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鬥以前就是個幫人運貨的苦力,結識了一夥同樣當苦力的朋友。


    他們開始是偷,後來慢慢發展成找茬打架然後明搶。


    甚至,手裏還有一杆偷來的槍,隻是藏在外麵的行李當中。


    本來,這夥人好勇鬥狠,幾次得手,不由得有些飄了。


    這次住客棧,發現一夥人穿戴整齊,像是有錢人的樣子。


    不由得動了歪心思,故意找茬,想要訛上一筆錢財。


    哪料想,他虎人家愣,他才剛找茬人家直接動手。


    同夥本來想幫襯一下,結果人家是“製式武器”,清一色的手斧,這就不像是普通人好麽?


    一時間,全被鎮住了。


    高麗單槍匹馬大搖大擺過去,將卡在李金鬥下巴上的斧子給拔了出來,斧子上還帶著骨頭茬子呢……


    和東北一樣,此時的河北也是遍地匪患。活不下去的當土匪,好吃懶做的也要當土匪,最多的時候土匪可能占據當地總人數的三分之一。


    李金鬥疼的要命,又覺得丟人,心裏發狠,想要從背後掏刀子拚命。


    高麗在他一動的刹那,斧子直接劈在了他的天靈蓋上。


    斧子沒拔,然後以快到隻能看見他動作殘影的速度掏刺刀一刀捅了過去。


    冷兵器近戰,高麗平日練的最狠,這些都是專業的,直接,高效,狠辣。


    其他人嚇的呆了,眼睜睜看著李金鬥倒下,一動不敢動。


    忽然有別的住客發出驚叫,高麗轉頭冷眼望去,那人聲音“嘎”的就頓住,像是卡了嗓子眼。


    趙傳薪擺擺手:“好了,你們幾個過來跪下。今天包括老板在內,誰都不準去報官。等明天天一亮,我們醒了之後,你們愛上哪報官就上哪報去。誰也別瞎咋胡了嗷,下場是可以預見的。”


    果然,沒人敢吱聲,現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那群人直接就跪了,跪了一地。


    劉寶貴掏出繩子,給他們反剪了雙手和雙腿,讓他們靠在牆角去。


    吃完了飯,趙傳薪等人迴屋休息,留一個人看著前半夜,後半夜會換人。


    李光宗和劉寶貴一個房間,因為兩個人最能聊得來。


    李光宗臉色還是很蒼白,他睡不著。盡管在東北的時候已經見識可血腥,可就在眼皮子底下發生的短兵相接,還是讓他心神震動。


    “寶貴,保險隊平時都這樣殺人不眨眼嗎?平時我見大家嘻嘻哈哈,也不像是心狠的人那?”


    劉寶貴剛剛差點都睡著了,被李光宗的話又給弄醒了。


    他尋思了一下說:“最早期的時候大家也都害怕,後來殺人殺多了,沒感覺了。高麗是最狠的一個,他老娘被綹子給禍害了,這小子自那會兒開始就沒什麽笑臉了,但凡是窮兇極惡的人,甭管他動沒動手,但心裏肯定是殺之而後快的。”


    這讓李光宗想起了趙傳薪告訴他的那些秘密。


    害,看來自己真不是打打殺殺那塊料,而王超鼎革,哪有不死人的呢?


    還是老實的給先生當狗腿子……啊不,當管家吧。


    趙傳薪睡的挺香的,早晨起來神采奕奕。


    客棧內除了保險隊的其他人就很糟糕了,每個人都頂著黑眼圈。


    吃飯的廳裏,還有個死人倒在血泊裏。


    老板愁啊,這傳出去,以後還有人敢在這裏住宿麽?


    在那些人的交頭接耳中,不用想,又一個鬼故事即將成型。


    趙傳薪也沒為難他,讓李光宗給了十塊銀元:“找人清理清理,這是給你的精神損失費。願意報官就報官,搞不好我們還會殺個迴馬槍來找你們算賬。”


    老頭臉都嚇白了,趕忙搖頭:“不報,保證不報官。”


    趙傳薪哈哈一笑:“嚇唬你的,隨便報,無所謂,我們走了。”


    說著,一行人騎馬離開。


    一路暢行,壓根沒有什麽官府半道上攔人。


    二肥子小眼睛冒精光:“看來,這關外就是好,花花世界隨便闖。”


    開槍打了洋人,又當庭廣眾的殺了個地痞無賴,卻一點事都沒有。


    趙傳薪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那慈禧據說每天的開銷在三萬兩銀子上下,你們算算得花多少錢?清廷一年收多少稅銀夠她這樣禍害?許多地方上,清廷都失去了最基本的軍事權力管控。”


    劉寶貴嚇了一跳:“每天三萬兩開銷?她吃銀子嗎?吃銀子也吃不了那麽多啊。”


    趙傳薪哈哈一笑:“傳聞,都是傳聞。”


    一路上說說笑笑,就到了京城。


    滿以為京城有多繁華,等一進了外城,看著泥濘不堪屎尿橫流的土路,趙傳薪眉頭大皺。


    這他媽的太髒了點。


    這就是京城?


    據說很早之前的歐洲也是這樣的,城裏到處都是屎尿,沒有下腳的地方。那些穿著長裙的貴族小姐,壓根不會到貧民住的地方行走。


    這都啥年代了,怪不得所有人都想著要推翻清朝。


    趙傳薪說:“寶貴,你帶人去去踩點,看看洋人的銀行。明天咱們就行動,做完一票馬上去天津。”


    是的,沒錯,趙傳薪這次來是奔著搶劫洋人的銀行來的。


    這時候的洋人銀行有一個算一個,就沒有無辜的。


    都是伴隨入侵者的腳步而建設,是金融入侵的工具。


    打探到第二天才有消息。


    有兩個明確的目標:匯豐銀行和華俄道勝銀行。


    匯豐銀行是英帝國典型的專門為侵略中國而設立的銀行,在1864年在香港由蘇格蘭人托瑪斯·薩瑟蘭德設立,到了現在,在全中國已經有了三四十家分行。


    而華俄道勝銀行,雖然名字裏由華和俄組成,但實際上是由俄國和法國共同出資所設,在光緒二十七年準許清政府存入五百萬庫平兩白銀獲得分紅。


    這兩家銀行保準沒錯了。


    劉寶貴將打探來的消息一一述說:“在京城的東邊有使館界,八國聯軍打進來以後,紛紛在那裏建立使館,使館界一切事物由各國管轄,一切都不由清廷過問。基本洋人銀行都建在那裏。俺混入其中,發現那裏有許多六國的警察、憲兵隊巡邏,防守嚴密,搶倒是容易,搶完了怎麽跑才是難題……”


    他這樣一說,趙傳薪塵封的記憶立刻湧現。


    那裏不就是後來的東交民巷麽?


    目前,那是全是各國的大使館,出入的是各國政要以及資本家,肯定是防守嚴密。


    我曹,原本琢磨粗暴的搶完走人,此時看來卻變成了技術活。


    一個不好,怕是帶來的保險隊這幾人就要死傷殆盡。


    趙傳薪喜歡搶洋人的錢,但是不能不把保險隊眾人性命當迴事。


    劉寶貴開始打退堂鼓了:“要不,咱們去天津先看看,不行就直奔上海去。”


    那些軍警憲兵全然荷槍實彈,這要是真打起來了,馬上眾人就會被包圍。


    趙傳薪想了想問:“那麽,你感覺如果開了槍,多久會有警察或者巡邏憲兵趕到?”


    拿出懷表低頭看了看,劉寶貴不確定道:“五分鍾到十分鍾吧。”


    趙傳薪抓了抓長發:“我還是親自去看看再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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