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喝湯好。”古麗紮爾自告奮勇去盛湯。


    趙傳薪將剁碎的沙蔥,放在湯碗裏,又給兩人添了些辣椒油和老陳醋。


    “哇,格外鮮美,你是怎麽做到的?”


    “你知道嗎,長得俊美不一定能當飯吃。但是,長得醜真的會讓人吃不下飯。你覺得鮮美,或許是因為我麵相過於英俊的原因吧。”


    “噗……咳咳……”


    趙傳薪率先喝完,拿柴草給她加熱岩石浴缸。


    這浴缸因為高溫燒裂了兩次,趙傳薪修補後,現在十分皮實耐造了。


    如今那口井,已經被石屋包裹起來。


    在井屋的上方還有兩個石槽,石槽角度微微傾斜,拐彎抹角通往浴室和廚房。


    趙傳薪揮揮手,井水漫揚,落入浴室石槽中,汩汩不斷流。


    趙傳薪琢磨著差不多了,這才掐斷水流,到浴室去在大石缸裏,將水灌入浴缸中。


    古麗紮爾根本待不住,跑了過來,依著門框咬著嘴唇說:“塔阿在嘉峪關學你們漢人開客棧,阿囊說他日進鬥金,你也開客棧吧。”


    趙傳薪試了試水,還沒熱,又添了點柴說:“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誰會來住宿吃飯?你在這等等,水熱了就鑽進去洗,過熱就拿瓢加涼水,水漫出來不用擔心,會漏進那個洞裏。”


    趙傳薪設計的地漏,下麵是有石槽的,石槽通往外麵的沙地,滲入沙子當中,在大漠裏絕不用擔心會積水,哪怕是冬天也是如此。


    趙傳薪要往外走,古麗紮爾:“誒,等……”


    話沒說完,趙傳薪擦肩而過,將浴室門關上,差點撞到古麗紮爾好看的鼻子。


    趙傳薪去了一趟後院的實驗室,躡手躡腳推開門,見尼古拉·特斯拉投入的忙碌著,他小聲問:“尼古拉,要吃最後一餐麽?羊雜湯好了。”


    尼古拉·特斯拉亢奮又十分不耐煩:“不吃,離開這裏。”


    趙傳薪很熟悉他這個狀態,一定是解決了某個難題,要再接再厲繼續突破的關鍵時刻才有。


    他退了出去,關上門,長出一口氣。


    正能量滿滿的一天又過去了。


    這意味著,他可以休息了。


    據說普通人的一生,隻有幾段時期能做到真正廢寢忘食的工作。能不能崛起,靠的就是那麽幾次意誌力、體能、認知集中巔峰的時刻。


    趙傳薪此時,又有了那種感覺。


    這段時間,他連《舊神法典》都沒怎麽翻,每天晚上都累的倒頭就睡。


    他去餐廳坐著等待古麗紮爾洗漱完,自己還要進去洗,但上下眼皮已經開始打架。


    等了半晌,古麗紮爾也沒出來。


    他走到浴室外側耳傾聽,裏麵沒動靜。


    他輕輕叩門,依然沒迴應。


    “古麗紮爾?”


    沒迴應。


    我焯……


    不是她沒用浴缸洗過澡,淹死在裏麵了吧?


    趙傳薪又敲了兩遍門,依舊沒開,他推門而入。


    這門是沒鎖的。


    柴草不耐燒,灶裏已經隻有餘燼。


    浴缸裏的水滿溢,應該是加過多次涼水。


    而古麗紮爾,躺在浴缸裏雙眼緊閉,動也不動。


    浴缸裏的水不再清澈,能看出這丫頭並非經常洗澡的人。


    但趙傳薪依舊能看到裏麵的風景。


    古麗紮爾洗盡“鉛華”後,臉蛋白皙了一些,頭發散開後多少有些自來卷,天生大波浪。


    地上還有些肥皂沫。


    趙傳薪走近碰了碰她的肩膀,古麗紮爾依舊沒反應。


    趙傳薪忍不住去探了探她的鼻息,還好,唿吸正常。


    看來是累極了,睡得太死。


    他哭笑不得。


    但也不能讓她一直這樣泡在水裏。


    他兜著她的後腦勺,讓她身體起來,死沉死沉的。


    這樣她都沒醒,而且趙傳薪確定她不是在裝睡。


    就這熊樣,天天在外麵放羊,餐風宿露的還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啊。


    趙傳薪伸手進水中,一手抱住她的脖頸,一手環住腿彎,將她從浴缸裏撈了出來。


    觸手能感受到少女滑潤的皮膚。


    古麗紮爾身上的水漬快速蒸幹,長發顯得柔順黑亮。


    趙傳薪低頭看了看,發現她眼下有著這個時代罕見的臥蠶。


    這玩意兒放在男人臉上就是蘇大強,放女人臉上就很漂亮。但若非營養跟得上,否則真的很難有臥蠶。


    不得不說,她的臉蛋是無可挑剔的精致,就是小臉曬的沒那麽白皙。當然,以這個時代的審美,別人未必就這樣覺得,至少這個挺直還微微帶點駝峰的鼻梁,或許時下就有一堆男人吐槽。


    趙傳薪將她抱到了自己的臥室,將她塞進被窩裏,衣服都給她丟在地上後,才退了出去。


    ……


    第二天,古麗紮爾來到餐廳的時候,已經穿戴整齊。


    趙傳薪這段時間配合尼古拉·特斯拉,早睡早起,每天未亮就已經起來忙活。


    這會兒,他已經將昨天要安裝的玻璃安裝好,並做了早餐。


    古麗紮爾沒事人一樣,抽抽鼻子:“這一定是被胡大讚美過的食物,太香了。”


    這個味道來自於趙傳薪起早洗麵,用岩石烤箱烘烤的堿水麵包。


    見古麗紮爾伸手就要去餐盤拿,趙傳薪拿勺子敲打她的手背:“去刷牙洗臉再來吃。”


    古麗紮爾去了浴室,轉瞬跑了出來,嘴裏塞著一根牙刷胡亂的蹭。


    趙傳薪一看:“不是有新的麽?你怎麽用我的牙刷?”


    古麗紮爾支支吾吾說:“怕被你罵。”


    “……”趙傳薪說:“走的時候,給你帶上一根牙刷,帶一盒擦臉的獾子油。”


    刷牙也堵不住古麗紮爾的嘴,她又問:“上麵是什麽毛?我時常用駱駝刺的梗咬碎了刷牙。”


    趙傳薪忽然想起來。


    說來也有趣,正常來講,此時的牙刷多為豬鬃毛,但豬鬃毛較硬,趙傳薪就買了馬毛牙刷,柔和不傷牙齦。


    他眨眨眼:“好像是豬毛吧?”


    古麗紮爾動作僵了一下。


    趙傳薪哈哈一笑:“這下想起來了,是馬毛。”


    唿……


    古麗紮爾鬆口氣。


    趙傳薪招招手:“你過來,我教你怎麽刷牙。”


    趙傳薪教她巴氏刷牙法。


    等她漱完口,才迴來坐著一起吃。


    古麗紮爾問:“不用給怪人送飯嗎?”


    “我送過了。”


    “哦……”


    羊雜湯,堿水麵包,蘿卜鹹菜,古麗紮爾往死裏吃,吃的小肚子眼見著鼓了起來。


    飯後,太陽露了一個頭。


    外麵羊圈裏的羊叫的厲害,牧羊犬也撕心裂肺的叫。


    都餓了……


    它們似乎在催促古麗紮爾趕緊上路。


    趙傳薪給羊圈石牆打開了一個缺口,羊群迫不及待的往外竄。


    古麗紮爾一步三迴頭:“我走了哦。”


    “再見。”


    走兩步,她又迴頭:“對了,帽子。”


    她喜笑顏開的跑迴來拿牛仔帽,戴在頭上。


    趙傳薪:“……”


    你高興個什麽勁兒?


    古麗紮爾繼續磨磨蹭蹭,屢次迴頭:“我走了哦……”


    “再會。”


    “嗯……”


    “拜拜……”


    終究她還是走了,牽著駱駝一邊跑著追趕牧羊犬和羊群,頻頻迴頭。


    她走一會兒,騎一會兒駱駝。走一會兒,騎一會兒駱駝。


    平時走路都是嘟嘟囔囔,以免碰上狼群,可今天卻很平靜。


    沿著芨芨墩,東石崗,從早上太陽將將露頭,走到了快到晌午。


    其實這兩處此時根本沒什麽草,所以羊總是吃不飽。吃不飽就驅使它們更快的跑,期待前麵有更多的幹草和根莖可以啃食。


    西北地區很多放牧的牧民,其實並非他們驅趕羊群,而是羊群和牧羊犬帶著他們逐水草而居。


    但顯然,古麗紮爾是有目的性的跑。


    快到中午的時候,她累的幾乎虛脫,跑到了弱水的淺水灣,帶著羊群渡河。


    有一頭小羊,在冰涼的河水中嗆了幾口,有些溺水了。


    之前還大方的說要送趙傳薪一頭羊的古麗紮爾,不顧打濕自己的衣服,心疼的將小羊抱起來。


    到了岸上,她趕忙將小羊橫放在地上,對著奄奄一息的小羊的耳朵使勁吹氣。


    等兩邊羊耳朵都吹幹以後,她又捧起旁邊被太陽曬的熱乎的沙子,覆蓋住小羊的身體。


    這是達當教她的辦法。


    可最終,小羊還是沒救迴來。


    她跪在地上,淚珠子啪嗒啪嗒的掉了一會兒,才將小羊屍體放在駝背上,追趕前麵羊群。


    到了沙棗墩,羊群總算找到吃的,低頭忙活起來。


    古麗紮爾趁著這個時候,給死去的小羊剝皮。


    迴到家後,天色差不多已經黑了。


    母親在小院門口翹首以盼,看見她後才露出笑臉。


    古麗紮爾帶著哭腔說:“阿囊,死了一頭小羊。”


    “死就死吧,總比被狼叼走了好。”她母親笑著安慰說:“你也是,我已經跟你說了,這個時節還沒到放牧的時候,你不聽,非要出去,看把羊餓的,跑出去兩天肚子還是癟的。一個冬天你都沒出去跑,是不是累壞了?”


    放牧是一件很辛苦的活,當青草長出來,出去放牧。冬天到來以前,還要想辦法多存些草料過冬。捱到第二年,才能繼續放牧。為了抵禦風寒,還要給冬天出生的小羊羔子挖地窖,否則就會凍死。


    古麗紮爾有些心虛,避開了母親的目光,嘴裏卻嚷嚷:“累死我了!下次等草長出來再放。”


    卻沒敢跟母親說,她跑了幾十裏外的大漠去放羊,不然肯定會挨訓。


    吃完飯,她累的倒頭就睡,睡的很死,懷裏抱著牛仔帽、牙刷和獾子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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