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和李蓮英位高權重多年,尤其是慈禧,對大臣生殺奪予一言而決,明裏暗裏不知經曆多少刀光劍影。


    但是,兩人真的沒有親身經曆過鐵與血的戰場。


    每當爆豆般的槍聲響起,兩人身體都抑製不住的顫抖。


    忽然,李蓮英的肩膀耷拉下去,他驚聲尖叫:“啊,我中彈了!”


    儲秀宮是硬山式屋頂,琉璃瓦下有防潮層,再下麵還有吊頂。吊頂上也鋪設防潮層。


    趙傳薪在屋後北麵,而慈禧的臥室朝南。


    中間又隔了一些雜物和牆壁,多半子彈沒有穿透層層阻礙,但總有漏網之魚。


    李公公倒黴,被流彈所傷,捂著肩膀哀嚎起來。


    這時候,慈禧也發現了趙傳薪竟然在屋頂直接開了槍,登時大驚失色。


    她這會兒突然變得靈活起來,74歲高齡了,卻腿腳麻利的打開窗子,自己先鑽了出去。


    然後還不忘伸手:“快,蓮英快出來。”


    庭院內的北洋兵也察覺不對,上前去接應。


    將兩人接住,一群人層層疊疊的圍著他們後撤。


    慈禧看著吊著膀子淒慘的李蓮英,怒發衝冠的吼道:“不計代價,給我殺了他!隻要殺了他,我重重有賞,升官加爵,說到做到!”


    這老太太又驚又怒,怒氣值幾乎已經滿條了!


    誰能想到,堂堂的老佛爺,被人逼得跳了窗戶呢?


    誰能想到,她剛剛差點死在屋裏呢?


    而且,趙傳薪還打傷了李蓮英!


    今晚上人多嘴雜,她可以想象,明後天的報紙上會如何報道她的這次狼狽。


    而房頂的趙傳薪還在繼續掃射,盡量讓金屬風暴無死角。


    打的正嗨,卻忽然發現那些北洋兵發瘋了一樣從兩側衝殺過來。


    他嚇了一跳。


    旋即心下一喜,難不成,是慈禧她死了?


    隻有她死了,這些北洋兵才會瘋狂的衝殺吧?


    忙調轉槍口,也顧不上朝下麵掃射了,迎擊兩旁的北洋兵。


    老佛爺親自發話,殺了趙傳薪升官加爵不說,怕是還能得到巨大額度的賞金。


    老佛爺的話還是有力度的。


    這些北洋兵前赴後繼,不顧死傷的衝了上來。


    趙傳薪頓時壓力巨大。


    紫禁城南麵有午門,北麵有神武門。


    儲秀宮距離神武門最近。


    可趙傳薪卻不考慮神武門,因為南北大門必然有重兵把守。


    他略做思考,便朝西掠去。


    手裏的麥德森機槍,彈藥像不要錢般的潑灑出去。


    然後縱身一躍,跳上了西配殿。


    人在空中,槍卻不停,朝源源不斷在儲秀宮西側奔來的北洋兵射擊。


    趙傳薪也沒得到好,他覺得左胸震的微微發痛,右肋也中了一彈。


    幸好有剛毅甲保護,不然今天說不得就得交代在這裏。


    被護著還沒走遠的慈禧,忍不住迴頭看,便看見了這樣的一幕:


    趙傳薪騰空而起,就像天外飛仙,身形飛躍了兩殿,人在空中槍口的火焰卻竄出去好長。


    而己方人馬如同割麥子般,被一層層的割倒,一時間血流成河。


    慈禧哪裏見過這個,瞪大了眼睛:“此人,究竟是人是仙還是妖魔?”


    北洋軍官自然也看見了,同樣吃驚的張大了嘴。


    他忍不住插嘴說:“太後,此人有個名號,叫關外大法師。古有戰神呂布,今日之後,怕是此人也要被稱為戰神了。”


    “難不成,世上竟真的有仙術?”


    “太後,咱先別管仙術了,先帶你離開這裏。順便給李公公治傷。”


    “對,快帶他去治療胳膊。”


    再說趙傳薪,跳上了西配殿後,隔壁就是鹹福宮。


    他翻牆而入,快跑到鹹福宮的北牆,再次掠上牆頭。


    北洋兵還在儲秀宮呢,對後麵的人大喊:“他翻牆了,快追。”


    人還沒出儲秀宮,話先傳出去了。


    雖然一萬多禁衛沒有全部到場,可擠在外麵的也至少聚集有三五千人,摩肩接踵的分布在儲秀宮院門外。


    當即就有人朝西追擊而去。


    趙傳薪連跳兩牆,出了鹹福宮。後麵有個庭院,他也分不清哪是哪了。總之避開正北的神武門,但仍然要在北麵城牆突破,所以往北走就是了。


    北洋兵沒有他飛簷走壁的本事,隻能乖乖的繞路從門進出。


    以至於,趙傳薪已經攀上了紫禁城的城牆,北洋兵還沒有趕到呢。


    趙傳薪迴頭望了一眼,看不出什麽來。


    也不知道那一通胡亂的掃射,有沒有弄死那老不死的。如果沒有,那下次怕是沒機會了。


    今日過後,她估計每日都要有重兵把守才能安心。


    可若是死了,那他趙傳薪便出名了,估計史書上會重筆濃墨的將他記下。


    再不流連,舍身下了城牆,墜入護城河當中。


    遠處有北洋兵隱隱聽見落水聲,跑過來查看,可什麽都發現。


    護城河,對別人來說是個極大的阻礙。


    可對趙傳薪而言,護城河就是他的緊急逃生通道。


    他並沒有著急上岸,而是沿著筒子河,由北麵朝西邊遊去,因為他就是從那過來的,得迴去找張榕才行。


    沿著原路返迴,上岸朝西一直走。


    因為北洋兵多半被吸引在紫禁城內外,出了紫禁城,反而沒什麽搜查設卡的人。


    走了一刻鍾,趙傳薪看見一處民房牆根蹲著個人。


    他警覺起來,拿出手槍問了一句:“誰大半夜不睡覺,蹲那幹啥呢?”


    “是我,張榕。”


    見趙傳薪全須全尾的活著迴來,張榕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不是讓你去客棧等著麽?”


    “我想通了。”張榕抓著自己的頭發,所答非所問:“我想通了,想要推翻這個腐朽的王朝,殺了慈禧或許也行,即便沒了掣肘,光緒的維新變法怕是也難以為繼,該倒塌的房屋,哪怕多兩根腐朽柱子也支撐不了多久。”


    趙傳薪詫異。


    原來張榕是擔心慈禧死了,變法若順利進行下去,會影響推翻清廷的腳步。


    你就想通這個了?


    趙傳薪是知道的,有沒有慈禧,清廷該完還是一樣完蛋。隻是少了慈禧,或許,可能,大概會讓局麵略微亂一些。


    當然後果他不能確定。


    趙傳薪笑嘻嘻的開口:“伱想通了啊,想通了好。”


    張榕:“所以說,你殺了慈禧了嗎?”


    趙傳薪本來想自信告訴他已經解決了,可想想後又不能確定,這個比不能裝的太早:“唔,這個,大概和也許吧,也可能沒有。”


    “……”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這種事是能囫圇迴答的麽?


    隻是,


    張榕問他:“那炮聲隆隆,槍聲不斷,是怎麽一迴事?”


    趙傳薪聳聳肩:“起初我以為慈禧住在慈寧宮,所以我炸錯了地方。等我發現慈禧住在儲秀宮,那裏已經被重兵包圍,我一露麵便被阻擊。”


    炸……炸錯了地方,可還行?


    張榕哭笑不得。


    趙傳薪繼續道:“我找到了慈禧住的地方,然後我在房頂衝下麵掃射。後來,那些禁衛就像發瘋了一樣的衝了過來,連死都不怕了。我覺得,慈禧應當是死了,不然這些禁衛為何會發瘋?”


    “你說的很有道理。”張榕擰眉思索:“算了,不管怎樣,明天應該就有答案了。咱們現在迴客棧睡覺去吧。”


    這種事情,所有報紙都會爭相報道的,誰慢一步都是對這個行業的不尊重。


    是生是死,報紙都會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迴客棧睡覺?你想啥呢?這他媽的不得全城搜捕啊?”


    張榕懵逼:“那咱們怎麽辦?”


    “連夜出城,風緊扯唿!”


    出城是可以的出城的,就是三更半夜的隻能靠兩腿走。


    兩人穿過一個個巷子,前麵幾家百姓,全都養了狗。


    狗子在半夜聽見腳步聲,難免狂吠。


    張榕見有兩家都掌了燈,頓時緊張起來。


    誰知,他隻聽趙傳薪低沉的喝了一聲:“都他媽閉嘴!”


    那些狗子紛紛嗚咽一聲,再也不叫了。


    然後,那些屋裏的燈又滅了。


    張榕目瞪口呆:“趙先生,你怎麽辦到的?”


    “嗬嗬,人如果豪橫到一定程度,連鬼神都害怕,更何況區區幾條狗!”


    說著,卻是將驚神刺偷偷的收了起來……


    張榕將信將疑。


    其實關內外鐵路線,在永定門就可以乘坐。


    但趙傳薪心裏有數,這裏是絕對不安全的。


    客棧賓館,包括各個交通要道,肯定會受到嚴格的檢查。


    就曆史而言,慈禧目前已經算不得很重要的boss了。


    通關她,對趙傳薪來說,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


    但可能慈禧本人不同意這個觀點。


    她差點把命交代了,全城戒嚴那太正常不過了。


    趙傳薪和張榕兩個人幾乎走了一夜,天亮才抵達通州。


    別說張榕了,就算趙傳薪也累的不行。


    趙傳薪說:“我給你錢,你去買票,買完了票,咱倆偷摸的進站。”


    張榕拿著手裏的銀元,心道真是不容易,這個鐵公雞終於舍得拔毛了。


    他問:“走了一夜,實在是餓了,先吃點東西成麽?”


    “不成,趕緊的,上車咱們吃罐頭。”


    張榕隻好先上車去了。


    這個時代,不方便的地方在於通信不發達。


    方便的地方,也在於通信不發達。


    像趙傳薪這樣,惹下了彌天大禍,可隻要及時的離開是非中心,便能逃脫搜捕。


    當張榕拿著票出來,兩個人非常低調的進站,並無人來檢查。


    “走吧。”


    直到上了火車,兩人都放鬆下來。


    趙傳薪拿出罐頭遞給張榕:“牛肉、布丁、豆子,地主家都不敢這麽吃,你賺大便宜了。”


    張榕:“……”


    嚴格來說,他就是地主家。


    兩人吃著罐頭,將旁邊座位上一個小女孩給饞的直咽口水。


    趙傳薪手裏又多了一個布丁罐頭,朝小女孩晃了晃:“想吃嗎?”


    小女孩猛地點頭:“想。”


    她媽媽趕忙拉了她一把,然後朝趙傳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而小女孩,則眼巴巴的看著趙傳薪,依然在咽口水。


    趙傳薪又晃晃罐頭:“既然想吃,那……等你長大了,掙錢自己買。”


    對麵的張榕好懸沒閃了腰。


    旁邊小女孩愕然,她媽媽也不著痕跡的白了趙傳薪一眼。


    見小女孩饞的哈喇子都快流了下來,趙傳薪不再逗她,將罐頭遞了過去:“送給你了,這東西叫作聰明羹,吃完以後,腦子立刻就會靈光。”


    “真的嗎?”


    小女孩天真爛漫,不懂真假。


    張榕輕咳,小聲道:“你怎麽連小孩子都騙?”


    “你懂個屁,這叫善意的謊言。”


    小女孩剛要拿罐頭,她媽媽則再次將她拉開:“先生,這罐頭很貴的,我們吃不起。”


    “無妨,拿去吧。”趙傳薪大氣道:“這都是美國人無償贈送的。”


    這話讓張榕想起那夜兩人不告而取的經曆,老臉微微一紅。


    竟然做了小偷,跌份啊。


    小女孩實在忍不住了,掙紮去將趙傳薪手裏的罐頭接了過去。


    她媽媽連聲對趙傳薪道謝,幫小女孩將罐頭打開。


    小女孩仰著脖子倒了點進嘴裏,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聰明羹好甜啊,娘,我感覺我變聰慧了。”


    小女孩母親莞爾一笑。


    張榕無語。


    趙傳薪笑著說:“你看,不管這姑娘到底是不是聰慧,但從今天起,她肯定會變得聰明起來。”


    “這是為何?”


    “因為人天天騙自己,久了就會深信不疑,深信不疑就變成了事實。就像你們旗人,總是壓著漢人,久了漢人都會習慣這種欺壓,覺得天經地義。”


    張榕皺眉:“不要說你們你們的,我和他們不是一類人。”


    “哦,這樣啊。”


    趙傳薪無所謂。


    可張榕卻上頭了:“我不但和他們不是一類人,我還要讓他們翻天覆地!”


    “棒棒噠,你努力!”


    “你……”


    張榕氣夠嗆。


    生了半晌的悶氣後,心裏又如同百爪撓肝,十分想看看最新的報紙。


    慈禧到底死沒死?


    可他知道,報紙不可能這麽快就出爐的。


    了解實情,編輯,印刷,這都需要一點時間。最快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出爐。


    趙傳薪卻是左右望了望,這次坐火車很安逸,無人打擾。


    旅程漫長,他又不放心睡去,便掏出了日記。


    並對張榕說:“有什麽事你頂上,一定別讓人打擾我,我最討厭看書的時候被打擾,否則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張榕好奇的伸頭看了看,看到的當然是日記的空白頁:“你這是靠腦袋想出來一部書嗎?”


    “才富五車的人是這樣的。”趙傳薪淡淡道:“好了別廢話了,我要進入狀態了。”


    因為日記已經開始更新了,隻有他能看得見。


    【經過了漫長的痊愈期,我的傷終於好了。】


    【男孩和妹妹將我照顧的很好。】


    【這次,反而多虧了他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對男孩妹妹的那個鼓鼓囊囊的口袋充滿了好奇,我認為那裏一定裝著不少寶貝。因為女孩總是將它攥的緊緊的。】


    趙傳薪忍著倦意看著日記,心說我也好奇啊。


    【但我不是那種強迫人家展示秘密的人。】


    趙傳薪:“……”


    【我們再次進入冥河之洞。】


    【上次,我挑選了右邊的洞穴,結果那裏是怪蟲的蟲巢。這次,我準備讓男孩來選。】


    【然而,男孩又轉頭問了他妹妹。】


    【小女孩想了想說:不如我們走中間那條路吧。】


    【中間那條路十分低矮,多半我要貓著腰前進,有些地方甚至需要爬。對此,我十分擔心,萬一再遇上危險,逃可能都來不及轉身。】


    【可小女孩說:勇者,這次我在最前麵走。】


    【小女孩體型嬌小,這條路最適合她不過。】


    【石壁上,是那種會發光的苔蘚,有它們照明,我們倒省了用燈光的麻煩。】


    【往裏走,女孩忽然仰著頭津津有味的看著前麵的洞頂。】


    【男孩問她發現了什麽。】


    【女孩指著洞頂說:這裏有故事。】


    趙傳薪心說我還有酒呢。


    【我和男孩跟了上去,抬頭看了看。在這麽低矮的空間,我抬頭是很費力的。】


    【洞頂上麵畫著某種矮人族生活的場景,畫的十分簡陋,粗糙線條組合在一起,看的我摸不著頭腦。】


    【男孩也撓著頭說:看不懂。】


    【可女孩卻說:這是洞穴精靈起源的故事。】


    【說完,女孩往前走。我跟著向前爬,發現洞頂的畫是分層次的,隨著距離增加,線條愈發清晰。我猜測,這不是同一個時期的畫,越往裏麵走年代越新。】


    【天知道小女孩是如何看懂這些畫的,她邊走邊說:這裏記錄了舊日支配者——舊神創造矮人族,矮人族隨著人口擴大,慢慢分裂出不同的族群的故事。


    森林精靈,地穴精靈,地精……這些都屬於矮人族。


    它們的壽命隨著繁衍生息,逐漸變短。


    隨著歲月流逝,其它分支逐漸拋棄了對舊神的信仰。


    世界也誕生了新神。】


    【反正我看不懂,幹脆不仰著脖子了,隻聽小女孩的描述。】


    【小女孩繼續說:新神有很多,分別創造了熊人、鳥人、蟻人、狼人等等,甚至包括人類。


    舊神和新神的信仰者爆發了衝突,矮人一族和新神信仰者發生過數次世界級的戰爭。


    雙方打到快要亡國滅種,這才坐下來和談,劃分了地域界限。


    矮人族勢弱,被規定隻能限製區域生存,比如暗影森林,比如地穴,必須荒涼的鮮血荒地。


    地域將矮人族徹底割裂,暗影森林的成了現在的森靈精靈一族,住在地穴的成了地穴精靈一族,地精則和人類混居,但它們綿長的壽命和積累出的淵博學識,使得人類忌憚。於是人類發展生物科技,想要靠生物科技延長壽命,增加生產力。】


    趙傳薪恍然,原來生物餘孽就是這麽發展而來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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