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晨報》雖然銷量不大,但其中一部分會流入大清。


    讓國內各界得以知道韓國境內的發生的事。


    吳祿貞、陳昭常乃至於徐世昌,近來也在密切關注韓國境內新聞。


    當徐世昌讀到趙傳薪在韓國煽風點火,還組織了一隊人馬,取名為戰神小隊後,不由得錯愕。


    別的刺頭,隻能在一隅搞事情。


    像趙傳薪這樣滿世界搞事情的,簡直就鳳毛麟角。


    而吳祿貞讀完報紙,開心的和陳昭常說:“大快人心,大快人心那。棒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幾年前,即便沒有日本人授意,他們就來過間島一次,隻不過被我們打迴去了。趙傳薪此次禦敵於外,率領棒子,讓他們和日本人狗咬狗,也算替咱們出了一口氣。”


    陳昭常非常同意:“本官聽聞消息,在日本沒行動的時候,趙傳薪就在漢城造謠生事,打了日本人措手不及。本官所料不差的話,日本人本來沒這麽急的。”


    原本,他是對趙傳薪頗有微詞的。


    可這次,他都覺得趙傳薪幹得漂亮。


    吳祿貞呷了一口茶,心情異常暢快:“正是如此。這手筆,一看就是趙傳薪的行事風格。誰若覺得趙傳薪隻是個莽夫的話,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遠在京城的慈禧,是不怎麽關注這些消息的。


    她派人致電徐世昌,讓他盡快處理間島之事,同時催促他趕緊抓捕趙傳薪。


    小太監帶來了徐世昌的迴複:世昌夙承知遇,敢不竭力?然趙傳薪已入韓境,另舉戰神小隊,與日軍周旋,實不宜攻伐。還望太後恕罪。


    慈禧接了一看,憤怒的拍桌子:“此賊當真是人憎狗嫌,走到哪禍害到哪。”


    話才剛落,又一個太監匆匆而來。


    “老佛爺,日本方麵致電,譴責我們緝捕不力,導致趙傳薪越境韓國,進行破壞。言之鑿鑿說若不加以管製,他們將派兵越過圖們江,親自緝盜。”


    慈禧懵逼。


    趙傳薪幹的好事,關她什麽事?


    而且趙傳薪在韓國,你們他媽的越江到大清地界緝盜?緝的是哪門子盜?


    明顯,這是利用趙傳薪的由頭,想要謀取間島。


    同時更為憤怒:“此賊不除,對我大清實乃禍害。告訴徐世昌,讓他務必想辦法將趙傳薪抓捕歸案。否則,與日本挑起戰端,唯他是問。”


    這種做法,就很慈禧!


    隻要不打仗的都是友邦,但凡給她找麻煩的都是家賊。


    當徐世昌接到電報,不禁一陣陣頭大。


    可他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讓人給吳祿貞捎信,讓他在前麵頂住,萬萬不能退讓,使日本人發現他們外強中幹。


    必須擺出強硬的架勢。


    同時,徐世昌告訴吳祿貞:“想辦法讓趙傳薪迴來,別給日本人找出兵的借口。”


    於是,才剛迴來的金武誌,便收到了吳祿貞新的指派:“任先,你還得去一趟漢城,把趙傳薪叫迴來。”


    任先是金武誌的字。


    金武誌眼睛瞪的老大:“為何?”


    屁股還沒坐熱,怎麽又趕人?


    “嗬嗬。”吳祿貞也有些赧顏。“這是總督的意思。趙傳薪再不迴來,齋藤季治郎很可能帶兵越境,去攻打背水軍了。你不是想要謀個一官半職麽?這件事辦好,我在總督麵前替伱美言兩句。”


    功名利祿迷人眼。


    本來極不情願的金武誌聽了,眼睛頓時一亮:“行,那我再跑一趟。”


    ……


    鹿崗鎮。


    劉寶貴夾著雪茄,拿著報紙樂嗬嗬的說:“傳薪當真好手段,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啊。大鬧漢城,又組建了個什麽戰神小隊,打的小鬼子丟盔棄甲。”


    其實他以前不抽煙,點著一根雪茄隻是裝逼使然,因為趙傳薪就抽這玩意兒。


    劉寶貴之前嚐試吸過一口,嗆的涕泗橫流。


    自那以後,他創造了一個抽雪茄的新方法,點著了等著煙嫋嫋升起,甚至再也不上嘴,隻用鼻子聞。


    壞處在於,雪茄偶爾會熄滅,還得重新點……


    下首,雙喜聽了,屁股仿佛帶尖兒開始左右搖擺:“誒寶貴你讀一讀報紙,俺給分析分析。”


    高麗嗤笑出聲:“都成臥龍鳳雛了,還給分析分析,你能分析出個六餅。”


    雙喜頓時不服氣,梗著脖子說:“前些天株式會社不要臉,想來伐樹,俺就帶了五個人,就把他們幾十人打跑了。論戰術,你高麗也比不上俺,嘚瑟啥?”


    株式會社的千葉長空,一直謀劃鹿崗鎮轄內的自然資源而不可得。


    賄賂不成,就想偷偷摸摸私下進行采伐。


    結果被保險隊發現。


    當日雙喜就帶了五個人,將他們幾十人打跑了。


    高麗嗤之以鼻:“那也不是正規軍,就一些武裝起來的傭兵罷了。”


    上首的劉寶貴彈了彈煙灰,故作威嚴道:“咳咳,都別吵了。無論如何,這是好事。傳薪把注意力轉移到韓國去了,咱們鹿崗鎮算是徹底淡出清廷視線。不過,說起那株式會社,前些天他們還派人來,想要和我們談合作。光宗,你咋看?”


    李光宗搖頭:“投資建廠可以,但不能派一兵一卒。山上的樹,還有煤礦,那他們想都不要想。這事兒慢慢和他們磨。”


    劉寶貴又想起一件事:“對了,那個直子優香迴來了。咋安排他?”


    “按照先生的意思,如果暫時沒有適合她的任務,就組建個情報組,讓她當組長培訓情報人員。”劉寶貴想了想說:“這件事,我來安排吧。”


    劉佳慧忽然插嘴:“那個,花姐問了我好幾次了,想知道趙隊長在哪。現在也聯係不上趙隊長,你們誰去找她嘮嘮。我看她挺急的,生怕咱們趙隊長凍著餓著。”


    花姐自然是苗翠花。


    以前,趙傳薪離開,就好像外出覓食的鳥,傍晚倦鳥就會歸林。


    可現在倒好,趙傳薪走了,幹飯也跟著跑了。


    而且這次走了,可能好幾年都不會迴來。


    沒了期待感,苗翠花連打扮都懶得打扮。


    以前,就算趙傳薪不在家,她也會捯飭的漂漂亮亮,盡顯嫵媚本色。


    因為說不定下一刻,趙傳薪就突然出現在家門口。


    現在知道趙傳薪一時半刻迴不來,她便失去了那些興致,終日素麵朝天的在客廳落地窗前,坐著趙傳薪最喜歡的搖椅,對著懶洋洋的日光長籲短歎。


    她覺得,這裏太空落了,遠不如本來的那棟小房子有趣。


    ……


    韓國的很多東西都借鑒中原,或者說剽竊中原的。


    比如地名,就有漢陽、廣州、河南、桂陽、漢江……


    濟物浦,


    閭閻兩岸,檣舳迷津。


    一群髒兮兮的鼻涕娃聚集海岸。


    鮮於斌嗬斥:“都排好了隊,誰不聽話,一會兒的魚就沒他的份兒。”


    鬧鬧哄哄的隊伍,頓時比天上的雁群還要整齊,自發的排成兩隊。


    海麵上,一艘木質小漁船飄蕩著,上麵沒人。


    但是,不時地在海下有魚被丟上船。


    大黃魚、黑魚、海鯰、海魯、皮匠等等,五花八門的魚,鮮活的在漁船上蹦跳。


    有運氣好的,跳到船舷,奮力一躍,逃進海中。


    然後,它又悲催的被丟迴來。


    最狡黠的當屬魷魚,賊頭賊腦的沿著邊邊角角攀爬,即便入海也不著急,慢條斯理悄無聲息,一點點試探著下水。


    然而,並沒什麽卵用,照樣被一隻大手抓住,“啪嘰”地重新摔迴船上。


    海麵“嘩啦”一聲,趙傳薪浮出水麵,拉著船舷,將小漁船拽的歪歪斜斜。


    戰神小隊“唿朋喚友”去了,漢城太小,且人口稠密,人多眼雜,趙傳薪就讓隊伍來這裏集合。


    暫時還沒有他們的消息。


    他拉著船舷朝裏麵望了一眼,大略一算,按人頭分每人一條隻多不少。


    於是露出笑容。


    附近有個打魚的漁民見了,嘰裏咕嚕的說了幾句,趙傳薪聽不懂。


    趙傳薪說:“說人話。”


    漁民:“#%¥……”


    “不說人話你就閉嘴吧。”


    兩人雞同鴨講,誰也聽不懂誰的話。


    趙傳薪說了兩句,又鑽進了海裏。


    漁民看見那漁船無人搖櫓卻倏忽飄蕩,朝海岸乘風破浪。


    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岸邊,鮮於斌指著海麵:“趙先生迴來了。”


    大韓從不缺魚,因為這彈丸之地舉目皆海。


    但大韓不是每個人都能吃魚吃到吐,因為捕魚也是有成本的。


    尤其那些因為天災人禍而流浪街頭的鼻涕娃,饑一頓飽一頓,有什麽吃什麽。


    新鮮的魚,對他們誘惑挺大的。


    不多時,小漁船漂到了淺水區,趙傳薪從海裏站起,接下來就要用推的。


    他不缺力氣,在海中跋涉,漸漸將漁船推上了岸。


    他一屁股坐在礁石上,喘息著說:“給他們分了吧,給咱們留三條大黃魚,那些魷魚留下來。”


    他拿出煙點上,優哉遊哉的看著鮮於斌給眾鼻涕娃分發海魚。


    他們手裏都有一根或長或短的草繩。


    這種草繩在當地叫禁繩,通常拿城隍廟之類的地方,經過祈福等儀式洗禮,然後這玩意兒就能防止邪祟入侵了。


    上麵再掛上意義不同的物件,比如彩條、辣椒、苞米窩子、木炭等等,掛什麽還要分長幼分男女之別。


    搓編起來也簡單,從左往右搓就是了。


    但這些鼻涕娃手裏的草繩,多半不是自己編的。


    至於是哪來的,那趙傳薪用腳指頭都能想的出來——偷。


    連飯都吃不上了,誰他媽還管鬼啊神啊的。


    他們用草繩,穿過魚鰓,便樂嗬嗬的提著魚到一旁等同伴去了。


    鮮於斌分完了魚,已經是滿頭大汗。


    他用打滿補丁的袖子胡亂擦拭一下,難免將魚腥味抹到頭上,他也不介意。


    分完之後,他說:“你們都拿了魚,就得幹活。隻要用心,以後少不得你們的好處。”


    鼻涕娃小雞啄米的點頭稱是。


    他們或許敢糊弄趙傳薪,但是他們不敢糊弄鮮於斌。


    趙傳薪抽完一根煙,在海灘攏了一堆火。


    自秘境中拿出案板,菜刀。


    將幾條黃花魚開膛取腸摳鰓,洗淨魚骨血扒了黑膜,先用蔥薑、酒、鹽給醃製上。


    然後又去料理那些魷魚。


    鮮於斌也沒閑著,在旁邊淘米做飯。


    趙傳薪起鍋燒油,將醃好的黃花魚放油鍋裏煎炸。


    香氣散發。


    煎好了魚,他將魚先拿出來,正準備倒煎魚的油。


    鮮於斌趕忙道:“先生,這油不能倒掉,浪費了。等我送給他們做飯用,香的很。”


    這孩子苦的久了,很會過日子。


    趙傳薪隻好罵罵咧咧的拿出個小玻璃罐子,將油倒了進去:“他媽的這個玻璃罐子,比油還貴,便宜這群兔崽子了。”


    鮮於斌一聽,趕忙說:“到時候,可以讓他們把玻璃罐子還迴來的。”


    重新在鍋裏鋪油,拿出切好的五花肉下鍋煸,將油脂煸出,五花肉變得焦黃,再放入蒜粒和生薑爆香。


    鮮於斌哪怕流浪街頭以前,也沒有吃過做的這般精細的食物,看的哈喇子泛濫,喉嚨滾動。


    跟著趙傳薪,天天有美食。


    紅油剁椒草菇丁,勾兌好的燒魚料汁,最後再把煎好的魚放進去,加水燜。


    我曹,那味道,趙傳薪都有些忍不住了。


    他做的精細,耗費了不少時間。


    這邊魚還沒好呢,就有個鼻涕娃顛顛跑來,嘴角還掛著一根魚刺和焦黑的殘渣。


    顯然是剛吃完魚肉。


    按照那殘渣的顏色判斷,趙傳薪估計他們是直接在火上烤的。


    鼻涕娃說:“鮮於斌,有個叫樸澤虎的商賈,來找趙先生。要不要讓他過來?”


    鮮於斌翻譯給趙傳薪聽。


    趙傳薪問:“有沒有打探一下,後麵是否跟著日軍部隊?”


    鮮於斌問了,


    那鼻涕娃搖頭:“我們看的很仔細,就隻有他自己來的。”


    趙傳薪點點頭:“讓他過來吧。”


    等樸澤虎被鼻涕娃引著來到這裏的時候,那一鍋魚已經燉的差不多了。


    此君個子不高,臉曬的黝黑,留著平頭,除去光鮮的穿著,看起來倒像是個農民。


    大黃魚的香氣濃鬱,樸澤虎抽了抽鼻子,又去打量趙傳薪。


    剛想要開口,就見趙傳薪伸手攔住他:“你去把桌子放好,魚該出鍋了。”


    樸澤虎懵逼。


    我一來你就指揮我幹活是吧?


    他苦笑著去將那張方桌架上,順便還幫忙把小板凳擺好。


    鮮於斌則將飯鍋,用沾濕了海水的抹布墊著,端上了桌。


    取出碗筷,在小板凳上正襟危坐的等著。


    趙傳薪單手端著鍋,來到飯桌前,用夾子將一條條魚分別裝盤,將底湯潑在魚身上。


    樸澤虎趁機開口:“你好,趙先生,俺叫樸澤虎,做點小生意。”


    剛想轉身的趙傳薪一愣。


    這口音他熟悉,大碴子味真濃。


    所以他詫異問:“你是大清的商人?”


    “那不是,俺以前在關外做生意起家,後來迴國從事貿易生意。”


    “哦,你等等,我還有個鐵板魷魚沒做呢。”


    樸澤虎:“……”


    趙傳薪有些餓了,先不想搭理他。


    專心的處理魷魚,用辣椒、白胡椒粉、孜然、白糖、鹽等調製好了醬料,放鐵板裏兩麵塗抹醬料煎熟,端著鐵板上桌。


    “來,有啥話邊吃邊說。”


    趙傳薪動筷子。


    樸澤虎見一大一小兩人風卷殘雲,也笑著拿起了筷子。


    他也不客氣,因為他今日來不是求人辦事的,而是送錢來了。


    既然都送錢來了,吃頓飯怎麽了?


    嚐了一口大黃魚,樸澤虎眼睛亮了亮。


    鐵板魷魚,更是這時候不存在的,那是一種獨特的風味。


    樸澤虎嚐一口後,讚歎道:“俺吃過不少次魷魚,今天第一次覺得這東西好吃。”


    然而,


    兩人根本不搭理他。


    隻是一味地低頭搶食,片刻盤子下了一半。


    樸澤虎看的一愣一愣的。


    趙傳薪是大肚漢,鮮於斌這個街頭少年不遑多讓。


    這一桌子菜,如同天平兩端砝碼,稍慢一步,就會一股腦的朝某邊傾斜。


    所以必須要搶的。


    等吃了六分飽之後,趙傳薪才放慢了速度。


    他抬頭看向樸澤虎:“愣著幹啥?吃啊,別客氣。”


    “……”樸澤虎笑了笑:“見麵之前,俺一直認為戰神趙無敵是個不苟言笑,威嚴至極的人。看來是俺膚淺了。”


    “咳咳。”趙傳薪正色道:“其實,你認為的也沒有錯,我就是那種一本正經的人。”


    “……”樸澤虎無語。“趙先生,俺這人是個粗人,有話就直說了。


    俺一直看日本人不順眼,尤其近兩年,他們越做越過分,大韓都快成了他們的國家了。


    俺出身商賈之家,也不懂啥大道理。


    但是愛國總沒錯的。


    在別人麵前,俺不敢提。


    但在真人麵前不說假話,這幾年,俺偷偷的資助過好多次義兵。


    為的就是大韓奪迴主權出一份力。


    俺還辦學校,設醫院,城裏濟貧堂。


    可以拍著胸膛說,有一分錢俺就可以捐一分錢。


    聽聞趙先生率領戰神小隊打敗了日軍,這次來,俺就是給趙先生送錢的。


    打仗,不能沒錢。”


    我曹……


    趙傳薪直接撂筷子。


    之前他還以為這人別有用心啥的。


    可聽君一席話,必須上好酒。


    於是,趙傳薪換上了一副和藹可親的笑臉,拿出酒杯,拿出陳年的好酒,給樸澤虎滿上:“來,別光吃飯,得滿飲此杯。一看你這臉黑的,就是缺乏酒水的滋潤,今天咋也得多喝點,一會兒我再弄倆小菜,保準你盡興而歸。”


    樸澤虎見趙傳薪變臉之嫻熟,實屬罕見,連最資深的政客和城府最深的商場巨鱷都不是他的對手。


    一時間相當懵逼。


    “這……趙先生,俺今天不能喝酒。”


    “哦,不能喝啊?這點像我,我也不能喝酒,那就多吃菜。那個,樸兄啊,你要捐多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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