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國內除了洋人控製的地方,能有這般安居樂業之所。


    關鍵洋人控製的地方,隻給洋人行方便,對華人百姓沒卵用,甚至更受欺壓,除給洋人做買辦。


    百姓見了保險隊的隊伍,也不像別處百姓,見兵如見匪的感覺。


    時不時有人出聲打招唿。


    “小東子,你小子加入保險隊後,也是人模狗樣。”


    “大海啊,明個兒家裏殺豬,你要是休息就過來幫忙。”


    “傳薪迴來了,家裏娃天天念叨他叔咋還不迴來,怕過年收不到壓歲錢。”


    趙傳薪一聽,樂了:“都來都來,今年還有驚喜。”


    許是初雪新降,外加今日休息,在小廣場有一群孩子滾雪球。


    為首的正是德福。


    這場雪很黏,水分大,德福將一個雪球滾的和他一般高。


    能滾這麽大的雪球很罕見,所以一群鼻涕娃都想過過癮。


    但是德福是孩子王,隻有他的“左膀右臂”才能和他一起推,比如趙宏誌。


    忽然,他看到了趙傳薪。


    他愣了愣,然後喝止身旁的趙宏誌等人。


    掐著腰說:“好了好了,換人,小七,大壯,換你們幾個過來推。”


    這群鼻涕娃早就眼饞的不行,小廣場的雪被他們快粘沒了,再也滾不起這麽大的雪球了。


    於是趕忙嬉笑著上去推。


    而德福,卻是一溜煙跑來趙傳薪這裏。


    “叔,伱迴來給我帶禮物了嗎?”


    趙傳薪笑嘻嘻的說:“帶那玩意兒幹啥,怪沉的。”


    德福一聽大失所望:“這麽大人了,出門也不知道帶禮物迴來,叔你這樣不行啊。人情往來,不往來哪有人情。”


    趙傳薪嗤之以鼻:“你個小癟犢子,人情往來不假,從來是我給你們,你們咋不給我呢?這是有來無往!”


    德福眼睛滴溜溜一轉,轉移話題道:“這位是誰?是嬸嬸麽?”


    說的自然是直子優香。


    “別胡說,她不是。匈奴未滅,何以為家?”趙傳薪矢口否認。


    然後拿出幾個盒子丟過去:“這是八音盒,你們拿去玩,記得給宏誌分一個。”


    德福眼睛一亮,將東西接過。


    鹿崗鎮的百貨商店也有賣八音盒的,隻不過這東西是奢侈品,一般人家根本不會花大價錢去買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兒。


    在貨架上擺了好久,依然沒有賣出去一個。


    德福接過,看了看:“咋是日文?”


    旁邊趙宏誌奪過一個:“你管它什麽文,好玩就行。”


    德福見“左膀右臂”不經自己同意就搶東西,愀然不悅。


    可當著趙傳薪的麵,還是給了趙宏誌一點麵子。


    趙傳薪搖搖頭,怪不得當初趙忠義說這孩子有點虎,不肯傳授他武藝。


    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而那邊興高采烈的鼻涕娃們也發現了趙傳薪,遠遠瞧見德福似乎得到了什麽寶貝,雪球也不推了,一股腦的湧了過來。


    趙傳薪笑著打馬離開。


    二肥子說:“德福這小子,鬼精鬼精的!”


    看見趙傳薪迴來,知道有好東西,就將雪球給別人推,鉗製住其他孩子,自己來“領賞”。


    吃獨食是一把好手。


    李之桃深以為然:“精乖伶俐,來日必成大器。”


    趙傳薪嗬嗬笑:“現在這孩子消停了,在他爹戒了大煙以前,他曾經也是個王者。”


    想起金泰把家敗光了那會兒,這孩子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在自己這弄錢補貼家用的經曆,真是世事漫隨流水,轉眼又要到新的一年了。


    很快,就到了治安所。


    治安所門口,幹飯一溜煙跑來。


    “汪汪汪……”


    “這不迴來了嗎,明年出門帶上你。”


    幹飯翻了個白眼。


    李之桃看的有趣,嘴裏發出:“嘖嘖嘖……”


    喚狗是這樣喚的。


    可那狗不為所動,還斜著眼看他。


    幹飯:“汪汪汪……”


    趙傳薪轉頭看向李之桃:“幹飯讓我給你帶個話。”


    李之桃愕然:“它麽?帶什麽話?”


    “幹飯說——媽的,智障!”


    保險隊的人哈哈大笑。


    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趙傳薪家的狗子有些邪性。


    笑聲把趙忠義給引出來了。


    “傳薪迴來了?”


    “兄長。”


    “幹飯天天在治安所等著你呢。”


    趙傳薪下馬,摸了摸狗頭。


    “鹿崗鎮一切都好麽?”


    趙忠義搖頭:“不好,李光宗走了,寶貴也沒迴來,許多事都落在我頭上,公文看的頭疼。”


    以前,無論劉寶貴還是趙忠義,都是不識字的。


    學習這種事,就看有沒有動力。


    事情多了,自然會逼著他們去學。


    趙傳薪說:“年前寶貴會迴來的。兄長,你幫忙安排下李之桃和吹水駒他們住下,以後跟著保險隊訓練。”


    李之桃和吹水駒兩人被帶著離開,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異域他鄉,人生地不熟,外加這裏的人似乎都很強悍。


    兩人心裏直打鼓。


    可見趙傳薪頭也不迴的,帶著那個日本娘們和狗離開了,他們隻好從命。


    薑明辛今天不上課,在院子裏堆雪人呢。


    看見趙傳薪先是一喜,待看到馬背上的直子優香,嘴巴揪了起來。


    這個臭女人又是哪個?


    趙傳薪下馬,將直子優香也扶了下來。


    “明辛,見了我也不打招唿,想造反那?”


    薑明辛很勉強的開口:“大大。”


    “誒!”


    趙傳薪給她了一個八音盒,一個珍珠發卡。


    珍珠白潤,很圓,看著非常漂亮。


    小孩子能有什麽心機,立刻笑顏如花。


    “謝謝大大。”


    “擦,給東西就變臉,屬狗的是吧?”


    這話聽的幹飯不樂意了:“汪汪汪……”


    苗翠花聽見動靜出來,待看到直子優香後,愣了一秒鍾,旋即笑了起來。


    她來到趙傳薪身旁,拍打他身上的雪花。


    “先生,冷了吧,快進屋。”


    說著,推著趙傳薪屁股往屋裏走,動作親密,舉止嫵媚。


    卻是將直子優香晾在了外麵。


    直子優香:“……”


    在這個地方,日本人就不受待見唄?


    趙傳薪朝她招招手:“優香,進來。”


    進去後,直子優香打量這棟別墅,外麵已經很好看了,冰天雪地配落地窗尤其亮眼。


    進入其中後,更覺得溫暖舒適,環境優美。


    趙傳薪說:“花姐,你給她找個房間,她暫時要在這住上一段時間。”


    “哦,好的先生。”


    說著,擺著款款腰肢前麵帶路。


    她穿著黑色高領緊身毛衣,那曲線看的直子優香都覺得晃眼睛。下身是黑色收腿休閑褲,腳下穿著一雙棉拖鞋。


    一身黑色,能讓她豐滿的身材顯得略小一號。


    頭發是丸子頭,紮在腦後。


    無論是前麵,還是後麵,都讓直子優香自慚形穢。


    人比人,氣死人。


    怪不得,趙君平時都不正眼看自己,原來家裏已有絕色。


    趙傳薪可沒她們那麽多的內心戲。


    他脫掉外套,一屁股坐在那張隻屬於他的躺椅上,這個舒坦那。


    哪裏都沒有家裏好。


    這椅子有魔力,隻要沾上,一切煩惱統統清空。


    和幹飯嘮了一會兒嗑,趙傳薪說:“控製點,總懷孕短壽的。”


    幹飯:“汪汪汪……”


    “嗬嗬,我不管你,等你大著肚子,可別想跟我出門。”


    動物的發情期,好像是無法控製的。


    但是幹飯是絕無僅有的能和人交流的狗。


    趙傳薪也不確定,它是否能控製自己。


    果然,幹飯聞言後若有所思,然後滿臉糾結。


    最後,趴在了自己的床上思考人生去了。


    片刻,苗翠花迴來。


    看來已經將直子優香安頓好。


    苗翠花這個女人,一舉一動都充滿熟女的風情,那種與生俱來的嫵媚,遠不是直子優香那種“演”出來可比的。


    她來到趙傳薪身後,伸手給他捏肩。


    說:“先生,要不要給你熱水洗個澡?”


    這話是在趙傳薪耳邊說的,氣息吹得他耳朵癢,聲音撩人。


    趙傳薪奇怪道:“花姐,你怎麽好像變了呢?”


    最開始,她也總是這般熱辣的。


    後來,莫名其妙又好像很畏懼他。


    現在,反而再次恢複本性。


    這話讓苗翠花動作不自然起來,略顯扭捏:“沒有呀,俺一直都是這樣。”


    內心的演變不可為外人道。


    起初她的確有些別的心思。後來見識了趙傳薪的“法術”,頓時驚為天人。


    法師神仙什麽的,誰敢招惹啊,萬萬不敢褻瀆。


    後來薑景明找上了門後,苗翠花一下子悟了。


    想那麽多幹啥?


    反正迴不去了。


    趙傳薪搖頭失笑:“之前你說話已經改成了‘我’,我離開了一段時間,怎麽又迴到‘俺’了。”


    身邊不少人受他影響,已經不用“俺”自稱了。


    而苗翠花又趴在他耳邊:“俺覺得這樣也很好啊。”


    本是青燈不歸客,卻因濁酒戀風塵。


    清末大法師趙傳薪,如今還沒有羽化成仙,都怪這些妖精總是撩撥。


    他剛想說什麽,薑明辛進來了。


    “大大,這個八音盒,它怎麽用啊?”


    苗翠花剛忙站直了身體,正八經的開始捏肩。


    趙傳薪接過八音盒,扭了幾下上好了弦,八音盒發出清脆的音樂,將娘倆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真好聽。”


    薑明辛喜滋滋的舉著八音盒左看右看:“大大,它是怎麽發出聲音的?”


    “這個,裏麵有彈簧鋼,就和鍾表裏麵的一樣。扭幾圈後,彈簧片繃緊了,慢慢釋放彈力,帶動滾軸轉動。上麵有長短不一的撥片,撥動滾軸上的凸起,聲音就響了。和鋼琴原理大同小異。”


    眨眨眼,薑明辛又問:“大大,什麽是鋼琴啊?”


    “額……就是一種樂器,等有機會,我給你買一架放家裏彈著玩。”


    “謝謝大大。”


    小丫頭拿著八音盒顛顛的跑了。


    她可不知道鋼琴有多貴。


    等薑明辛離開後,苗翠花還要試一試:“洗不洗?”


    “不洗。”


    “為什麽?”


    “因為你手太滑了,搓背的時候攻速夠了,火力卻……”


    苗翠花趕忙打斷:“火力也是夠的。”


    趙傳薪點點頭:“是啊,我就是這個意思,攻速夠的,火力卻也是夠的,所以我容易一無所有,你卻承擔了所有,這不公平。我還是去澡堂子洗吧。”


    說著,起身穿衣,施施然而去。


    留下苗翠花一臉懵逼。


    想了想,什麽是一無所有,什麽是承擔所有呢?


    沒多會,她想明白了,呸了一口。


    不吃窩邊草的原因是什麽?


    當你付出感情,就有所牽掛。


    牽掛在這個時代是奢侈的。


    此外,趙傳薪都不必活到二十一世紀,隻需要二三十年後,自己還年輕,身邊朝夕相伴的女人一個個白發蒼蒼,該如何麵對?


    所以,他喜歡接近渣女,歡迎來渣,渣完就跑才好。


    下一個時代的渣女尤其多,真是期待呀!


    去澡堂子泡了個澡,讓師傅搓掉了二兩老泥,渾身毛孔都在唿吸的感覺相當妙。


    說來奇怪,後世外麵都習慣了在家淋浴衝澡,而鹿崗鎮這塊地方50%以上人家依然不裝熱水器。


    這裏的人已經習慣了搓澡,仿佛不搓澡就洗不幹淨。直到,有些病的到來,不得已在家安裝熱水器避免出門。


    那段時間,賣熱水器的笑的嘴能咧到耳後根。


    想著這些瑣事,等待身上的水漬幹透的時間裏,他點上了一根煙吞雲吐霧。


    ……


    別墅很大,房間不少。


    直子優香的這間屋子地勢高,有陽台,推開滿是格子的陽台門就是露台。


    站在露台上,能看見不遠處結冰的湖水。


    少數未曾結冰處,有鴨子和大鵝還在浮水。


    室內,地板紋理清晰,光可鑒人。


    一麵牆被櫃子占滿,上下一體。


    背景牆上掛著一副鑲框的簡筆畫,畫中是一群嬉戲的孩子,畫麵居中,四周大留白,看上去很有味道。


    有個梳妝台,整體簡約,抽屜上卻雕有花紋。


    最妙的是整體嵌入的一麵鏡子,坐在椅子上照鏡子會感到很舒服。


    屋裏溫度很高,十分暖和,因為每間臥室和客廳以及衛生間都有暖氣,餘熱彼此影響。


    大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是苗翠花才給拿來的。


    苗翠花不鹹不淡的告訴她餐廳在哪,衛生間在哪,帶來洗漱用品後說:“先生讓我教你怎麽穿衣,等你休息好了來找我,我帶你購物去。”


    說完,關門,飄然而去。


    留下了直子優香坐在床上,一句“謝謝”沒等出口,門便關上了。


    那妖精般的女人,對她沒任何好感。


    這裏的一切都很新奇,居住環境也很好。


    還能有屬於自己的獨立空間,這衝淡了她心裏對於陌生環境的畏懼。


    “就是不知道,趙君會怎麽處置我呢?”


    日本的間諜並非全部愛國,許多間諜是迫不得已,才遠走他鄉謀生計。


    直子優香也差不多如此。


    你讓她給日本拋頭顱灑熱血,那純屬扯淡。


    就像他們的傳統,跪在強者腳下,不丟人。


    無疑,趙傳薪對她來說就是強者,無論從哪方麵都是如此。


    “我一定要得到趙君的重視!”


    直子優香暗自給自己打氣。


    ……


    趙傳薪坐在換衣間抽煙的時候,一個熟人進來了。


    是劉永和。


    “傳薪?你迴來了?”


    “劉單子,你咋還沒走呢?賴在鹿崗鎮混吃混喝啊?”


    劉永和:“……”


    趙傳薪哈哈一笑:“開玩笑的,就算你終日無所事事,混吃混喝,把治安所的筷子都嗦細了,浪費了那麽多糧食,可我趙傳薪又怎麽會放在心上呢?”


    你都說這麽詳細了,還不叫放在心上嗎?就差拿個本給記賬了。


    劉永和還沒脫衣服呢,便急頭白臉的解釋:“我也跟著保險隊一起訓練,上戰場我要跟著,是趙營長不讓我去的,怎麽能是混吃混喝呢?”


    聽他說和保險隊一起訓練,趙傳薪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按照李光宗的1907計劃,這中間一個重要環節,還缺個領頭羊呢。


    劉永和此前組建忠義軍打遊擊,對抗沙俄。


    禦俄寇,複國土,這口號喊的十分響亮。


    這個領頭羊,非要他這個有經驗的人來做不可。


    於是說:“等過些日子,寶貴他們迴來了,鹿崗鎮開年終會議,你也來參加。”


    劉永和在鹿崗鎮生活了很久了。


    他是知道年終會議的。


    但是,他這個外人根本無法參與其中。


    聽了趙傳薪的邀請,倒讓他吃了一驚。


    “真的?我能參加?”


    當初的忠義軍,就是草台班子,東一耙子西一掃帚,有活動範圍沒根據地。


    其實他很羨慕鹿崗鎮的保險隊,大家做事的同時,心裏永遠有個歸屬。


    而且這個歸屬還很剛,根本不怕日本人和俄人來報複。


    不怕死就不會死,對方反而不敢輕易報複。


    可惜,他不是鹿崗鎮人。


    當確認了人選後,趙傳薪語氣一變:“劉兄,你這叫什麽話,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像你這樣的人才,很顯然正是鹿崗鎮所需要的。到時候我會叫人通知你,放心,鹿崗鎮這裏永遠留你一席之地!”


    劉永和感動之餘,卻陡然反應過來。


    不對啊?


    剛剛他還嫌我吃閑飯的,語氣轉變的為何這般自然?


    趙傳薪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套上外套拍拍他肩膀:“好了就這麽決定了,我先走一步,你慢慢洗。”


    留下劉永和一臉懵逼。


    趙傳薪到了櫃台,付錢:“加上搓澡,15文,不用找零了。”


    浴池老板雖然認識趙傳薪,可鹿崗鎮就沒人怕趙傳薪。


    嗤笑一聲:“加搓澡本就15文,難不成一文錢我掰兩半找你一半零?”


    鹿崗鎮工薪高。


    比如奉天銀元局,給木工月銀3兩5錢,給泥工6兩5錢,油漆匠6兩。對比銅錢,3兩銀子此時大略能兌換4000多文錢。0.72兩銀子,兌換一塊銀元。所以說,一個普通技術工種,月薪接近9元,12000個銅錢。


    而鹿崗鎮呢,同級別差不多能達到13-16元之間,還有更高的工種呢。


    消費個澡堂子什麽的,那都是毛毛雨,就算再拔個罐又能怎樣?


    瞧不起誰呢?


    趙傳薪笑嘻嘻道:“既然你這麽說,那不用找一半銅錢,我就拿一塊糖好了。”


    洗澡後,人容易渴。


    這時候還沒什麽飲料,澡堂子櫃台上便準備了糖果。


    吃了以後,生津止渴,效果也是一樣的。


    不過,那是要錢的。


    趙傳薪快速拿了一塊糖,便溜之大吉。


    澡堂子老板在後麵大聲喊道:“趙隊長,下次來記得補上錢,不然我就去治安所討要!”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清末的法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黃文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黃文才並收藏清末的法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