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學生越叫囂越上頭,當場成立了一個“救國會”。他們本身沒什麽能耐,就是罷課遊行,喊喊口號,主打的是讓趙傳薪幹這幹那。


    為首的是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學生,就他咋唿的最歡。


    趙傳薪還沒出現,這些學生就給趙傳薪安排了共三十多個活計。


    原本不願意來的東亞同文書院的學生也到場了。


    這些人舉著牌子,上書:唿籲趙先生出手懲治惡人。


    所謂惡人,就是三拳兩腳,打死了他們的院長根津一、踢傷他們一個同學的那個惡人,至今巡捕還沒有他的消息。


    除了這些人,人群裏還有一老一少,年長者是辜鴻銘,年輕人是胡適。


    這對冤家,剛剛進行了一番“辯論賽”,說的臉紅脖子粗,看著好像要動手幹一架般。


    這會兒被學生鬧的,也沒了吵架的興致。


    胡適麵色彤紅,被現場氣氛感染了:“趙先生,當真是愛國誌士,我輩楷模。


    書生意氣,蓬勃向上,眾師生威武。”


    辜鴻銘一聽就樂了:“當真憨態可掬。”


    “你什麽意思?”胡適聽辜鴻銘陰陽怪氣,非常氣憤。


    辜鴻銘指著那群學生說:“你看他們,往好聽說,是延頸鶴望,一腔熱血;往難聽說,就是異想天開。”


    胡適還是太年輕:“何出此言?”


    辜鴻銘拄著文明杖,在地上頓了頓:“趙傳薪何人?性急忿然,窮兇極逆,縱觀其行事,率性而酷厲。此等梟雄,豈任由他人擺布?”


    胡適皺眉:“說的好像你很了解趙傳薪一樣。”


    辜鴻銘大有深意的說:“不光是老夫,或許你比自己想象中更了解他。”


    胡適:“……”


    ……


    時間一到,趙傳薪拍拍屁股起身,開啟聖光通道,瞬發而至到了英國領事館外,再次瞬移……二段閃現法使出,並未驚動人群,直接到了裏麵。


    趙傳薪發現,這裏也沒有英軍。


    虧得他全副武裝,做好了戰鬥準備。


    這裏隻有渠本翹、劉懋賞、馮濟川,以及英國福公司的各個代表,以及為首的哲美森。


    見趙傳薪突然出現,除了哲美森以外,所有人都起立致意。


    趙傳薪左右觀望,發現確實沒有埋伏後,摘了麵罩,將戈德伯格m1907扛在肩上,大咧咧的來到桌子上坐下。


    哲美森臉色有些蒼白,也有些淡然。


    他率先開口:“趙先生,簽約之事,恕難從命。”


    此言一出,渠本翹他們麵色微變。


    趙傳薪看向了哲美森身後那些英國福的代表,他們一個個的低下頭。


    趙傳薪拽拉機柄,哢嚓的聲音,不禁讓他們身體顫抖。


    趙傳薪說:“你們都選好埋骨地了嗎?你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山西礦權已然是趙某囊中之物。”


    關於礦權,就好像美國的銅王弗裏茨·海因策,這東西是可以耍賴的。


    是你的礦權不假,但我一定要牢牢占據。


    弗裏茨·海因策耍賴到最後,堅持開采,對手還要與他和解。


    趙傳薪何嚐不能這樣操作呢?


    哲美森依舊淡然,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而其他代表,則急了:“趙先生,不關我們的事啊,是股東們不同意,我們是同意的……”


    趙傳薪見他們兩極分化嚴重,眼珠子一轉:“哲美森是董事長,而你們則是英國福公司在華的要員。趙某可以負責的告訴你們,今天不簽合同,誰也別想走出去這道門。那你們為何不代表英國福簽署合同呢?至少,留在中國,你們將毫發無傷。”


    哲美森聽了,眼中有光:“趙先生,不敢隱瞞你,沒有股東們的簽字,合同不會生效。”


    “誒……”趙傳薪拉長音:“趙某的法律是哲美森董事長和各位代表簽字,合同便能生效,其它你們不必管了。”


    哲美森臉色青紅不定,如果有選擇,誰想去死啊?


    他琢磨間,趙傳薪也不催促。


    渠本翹卻有點急:“趙先生,不可,須得讓合同生效。”


    趙傳薪隻是笑而不語。


    鞭長莫及,難道他現在跑去英國,一一找出那些股東逼迫他們就範?


    渠本翹那邊一人一句,開始勸說。


    趙傳薪巋然不動。


    但是如此一來,氣氛就變得緊張。


    哲美森和眾多代表壓力很大,開始流冷汗。


    終於哲美森一拍桌子:“好,我們簽。”


    趙傳薪手指頭敲擊桌子:“這份合同隻在趙某這生效,所以呢,那20萬兩銀子,暫且不給,等什麽時候你們的各大股東同意了再說。”


    “這……”


    “好了,簽吧。”趙傳薪把突擊步拍在桌子上,翹起了二郎腿。


    於是雙方擬合同,簽字畫押,根本連合同的細節都沒看。


    因為無論是渠本翹還是哲美森他們,都不認為合同是具有法律效應的。


    簽署完成後,趙傳薪拿過來看看:“咦,既然盂縣、平定州、澤州府、潞安府與平陽府煤鐵以及石油開采權已經交付,為何築建的道路、鐵路和橋梁還在你們英國福手中?”


    簽都簽了,哲美森又沒了死的勇氣:“趙先生,這些不在交易範圍內,簽了也沒用。”


    趙傳薪猛地一拍桌子:“豈有此理,把這些都添加上,一樣都不能少。”


    哲美森無奈,又開始添加條文。


    都弄完了,趙傳薪才滿意點頭:“另外,通知爾等在山西的人手,立即撤出,別等趙某大開殺戒。”


    其實趙傳薪還想把他們河南的礦權一並奪迴,但是貪多嚼不爛。


    哲美森目光閃爍,心裏轉過數個念頭,和身後眾代表對視,大家都心裏都多了些小九九,顯然這是需要事後商量的。


    哲美森幹脆也點頭同意:“好,全憑趙先生的意思去辦。”


    渠本翹附耳低聲對趙傳薪說:“趙先生,這當真可行麽?”


    趙傳薪道:“放心,起初英國方麵肯定不同意,但拖的久了,他們沒辦法,隻能放手。”


    弗裏茨·海因策就是這麽幹的。


    如果不放手,他們連二十萬兩銀子都拿不到。


    至少要收迴在山西築路修橋的本錢不是?


    趙傳薪起身:“既然沒什麽事,那趙某這就告辭。”


    這次,趙傳薪是堂堂正正從正門出去的。


    渠本翹等人,在他背後眾星拱月般的跟著。


    外麵鬧鬧哄哄的學生們,頓時自動息聲。


    趙傳薪的照片,從來沒登過報。


    沒人認得他。


    但是,此時他站在了渠本翹他們的前頭,還從英國領事館走出,而且身材高大,沒有剃發,滿臉胡須,這顯然符合趙傳薪傳聞中的形象。


    “趙先生,請留步……”


    “趙先生,講兩句……”


    “趙先生,請為我們東亞同文書院做主……”


    趙傳薪看著烏泱泱的人群,拿出了救贖權杖,朝天上扔去。


    他則助跑,智能陀螺儀托舉他起空三米。


    趙傳薪單腳穩穩站在懸於空中的救贖權杖杖頭。


    這一手可謂技驚四座。


    達摩一葦渡江,趙傳薪一杖懸空。


    而一部分昨日見過趙傳薪行兇,活活打死根津一的學生,不由得震驚、尷尬、無奈……


    尤其是東亞同文書院的師生。


    他們默默地將牌子收起,退出群聊……


    而胡適看著趙傳薪傻眼:“他,他不是安瀾麽?”


    旁邊辜鴻銘好像看傻子一樣看他:“你不知道?趙傳薪有惡趣味,所謂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鐵掌水上漂裘千尺,雙槍快腿盧錫安,一劍西來天外飛仙葉孤城,還有什麽關外一點紅,人間大法師……都是他的名字和諢號。”


    胡適:“……”


    趙傳薪居高臨下,麵帶微笑說:“其實我早就到了,我在外麵聽見了你們的呐喊,真是聲震瓦礫。”


    他使用上了發聲器官,進行聲音共振,用平和的語氣,聲音卻傳至全場。


    那個滿臉青春痘的學生,聞言興奮至極,忍不住高唿道:“趙先生,天下還有許多不平事,等待你出手!”


    趙傳薪嘉許的朝他笑了笑:“我記得你,剛剛你叫的最歡。”


    青春痘學生,聽趙傳薪說他“叫的最歡”,臉上有刹那的尷尬,但旋即認為這或許是南北語言上的差異。


    他興奮自我介紹:“趙先生,我叫傅主光,字大廬。”


    “哦,大廬啊,你很好。你給我的感覺,像是一個季節,你知道是哪個季節麽?”


    傅主光錯愕,老實搖頭:“這,我想不出。”


    趙傳薪笑說:“你像秋天,早晚都要涼。”


    “這,這……”傅主光撓頭:“趙先生是何意?”


    他聽不太懂,但隱隱有種感覺,這不像好話。


    他幹巴巴想要強調些什麽:“趙先生,我隻是……”


    “隻是什麽你隻是?”趙傳薪打斷他:“你他媽支使老子幹這幹那,看把你興奮的鼻頭上的麵瘡都閃閃發光,你他媽何德何能指揮老子做事?還別讓你失望,你他媽算老幾不讓你失望?”


    傅主光被噴的體無完膚,臉色先白後青最後漲紅,他憤憤不平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趙傳薪單腳站立,還要保持平衡,實在有些累,於是飄然下落,順手將救贖權杖抄在手裏。


    他疾步來到傅主光麵前,拿救贖權杖懟著傅主光的胸口:“你他媽哪句話是對的?啊?”


    傅主光瘦骨嶙峋的胸口被懟的生疼,不斷地後撤,又氣憤又害怕:“我,我,我……”


    “喔喔喔?你他媽學公雞打鳴呢?”趙傳薪繼續懟他。


    後麵的人紛紛後撤,麵露駭然。


    原來他是這樣的趙傳薪……


    傅主光剛剛還慷慨陳詞,此時麵對兇神惡煞一般的趙傳薪,竟然說不出話來,氣急攻心,竟然流下了淚水。


    趙傳薪“啪”的甩了他一記耳光:“看你那逼出,還他媽哭上了。就這點能耐,你在這慷慨陳詞個幾把?天天罷課,天天遊行,不好好學習,聽說老子來了,盼星星盼月亮你終於盼到丟人現眼的機會了是吧?”


    傅主光正是最要麵子的年紀,被趙傳薪噴的兩眼一翻,嘎,昏過去了。


    也不知道真昏還是假昏。


    趙傳薪啐了一口:“呸,什麽他媽的東西。”


    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他目露兇光,看向了周圍,一下子看見了垂下去的東亞同文書院的牌子,不由得氣勢洶洶走了過去,一把揪住一個學生的衣領,甩手一耳光過去。


    “還他媽懲戒兇手?你拿什麽懲戒?那根津一就是老子殺的,現在給你機會替你日本鬼子爹報仇,你敢動手麽?”


    那學生委屈巴巴的捂著臉,這顯然是個華人,他說:“趙先生,根津一先生雖然是日本人,可他為我們辦書院,教書育人……”


    趙傳薪反手又是一嘴巴子:“根津一現在辦學,你就把他當爹供著?你可知根津一是何人?東亞同文書院,是日本****計劃的一環,根津一自1890年以來,往返上海和漢口間的次數高達25次,你知道他在幹什麽嗎?他是間諜,他們的樂善堂就是諜報機構,這你知道嗎?他在日本就職於參謀部,日本攻打威海,就有他提供的情報,他還因此依功獲五級金鵄勳章。等日後日本靠這些諜報詳情,殺你父母,殺你,殺你的兒女,侵占我們國土,你他媽可能還要感激他教育了你呢是吧?”


    人群嘩然。


    樂善堂在上海小有名氣,卻不成想真相如此。


    要說趙傳薪信口開河,可各種關於根津一的事跡信手拈來,不像是假的,由不得他們不信。


    一群學生不由得對東亞同文書院的學生怒目而視。


    那些日本人紛紛低下頭去。


    趙傳薪為何知道這些?


    他以前喜歡旅行,也曾來過上海,去博物館的時候了解的這段曆史。


    那日,聽根津一自報家門,趙傳薪立刻想起這段往事,正好打死了根津一泄憤。


    趙傳薪又啐了一口,在人群前麵來迴徘徊,最後站在了其它院校的學生麵前,指指點點唾沫橫飛:“還有你們,讀了幾本書,就覺得自己是八九點鍾的太陽,可以照耀江山了是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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