他的驚神刺,等狼群飛奔逃竄的遠了,才樂嗬嗬的轉身迴去。


    師父親傳法寶,果然非同凡響,於無聲處聽驚雷!


    ……


    大漠裏,天上飛客棧。


    這裏的綠植麵積,已不單單能給天上飛降低兩三度溫度那麽簡單。


    這裏的綠植,不但抵禦住來自東麵的沙塵侵襲,還有向東蔓延的趨勢。


    七八個人工湖周圍,到處是狐狸、地鴉、野鴨、盤羊的蹤跡。


    旱獺鬼鬼祟祟,站起來查看那匹被狼群驅趕出來的老狼,是否又在惦記它這一身肥膘。


    這裏有寄生在白刺上的鎖陽,有肉蓯蓉,有鬱鬱蔥蔥的沙蔥。


    有三條人工溪流,水泵晝夜不停地汲水,順著岩石溝渠蜿蜒流淌,不時地向兩旁草地滲透,最後消失於遠方的沙地中。


    一條岩石鋪就的道路,一直向南伸展出四十多裏。


    一匹老狼,眼中流露著洞穿世事的滄桑,跟著羊群慢悠悠的踱步。


    有羊要吃路旁的防沙帶青草,老狼就會將羊驅趕迴去。


    羊無疑是怕狼的。


    老狼看看天色,去路旁的石柱處,舔舐石盤裏的水。


    它忽然抬頭,見岩石路遠方來了一群孩子。


    那些孩子背著糞簍子,嬉鬧著由遠及近。


    他們看見老狼並不畏懼,老狼同樣也不怕他們。


    雙方井水不犯河水的擦身而過。


    隻是老狼多看了幾眼那個挺胸凸肚最神氣的孩子,他有一口齙牙,看起來好像個旱獺,或者大耗子。


    那些孩子沿著路,將糞簍子裏的草栽進沙地中,澆一點水,立刻在地上插上三角小旗,以標記自己的勞動成果。


    小旗上寫著名字,有的叫“小耗子”,有的叫“李鐵娃”,有的叫“墩子”……


    水囊裏的水,都用來澆灌草木,他們就自己跑去暗河井去重新灌滿甘冽的暗河水,先灌個半飽,再去天上飛換酬勞。


    老狼目睹了一切。它的眼角有一道疤,那是奪取狼群王位時,戰敗者的符號。


    差一點,它就瞎一隻眼。


    脫離狼群的獨狼,通常是很難活下去的。


    老狼流浪到天上飛,如今靠牧羊混口飯吃。


    能活著就不錯了,還要什麽自行車?


    一念及此,它仰頭長嗥一聲,警告那些吃到顏色發黃的草的羊滾遠點。


    幹活須得賣力氣才行,那人晚上才會多分些羊肉,畢竟每天僅有一頓飯,過夜不食。


    這片違背自然規律的草場,在接近沙漠邊緣的草發黃,而內部的草木則綠到發藍。


    隻有碧綠碧綠的草才能吃,吃完以後,第二天神奇的又長出來,如此循環往複。


    直到日頭西斜,那些孩子背著簍子滿載而歸,羊群和幾匹馬、那頭披掛雪白長毛的牛,一起來到人工湖喝水。


    喝飽了水,老狼慢悠悠的兜兩個圈子,迫使它們一個不落的迴到羊圈,一天的工作這才結束。


    這時候,趙傳薪就拎著肉進行投喂,身後還跟著快活的古麗紮爾。


    古麗紮爾看著老狼狼吞虎咽,見它牙口不太好了,嚼肉有些費勁,就說:“趙信,野外的狼掉了牙齒就會餓死。”


    “無妨,為了包包子,尼古拉·特斯拉發明了絞肉機,等它牙掉光了就喂肉糜。”趙傳薪將最後一塊羊肉投喂。


    老狼就迴到自己的“狗窩”,狗窩還有個防風的簾子,裏麵鋪滿了幹草保暖。


    人其實搞不明白狼的心思。


    兩個肥碩的旱獺,站立著張開嘴大叫兩聲,通知彼此獵人已經歸巢……其實人家壓根沒怎麽搭理它們,否則它們也不可能養的一身肥膘。


    趙傳薪踩著縹緲旅者,照例去灌溉臭液。


    古麗紮爾在後麵緊緊摟住他的腰,清脆的笑聲撒進了夜晚的涼風中。


    迴到天上飛,趙傳薪繼續在地球儀上繪製地圖。


    王改名還沒走。


    他疑惑的說:“掌櫃的,你究竟在做什麽?”


    “給你們做個地球儀,世界這麽大,你們不但可以看看,還能轉轉。”


    “……”


    王改名興衝衝的說:“前兩日我去涼州城,有棟洋樓起火了。”


    趙傳薪隻能大概的畫出大洲大洋,細節卻無從下手。


    他畫完安裝上,轉了轉地球儀問:“你放的火?”


    “額……並非如此。”這等英雄的事跡,王改名倒是想攬在自己身上,但他臉皮沒那麽厚:“是抗糧的百姓放的火……”


    此事還要從趙傳薪嫁禍給馬漢達說起。


    馬漢達被於都統抓了起來,但俄領事館照會京城外務部,要求放人。


    最近國內發生了許多大事。


    孫公武的一幹人,在馬篤山造反,差點成燎原之勢。


    沒多久又在河口造反。


    漢口大風成災,吹倒了碼頭倉庫,吹沉了船隻,吹倒了民房……


    列強在趙傳薪消失匿跡後蠢蠢欲動。


    關外,徐世昌電京,說是日本人在遼源設立機關,到處測繪,還勾結蒙旗在背後不斷搞小動作。


    日本人甚至在蒙,舉辦了個間諜班。當然,此事若隱若現,非有心者不可察。


    清廷對這些爛眼子事搞的焦頭爛額,恰逢此時俄國發難,外務部立即要求於都統放人。


    更過分的是,清廷表示於都統因為缺乏證據關押馬漢達,予以賠償五百兩銀子,並公開道歉。


    於都統本就是來鍍金的,自然不敢違逆,一一照辦。


    這可惹怒了涼州百姓。


    苛捐雜稅你們照收不誤,洋人開槍射傷了滿城的都統,竟然還要謝罪賠償?


    於是憤然點了一把火,燒了洋人居住的洋樓。


    趙傳薪轉了一把地球儀:“王改名,像你這種心心念念造反的人才,不該埋沒於風沙之中,就該去涼州攪風攪雨,去吧,我精神上支持你。”


    這貨好吹噓,慕虛名,趙傳薪一直想鼓動他去造反。


    至於挨揍還要賠款公開道歉,這種事清廷幹的多了屢見不鮮,爛到骨子裏的朽木,已經沒有了雕琢的必要,不如加把力氣推倒它。


    王改名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他好像留下了心理陰影,幹咳一聲,指著地球儀:“我們在哪?”


    趙傳薪多少能看出他的心思,指著地球儀:“在此處。”


    “啊?如此渺小,如同滄海一粟。”王改名鬆口氣。“那這裏是哪?”


    “這?這是英國,倫敦,這會兒差不多正在開奧林匹克運動會呢,萬國參與的大會,熱鬧的很。”


    原本王改名隻是故意打岔,這會兒卻真的來了興趣:“有我們大清嗎?”


    “這……”據趙傳薪所知並沒有。


    原本曆史沒有人參加,但現在卻有了。


    而且,隊伍早就出發。


    運動員都是鹿崗鎮保險隊隊員,劉寶貴甚至親自帶隊,同行的還有塞繆爾·戈德伯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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